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師
大學校園真是個浪漫的地方,人們出雙入對,空氣中都是戀愛的味道。不過我絕對是破壞風景的那種人,因為無論是去食堂還是去教室,我都單獨一個。真羨慕同宿舍的俊茂,總會有美女陪在身邊。我應該去請教一下,否則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可惡的單身生活。
俊茂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我抱怨,事實上他真算是好哥們兒,無論我怎么自怨自艾,他都會靜靜的聽完,然后點點頭,說一句“你個二貨。”也許他說的對,可能我就是。
“趕緊戀愛吧,二貨,”聽完我的抱怨,俊茂仍舊閉著眼說道,“高中不談戀愛,大學不談戀愛,等以后再談?那就不叫戀愛了。因為此時這些單純的女生還不要求你的物質,如果一旦進了社會,你就更沒戲了,抓緊時間,抓緊時間!”
“那我該怎么樣呢?”
“小女孩兒都是這樣,見到那些酷酷的,特立獨行的男生,往往心懷愛慕,你可以試著裝裝酷,比如冬天的時候穿著短褲在操場散步。”
“我在和你說正經事,你能不能給點建設性意見?”
“好吧,好吧,”俊茂語氣變得有些正經,“女人喜歡收藏秘密,知道嗎?”
“不知道。”
“所以說你二。”俊茂說完把褲子往下一拉,露出肚臍下的一個獅子紋身,雖然只有一個頭。
“你怎么還有紋身啊?”我問。
“你看吧,咱倆認識這么久了,我有紋身你都不知道,”俊茂說完洋洋得意起來,“這就是我和女朋友的秘密,這個紋身只有和我親密無間的人才能看到,不但很酷,而且神秘。這是一個典型的心理暗示,告訴女生,能看到這個紋身,就等于獨占了我,這讓她們欲罷不能。”
我搖了搖頭:“太扯了,真的,扯得我蛋都疼了。”
“你還不信?不信可以試試!”
“這怎么試?紋了就洗不掉了。”
“我認識一個好朋友,一個非常不錯的紋身師,他可以先用防水顏料給你做個效果,如果你覺得滿意,再紋不遲啊。相信我,一個紋身會改變你的氣質的。”
“這怎么可能,我根本不會相信你這種無稽之談,還說什么秘密,其實就是好多女生擁有一個共同的秘密而已,真是受不了你這種花花公子,太讓人難以忍受了,”我長舒了一口氣,“把那個人的電話給我,我明天就去。”
在一條胡同的盡頭,我找到了那家刺青店。和所有普通的刺青店一樣,玻璃門上貼的全是店老板的作品。那些具有象征意義的紋身,在紋身師的精雕細琢下像是具有生命,一點點的沿著皮膚展現出來,他們不愧是藝術家,一群將皮膚當做畫布的藝術家。
我走進刺青店,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紋身的高壯男子坐在沙發上,短袖T恤難以遮擋矯健的肌肉,粗壯的手臂上也全都是圖案,包括他的脖子。
“你就是俊茂介紹的那個人?”他的聲音低沉,眼神充滿懷疑。
“是我,沒錯。”
“為什么紋身?”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問,客人要紋身,還需要理由嗎?
“為了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他笑了笑,“如果其他人都紋身,而你沒有,那就是與眾不同。”
“我想紋一個骷髏的圖案,盡量華麗一點,單色就好,不要花花綠綠的。”
“我說要給你紋了嗎?你都沒有問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是誰,你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
“俊茂和我說過,你叫大偉,我記得。”其實我已經有點生氣了,要不是打不過他,我根本就不會顧及俊茂的面子。
“骷髏?”大偉冷笑了一下,“你知道骷髏代表著什么嗎?你以為很酷是不是?紋身是件很嚴肅的事情,它要跟著你一輩子的,你想好沒有?”
“我是從來沒有紋身過,但俊茂說,你可以先用其他顏料······”
大偉打斷了我的話:“俊茂只是我的一個客戶,沒有資格教我怎么做。而你。根本就不了解紋身的藝術,也不知道它的價值所在,就像那些用高價購買藝術品的暴發戶,其實什么也不懂。你走吧,我不想接待你這種人。”
聽了大偉的話,我簡直是忍無可忍,這種人怎么會有生意?我氣的摔門而出,真想把他的店給燒了。
“你這是什么朋友?”我打電話給俊茂,“平白無故說了我一頓,怎么這么做生意?”
