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是發生在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我們還住在湖南老家一個偏僻落后的小山村一個四合院里，而這個四合院是以前打土豪分田地那會兒分下來的地主的房子。
故事發生的時候我也就兩三歲的樣子，我哥哥五歲左右。這件事情也是后來我大了，媽媽聊天的時候說起來的。
那個時候，村里還沒有通電，家里都是點的煤油燈。天一黑，四野俱靜，偶爾有蟲鳴和狗吠聲傳來，顯得鄉村格外安靜。一燈如豆，朦朦朧朧地照在床頭柜方圓一米的距離，其他地方十分昏暗。
媽媽讓我和哥哥先上床睡覺，她還在廚房忙碌著。
突然，一股滲人的寒意涌上心頭。我和哥哥都感到非常害怕。兩個人，你一聲，我一聲地喊著，媽媽，我害怕，來屋里陪我們睡覺！
媽媽在廚房邊答應著，邊擦手往臥室走。
當媽媽把我們安撫下來，自己在床的外頭躺下的時候。突然自己動不了了。媽媽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她。那是個穿著民國時期裙子的十七、八歲的大姑娘。瓜子臉蛋，白里透紅的皮膚，水靈靈的眼睛，長發編成又黑又粗的麻花辮一直垂到胸前。就這么直愣愣地看著我媽媽。媽媽就這么隔著蚊帳驚恐地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蚊帳前面正中間掛著我外婆送給我媽媽的銅鏡的原因，她只是一動不動地和我媽媽對視，卻不動也不說話。（下圖就是掛蚊帳上面銅鏡的樣子）事后媽媽很感慨地說，那姑娘美極了，比現在的什么電影明星都美！
可是當時媽媽害怕極了，想喊，卻怎么也喊不出來，仿佛喉嚨被人掐住了一樣，只能發出咯咯的聲音，氣不順。但是，媽媽以前也聽過村里老人說，碰到這種情況一定要抗爭。你要越拼命抗爭，這些東西就越怕你。于是她就死勁兒地掙扎，最后，終于喊了出來。全身都松快了，但是那個姑娘也不見了。
我外婆聽說了這件事，第二天一大早就來了。她拿著紙錢在屋子玄關處燒，邊燒邊口里喃喃地念叨這什么。從這以后，這個姑娘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后來，媽媽跟四合院另一個老婆婆說起這件事情。當時那個老婆婆聽完我媽媽對那個姑娘的描述之后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她告訴媽媽，這是她們家大小姐回來了。原來這個老婆婆以前是這個四合院地主家的傭人，地主家里有個閨女，愛上了私塾的教書先生，但是地主已經跟鄰村地主家訂婚了，于是她想跟那個教書先生私奔，結果事發失敗，被地主關在這個屋里，就上吊死了。
2
我不曉得別人是什么樣，反正我很早就記事了。
我甚至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有這么一個場景：太陽下山了，余暉照進院子，將地面涂成金黃色，我抓著媽媽的長發揪著玩兒，當時媽媽正坐在院子里面用茶籽包洗頭。
但是印象中媽媽總是一頭利落的短發，從來沒有留過我記憶中那種長到腰際的黑亮長發。曾經一度以為我是做夢夢到的那個場景。后來問起我媽媽，媽媽說以前確實留過長發，長到腰際的那種，不過在我1歲多的時候就剪掉再也沒留過那么長的頭發。
所以，我覺得我能記得2歲左右的事情一點也不意外。
那是一個盛夏的夜晚。媽媽在院子里生起了一堆火，把一根鐵鉗子塞到火堆里面燒得紅紅的。記得小的時候我們穿的都是那種塑料鞋子，但是鞋子的鞋扣容易掉，這個時候可以用燒紅的鐵把鞋扣處的塑料燙融了再壓到一起，就固定住了。今天晚上就是為了給哥哥姐姐和我燙鞋子的。
我們四個正圍著火聊著天，這個時候，媽媽把已經燙得紅彤彤得鐵鉗子拿了出來。然后想起姐姐還有一雙鞋子也松了需要燙一燙，就準備起身去拿。不放心，又囑咐我：“三兒，千萬不要踩這個紅鉗子啊！非常燙的啊！”我乖巧地點了點頭。
于是媽媽起身回屋去找姐姐的那雙鞋子去了。這個時候，我看向了那個紅紅的鐵鉗子。那么紅，那么紅。此時，我的腦中突然什么想法都沒有了，只有一個念頭：脫了鞋子踩上去，脫了鞋子踩上去！于是，我慢慢地脫下了自己的塑料涼鞋，站起來，走到鐵鉗子前，白白嫩嫩的小腳丫就往上面一踩。嗤~！地一聲，先是一麻，然后疼得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嚇得哥哥姐姐一個勁兒地喊媽媽。媽媽急匆匆地從屋里跑出來，一把抱起我，急的六神無主，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大晚上的，缺醫少藥，我又在哇哇地哭疼，心疼得媽媽也在掉眼里。
