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死了,死在擠地鐵的途中。
和往常一樣,天有些陰,夾帶著霾,路上穿梭的行人,掩著鼻子,走向去往地鐵的途中。
“沒長眼睛啊,怎么走路的!”
“對不起,對不起”,紅豆心虛,怯懦的給眼前這個怒氣沖沖的女人道歉,她低頭走的匆匆,碰灑了女人的豆漿。
“三塊錢!”紅豆沒聽清,看著她,“愣什么啊?賠我豆漿錢!”
“啊?哦!”紅豆翻了翻自己的小挎包,找出三元錢,遞給橫眉冷對的女人。
女人從紅豆手里接過錢,“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紅豆嘆口氣,慢吞吞地走向地鐵口。
這樣的情景,她一個月總是要經歷上一兩次。圖著便宜,紅豆住在一個離地鐵走路二十分鐘的老小區。
木質的防盜門,樓道里堆放的雜物以及樓下雨季就匯成一灘爛泥的土地。都在用一股布滿灰塵味兒的語氣說著“這小區已經老掉了牙。”
垃圾桶甚至也不會像高檔小區每天清晨收理,下樓扔垃圾,紅豆最常聽到的就是“閨女,紙殼別扔,給我吧!”
通往地鐵的二十分鐘,伴著清晨的冷空氣,紅豆的太陽穴總會有隱隱的不適。她把這歸結為“一定是自己走的太快空氣著急流入大腦導致的身體部分不適。”
城市很擁擠,這一小段路紅豆甚至能路過三個小區。
到處都是急切趕路的人吶!奔向地鐵,從城市的一端,到城市的另一端,神情迥異。
有霧的日子里,紅豆覺得有些像寂靜嶺,一波不同的地獄生物若隱若現。
自己大概是個喪尸,紅豆時常這樣覺得,一堆行走的肉,這是她對自己的定義。
紅豆常常盼著自己自己有特異功能,能夠瞬移到地鐵口。
現實情況則是看著自己淋了豆漿的衣服和被掏空的小破包,紅豆從混沌中清醒了不少并意識到,自己確實是行走的肉,即使會走還是能被插一刀。
扯出一個笑臉,自己就是氣場女王!紅豆挺了挺背,繼續向前。
“哎,你的包!”安檢員提醒紅豆,“最近真的嚴格。”這么想著,讓自己的小破包躺在傳送帶上送審。
掃描的牌子把紅豆渾身刷了一遍之后,紅豆堅定了自己是坨行走的肉,還是等著貼價簽的那種。
所以為什么掃描的牌子沒有更智能,直接打出一個價格標簽呢?紅豆為自己的想法噗嗤一笑。
“哎,你的包!”安檢員不耐煩的聲音把紅豆從自己的腦洞里拎了出來。
“哦,好的,謝謝!”紅豆的聲音低不可聞。
逃也似地拽走了包,聽見兩個安檢員熱絡地攀談家長里短,間雜著“那個姑娘好像傻”的詞句。
哦,就這樣吧。紅豆奔向樓下,排在隊伍的尾巴等地鐵。
到處都是人,剛到的地鐵甚至看不到一點車身。
紅豆的太陽穴有些脹痛。
堅持,一會兒去公司吃個去痛片就好了。紅豆給自己打氣。
后面的人不斷推著紅豆向前,方才刻意挺直的背在推搡中彎曲起來。
三輛地鐵通過,紅豆終于被后浪拍上了車。再把背彎一彎,能營造一個和前面人比較安全的距離。
后面的人不這樣像,胸脯貼著紅豆。分不清是男是女,也完全沒有空隙回頭看。
“再擠一擠,再擠一擠!”地鐵在下一站開門,門外的人一鼓作氣。
“還擠啊!進不來啦!”狹小里的人不情愿地嘟囔著。體力委實不如外面的人,只能做出讓步。
新擠上來的人背著大包站在紅豆后面,取代了先前的不分男女。
向前營造安全距離的后背只能變得后彎。紅豆覺得自己聽到了脊椎斷裂的“咔嚓”聲。
人群伴著地鐵的律動,時而前,時而后。摩擦的肉體和汗液的氣息讓紅豆幾欲做嘔。
紅豆的太陽穴越發疼得厲害。
去痛片好像放在左手邊的第一個抽屜里。嗯,這是今天去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她這樣想著。
“換一換,換一換,下站下車了!”菜市場一樣的吆喝聲在紅豆耳邊炸響。她被推向了地鐵更深處。
紅豆的腿這次也彎了,后面有個嬰兒車,躺著的嬰兒似乎全然不受打擾,睡得香甜。
紅豆現在覺得自己不像肉了,變成了皮皮蝦,身體的每一節以不同的弧度彎曲。
讓其他人舒適的弧度。
一會去辦公室好像還有個方案要改,不知道經理能不能指點一下。
紅豆覺得自己太笨了,做出來的方案永遠不能一次讓人滿意,總要改了又改。今天,哎。
想著那個被評價成“不知所云”的方案,紅豆頭疼欲裂。
紅豆的視線變得模糊,思路飄得遠了。
去痛片好像不在左手邊的抽屜,貌似上次熬夜做方案吃了最后一片。壓著惡心的感覺,紅豆后背也酸痛起來。
“這有個人倒了!”
“天吶,沒有呼吸了!”
紅豆看著自己的身體軟軟地躺倒在其他人的腳邊,枕著充滿灰塵的地面。其他的聲音也漸漸遠了。
自己真的像一坨肉,她這樣想著。
無戒365天日更營 寫作訓練第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