俊茂在電話那頭笑著說:“你別怪他,他就是這樣,藝術家嘛!都有點性格啊。”
算了,這也不能怪俊茂,我以后不來這里就是了。沿著胡同,我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突然發現一個干干凈凈的門臉兒,白色的門框,白色的木門,掛在一旁的紅色燈籠上畫著一只浴火重生的鳳凰。
“這是什么店面?也沒寫著是干什么的。”我心里想。
這時,門開了,一個非常好看的女孩兒出現在我面前,她的皮膚非常白,長長的秀發垂到腰間,眼睛大而明亮,嘴角掛著微笑。
“要紋身嗎?”她問。
“紋身?”我像是自言自語,難道這里是紋身店一條街?“我是想紋身,但是那邊的老板貌似對客人也有要求。”
女孩兒笑了笑:“他就是那樣,即使是顧客,也要挑三揀四,這樣很不好。”
“你說的太對了。”
“來我這里吧,”女孩兒笑著說,“我的技術也很好。”
“你是紋身師?”我有點驚訝。
“沒錯,我就是紋身師。”
進到昏暗的屋子,我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暗暗的,適應了屋里的光線后,我隨著女孩兒來到里面的一個小屋,這里看起來確實是個專業的紋身店,滿墻都是照片,記錄著一個又一個曾經的作品。這時我才知道,這個女孩兒名叫落秋,今年二十一歲。
“你真的是紋身師嗎?”我有點不敢相信。
落秋點了點頭:“你這么驚訝有情可原,很多人都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我以為紋身師的身上一定會有紋身,但你看起來好像沒有。”
“我喜歡在皮膚上作畫,但我自己確實沒有。”
“為什么?”
落秋聽我這么問,好像有點惆悵:“我也很想在身上紋上自己喜歡的圖案,但這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因為我有血友病,一點點傷口都會血流不止,何況那么大面積的紋身呢?”
“是嗎?”我覺得有點惋惜,“那太遺憾了。”
“沒什么,”落秋笑著說,“我可以把夢想實現在別人身上,不是嗎?”
“那就實現在我身上吧。”我說道。
“你想紋在什么部位?”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后背怎么樣?面積比較大,紋起來也不費勁,而且平時不會露出來,只能給親近的人看到。”
“這主意不錯。”
“以前在后背紋過嗎?”
我搖了搖頭:“我從沒有紋身過。”
落秋笑著點了點頭:“沒事的。把衣服脫了,我看看。”
說實在的,我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但人家女生都沒覺得怎么樣,我又何必這么扭捏呢?想到這里,我將上衣脫了下來。
落秋走到我身后,用她的芊芊玉指在我的后背輕輕滑動,弄的我心里一陣癢癢。
“真的什么都沒有,”落秋笑著說,“我給你紋身吧,我是認真的。”
我剛要說什么,落秋又補充道:“我一直希望可以創作一個大的紋身,就像是文藝復興的畫家們將作品繪制在教堂的墻壁上一樣。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把你的后背奉獻出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用心創作,讓你的后背成為引以為傲的藝術品。而且,這一切都是免費的,好不好?”
我看著落秋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一陣暗喜:“誰說我沒異性緣?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會在我面前撒嬌了。而且還給我免費紋身,還是整個后背。如果要換做剛才那個大偉,一定會收我很多錢,我還得受他的氣。既然美女有要求,而我本身就想紋身,何樂而不為呢?”