突然，當時才6歲大的姐姐說話了：“媽媽，你試試把妹妹的腳放到尿桶里泡著”。也是病急亂投醫，我媽媽沒法子了，抱著我就匆匆忙忙地到了臥室。小時候農村家里面都會放一個尿桶，尿桶滿了就挑著到地理澆菜用的。剛把我的腳放入尿桶，涼涼的液體將我的小腳包圍，疼痛感立馬減輕了大半。
媽媽見我不哭了，站在那里抱著我泡了一會兒累了，剛想把我抱起來換個姿勢，結果腳一出來，就又疼得我大哭起來。嚇得媽媽趕緊讓姐姐搬了個凳子過來，就抱著我一直在那里泡著，直到我睡著。這件事情的記憶就到這里戛然而止。我的腳底也沒有留下什么疤痕，我也一度懷疑這是我的夢境。
我問過媽媽和姐姐，確有其事。但是這件事情中我一直弄不懂的地方有兩件：1、為什么我明明都知道燒紅的鐵鉗子很燙了，當時腦子里怎么會莫名冒出要踩它去的想法？2、當時姐姐只有6歲，媽媽都不知道怎么處理的情況，她又是怎么知道讓我把腳放到尿桶里面會緩解疼痛？這件事情我也問過姐姐，她說當時是張口就說出來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
后來我們全家搬去海南，我們住的這幾間屋子就被爸爸給出售了。剛到海南沒多久，我爸爸經常晚上做夢夢到幾個穿著古裝的男男女女圍著他哭，罵他為什么把房子賣了，害得他們也要被趕出去沒地方落腳了等等。嚇得我爸爸又是燒香又是燒紙的，過了兩年才沒有做過此類的噩夢。
3
我家四合院后面還有一個園子，以前種的估計是花草之類的，但是后來分給我爺爺之后，爺爺就把園子改成果園了。在里面種了柚子樹、桃樹和梨樹。
說到這里，這就要介紹下我爺爺。
爺爺年輕那會兒是個木匠，家里的家具基本上都是爺爺動手做的。家里的床，床沿上還雕刻著漂亮的花紋，我記得上面還有鴛鴦什么的圖案。家里洗澡盆、水桶、水舀都是爺爺用木板或者竹子做的，神奇的是居然一點都不會漏水，還特別結實。我爺爺的手藝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按我爸的說法就是，不需要一根釘子，我爺爺能只靠木頭和鋸子就能組裝成一個結實的大房子。
爺爺早年經常走南闖北地去給人打短工做木工活，有一次不小心從屋頂上摔下來，一米八的大個子成了駝背只有一米六了。從此爺爺就不再出去打工，只是在家接點活兒做。隨著年齡漸漸增長，爺爺接的最多的活兒就是做棺材。是的，做棺材，各種材料的都有，但是爺爺做的棺材非常漂亮，外部黑紅色油光發亮，棺材頭上還苗著鮮艷的蟲鳥花紋。小時候看不懂，但是看到那些色彩鮮艷的棺材圖案莫名就覺得害怕。
后來趕上打土豪分田地，我爺爺作為當時的手藝人，也分到了一部分房子還包括一個花園。于是爺爺把花園改建成了果園。后來娶了我奶奶，生了我姑姑和我爸。爺爺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給果樹施肥。把樹照顧的非常好。
果園里的柚子樹每年都結很多的柚子，枝繁葉茂，有的枝葉都伸出了院外。經常有調皮的村里小孩子拿著竹竿在外面偷偷捅柚子吃。我爺爺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這么一大顆樹，自己全家也吃不完。
還有院子里的桃樹，也是每年結滿一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年我爸爸摘了滿滿兩麻袋的甜桃，挑著去海南給我姑姑。
我記事的時候，柚子樹桿已經是一個大人抱不過來了，而桃子樹樹干也很粗。
我記得6歲那年，我們一家都搬到了海南。包括爺爺奶奶。
然后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搬到海南一年后，家鄉傳來消息，說院子里的柚子樹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被雷劈死了。又過了幾年，我爺爺去世了，然后聽老家的人說，就在爺爺去世那年，院子里的桃樹也莫名其妙地枯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