《卜算子·贈樂婉杭妓》
宋代:施酒監(jiān)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識盡千千萬萬人,終不似、伊家好。
別你登長道,轉更添煩惱。
樓外朱樓獨倚闌,滿目圍芳草。
作者姓施,叫什么?不知道。不是網(wǎng)紅,連名字都沒留下。
“酒監(jiān)”,酒席筵間眾所推舉監(jiān)督飲酒的人。但是到了宋代,酒監(jiān)就變成了一種官職。多大的官?很小,但好歹是公務員編制。
當初調到杭州當了個酒監(jiān)的小官,和歌姬樂婉相識、相知、相戀。可眼下因工作調動,不得不分開。他一個小公務員,無力為她贖身,帶她遠走高飛,也舍不得為她拋棄前程。他郁悶、糾結,傷心。無奈之余,填了這一首詞,贈給她留作紀念。
“識盡千千萬萬人”,當然有吹牛的成分,可見也是浮浪子弟,閱人無數(shù)。
閱人千萬都不如你好。
這一去便是人生的訣別,或者再無重逢相見的機會。
但不管到天涯,到海角,我的眼中、我的心底永遠是你。
這樣情話說得固然深情,可是誰知道有幾分真,有幾分假?
這首詞言淺情深,很好理解。
樂婉讀了這首詞,心如刀絞。寫下一首答詞《卜算子·答施》向情人作訣別: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
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
要見無因見,了拼終難拼。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愿。
這場人世間的相逢,我與你都付出了最真摯的情感,從此以后唯余相思,而舊情、舊事便如絢爛的云霞永遠掛在天邊。
今生即便如此永別,那也沒什么,我不怪你。如果有來生,如果來生還有緣,還有愛,還能遇見,那么,“待重結、來生愿”。
這樣深情中的平靜,讓我想起一個人來,一個同樣經(jīng)歷種種人生坎坷,至死都保持著一種高貴的平靜的當代才女。她也寫下過那樣“千千萬萬”的名言:
“千千萬萬人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于千千萬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輕輕地說一句:‘哦,你也在這里嗎?’”
這樣輕輕地一句嘆息,便勝過多少“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的誓言。
是的,我是那樣深深地愛過你,愛過這個世界,卻與你、與這世界無關。
都說青樓女子寡情,其實自古文人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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