當我點頭答應時,落秋高興的抱了我一下。而接下來,我便乖乖的趴在了椅背上,讓美女在我的后背自由創作了。
當然,想要在后背完成一幅作品談何容易,需要很長的周期,每次紋一部分,大概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全部完成。第一部分完成后,落秋送我出了門,此時夕陽西斜,陽光與大門擦肩而過。落秋站在門里,將一盒護理膏遞到我手上:“紋身后是可以洗澡的,但記得要擦護理膏,下回見。”
“回見。”我接過東西,笑著對她說道。
擦護理膏這項工作,毫無懸念的落在了俊茂身上,當我告訴他落秋的事情時,他也很是惋惜。
“紋身師不能紋身,就像歌唱家壞了嗓子,舞蹈家摔斷了腿,太可憐了。”俊茂一邊擦一遍感嘆。
“她在后面紋的什么?”我問。
“現在看不出來,”俊茂的語氣有點無奈,“你連紋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讓她下手啊?”
“我看過她的作品,都很不錯。而她本人,更漂亮!”
“花癡加白癡。”
“你你你,不要羨慕嫉妒恨。”
“二貨。”
一段時間后,我再次找到落秋,讓她繼續完成剩下的部分。我在椅背上,感覺著后背的疼痛,但心里還挺開心的。透過鏡子的反光,我看到落秋認真細心的樣子,她也偶爾抬頭看看我,露出會心的微笑。這是小曖昧嗎?我心里想著,連疼痛都忘了。
回到宿舍,我依舊讓俊茂給我擦拭護理膏,他笑著拿出手機在我后背一通拍照,說是留作紀念,記錄下整個過程。
吃完晚飯,我覺得很困,于是便早早睡下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隱約看到窗外發白,像是天亮了。朦朧中,我來到窗前,想將窗簾拉上。突然,樓下一個熟悉的背影讓我瞬間清醒了許多。
“那不是大偉嗎?”我心想,“他怎么會來我們學校,怎么會在宿舍樓下面?”
我看了看表,剛剛早上六點。
我緊盯著這個背影生怕自己是看錯了。但就在這時,大偉回過頭來,朝我這里看了一眼。
“就是他!沒錯!就是大偉!”我心里想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大偉的臉上還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看得我身上一陣發冷。
我急忙去推俊茂:“醒醒,醒醒!我好像看到大偉了!”
俊茂嘟囔著:“真煩人,困著呢!看到就看到吧。”
“他現在就在宿舍樓下面,你快看!”我使勁拉起俊茂。
俊茂一聲長嘆,還是被我拽到窗戶邊上,我想指給他看,但是下面已經沒有一個人了,只有晨光灑在街道上。
“哪兒呢?”俊茂問。
“剛才還在。”
“你想大偉想瘋了吧?我睡覺去了。”俊茂說完回到了床上。
當我再次去找落秋的時候,順便問起了隔壁街的大偉:“你認識他嗎?”
“認識,”落秋一邊給我紋身一邊說,“但是不熟,他那個人脾氣不好。”
“你說的沒錯,好像是這樣。”
“雖然只是一街之隔的鄰居,但很少來往。”
“這種鄰居,我也不喜歡。”我說道。
落秋笑了笑,沒有說話。
回到宿舍,俊茂依舊幫我拍了照,然后我們倆去食堂吃飯,然后我又早早的睡去了。夢里面,我見到了大偉,他坐在我身邊,嘴里不停的說著什么,但具體是什么,我也聽不清楚。一覺醒來,頭暈腦脹,但是另一個床上的俊茂,卻在呼呼大睡。
又去了幾次落秋的紋身店,我背后的圖案漸漸有了全貌。看著俊茂給我拍的照片,我大概能看出來是一個美麗的少女站在火焰之中的情景。我不得不佩服落秋的功力,整個畫面嚴絲合縫,占據了整個后背,幾乎沒有一點余地,少女哀愁的表情讓人心疼,而那些燃燒跳躍的火焰像是真的一樣,放佛觸碰一下都能感受到溫度。
“真是一件藝術品,”我說道,“比那個大偉強吧?”
俊茂輕蔑的笑了一下:“大偉也可以的,我保證。你現在是愛令智昏,落秋給你紋什么,你都會覺得好看。”
“說真的,”我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還真想在紋身完成的那天向她表白,說不定她會接受。”
“表白?別作夢了,”俊茂干笑了兩聲,“話說回來,圖案的顏色看起來挺單一的,色彩很少。”
“沒品位了吧?”我奚落起俊茂來,“這就好比是照片,無論多好的彩色照片都沒有黑白照片顯的經典,再過十幾年,你的彩色獅子也許會過時,而我的黑白少女,卻日久彌新。”
一個多月過去了,整個紋身也都完成了。落秋笑著看了看我的后背:“真是一件杰作,太美了,沒有浪費一點皮膚,真的是沒有浪費一點點。”
“謝謝你,”我說,“謝謝你給了我這么完美的藝術品。”
落秋搖了搖頭,笑了一下,這個笑,是我從沒有見過的詭異:“不客氣,真的不客氣。我謝謝你才對。”
本來想表白的我被落秋剛才的神情嚇了一跳,但我表面上還是裝作很平靜,也許今天不適合表白,我想我還想改天再說吧:“學校還有點事,我得先走了,明天我再來。”
“你別走!”落秋拉住了我的手。
“干什么?”我的心跳立刻加速,臉色也一定發紅了。
“你坐。”落秋拉著我坐到了椅子上,她站在我的身后,而前面是一面落地的穿衣鏡,我能看到落秋在向我微笑。
“你看,”落秋的語氣很溫柔,“鏡子里的一切都和現實相反,是不是?”
我傻子一樣的點了點頭。
“除了鏡子,還有兩個世界是相反的,你猜是什么?”
“湖面?水面?我不知道。”
落秋搖了搖頭,彎下腰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道:“陽間和陰間。”
落秋的聲音像一道利劍穿透我的耳膜,一瞬間,我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但我還是裝作很鎮定的樣子,半天憋出兩個字:“別鬧。”
落秋的雙手在我的后背游走,像一條條小蛇一樣滑過我的皮膚,我第一次感覺到,她的手如此冰涼。
“你沒發現嗎?”落秋盯著鏡子里的我說道,“每次送你走的時候,我都沒有出過屋子,無論你什么時候來,我都乖乖的在這里,從不外出吃飯,每次紋身的時間那么長,我也沒有喝過一口水,你沒發現嗎?你不覺得奇怪嗎?”
“讓你這么一說,是有點奇怪了。”
“所以呢?說明什么?”落秋面帶笑容的看著我。
“你在減肥?”我脫口而出。
落秋一巴掌打在我的后腦勺:“笨蛋!活該單身!”
“那你說為什么?”
“因為我根本不是人,”落秋說著,身體開始發生變化,一些圖案依稀出現在她的手臂上,脖子上,“我不外出,是因為我懼怕陽光,我不吃飯喝水,是因為我根本不需要。”
看著鏡子里冷笑的落秋,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和第一次見到的純情女孩兒完全版若兩人,難道這就是她所說的陰陽相反?我想起身逃跑,但兩條腿就像是掛了五百噸的秤砣,完全動不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讓我走,否則我就出手了,你別后悔!”我像殺豬一樣大叫。
“住嘴!”落秋大喊道,“沒想讓你死!”
我一下子輕松了許多:“不用死嗎?真的不用嗎?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落秋嘆了口氣,開始慢慢解開衣服的扣子,我隱約看到了她的內衣,以及遍布全身的清晰紋身。
“啊······”我有點不知所措,“那什么,你這樣做,我很容易想歪的,如果你只是想做那件事的話,我發誓,我以人格擔保,你真不用讓我的腿動彈不得,我保證完完全全的配合你。”
落秋沒有理會我的插科打諢,因為此時她竟是滿臉的淚水:“有些事情,我沒有騙你,我的確是紋身師,的確是。你看,我和隔壁街的大偉一樣,也是滿身的圖案,每一個圖案都有意義,記錄著我生活中的一點一滴。但是,我的后背卻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只因為我愛的男人曾經說過,最喜歡我光潔如玉的后背,他不希望有任何東西破壞它的美麗。我照做了,將這份完美留給了他。我們一起開了一家紋身店,快樂的工作和生活著。但就在兩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降臨在我的身上,由于舊街道的煤氣管老化,突然發生了爆炸,而爆炸的地點緊挨著我們的店鋪。我的后背被嚴重的燙傷,留下了難以祛除的疤痕,而這些疤痕,讓我丑陋不堪。”
落秋說完轉過身,露出她遍布疤痕的后背。這些疤痕像是撕裂的肉塊,透露出深深的紅色和淡淡的粉色,中間白色的連接如同拉緊的塑料布一樣,仿佛隨時都會斷裂。這些傷疤占據了落秋整個脊背,放肆的扭曲著。
“我不再完美,再也不可能完美了,”落秋轉過身繼續說道,“我不敢面對他的眼神,更不敢和他親近,在他眼中完美無暇的一切,竟然變的這么丑陋不堪,他一定無法忍受。身為紋身師的我,一輩子都在追求完美,可我這個樣子,有什么資格再去創作那些令人感嘆的美好呢?于是,我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也許這才是完美的結局,至少我這么覺得。”
“那你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把你弄成這樣的。”
“我是想讓你幫我,幫我變回以前的樣子,這樣我就能再去找我的男朋友了,”落秋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全是喜悅,“我死的時候,后背的疤痕讓他作嘔。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在他眼中最后樣子是這么丑陋,我要重新讓他看到我,給他留下我最完美的樣子。”
我第一次覺得,女人愛美竟能愛到這種境界,真是驚天地而氣死我:“那我怎么幫你呢?”我歪著腦袋問。
“很簡單,”落秋有些洋洋得意,“當一個人死去的時候,那些不屬于他本身的東西,都會在另一個世界里消失,比如我的紋身。但是后背的傷疤本就屬于我的身體,所以即使到了陰界,也依然存在。如果我想去除這些傷疤,得到以前的完美皮膚,就必須撕下別人的皮披在自己身上······”
落秋還沒說完,我就打斷了她:“我覺得你肯定是電影看多了,深受其害。根本沒有科學根據,還違背自然規律,而且有排異反應。再說了,我的皮就是我的,你怎么用呢?而且都已經紋上圖案了,用不了了。”
“是嗎?”落秋笑著說,“你放心吧,當我扯下你的皮,那些本就不屬于你身體的圖案就會消失。至于能不能披在我的身上,你就更不用懷疑了,因為紋身的顏料根本就是我的骨灰,所以你背后的這張皮,早就已經屬于我了,我現在只要輕輕一揭,它就會慢慢的脫落。而你的肌肉,脊椎,肩胛骨······都會慢慢的呈現出來。”
聽完落秋的話,我才明白背后的圖案為什么是單色的,難道我還指望骨灰能畫出七色彩虹嗎?不過現在最讓我難過的,就是即將被撕下的皮,我都能想象到自己慘烈的樣子,一個血肉模糊的后背和森森白骨。
“不要!不要!放我走!”我大聲喊著,聲音都沙啞了。
落秋根本不理睬我撕心裂肺的喊叫,她只是走到我的背后,將手放在我褲腰的右下角:“我要撕了,忍著點。”
“啊~!!!!”我大叫著,叫了將近一分鐘,但只是感覺到落秋在掐我而已,并沒有皮肉分離的疼痛。
我聲音的分貝越來越小,因為我實在搞不懂落秋在干嗎。我于是回過頭問:“怎么了?出了什么狀況?”
落秋一臉的不解,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撕不下來。”
我和她都沉默了,詭異的氣氛里多了些搞笑的成分。
落秋抄起手邊的一把小刀:“管不了這么多了,可能哪個環節出問題了,還是用刀吧。”
“有你這樣的嗎?”我大喊,“按規矩來,按規矩來!”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一聲巨響,我回頭一看,只見俊茂背著書包闖了進來。
“好兄弟!你怎么才來?”我大叫道。
“遲來總比不來好!”俊茂說完放下書包,從里面拿出一面大鏡子朝我扔了過來,“接住!”
我雖然腿動不了,但是手來是能動的。我一把接過鏡子,然后大聲道:“不用照了,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很難看!”
“不是照你自己,是照她!”俊茂說完便轉身跑了。
就當我以為俊茂是溜之大吉的時候,一束陽光照射進來,緊接著聽到俊茂大喊:“用光照她!”
這時我才明白俊茂的意思,原來他將門外的陽光反射了進來。我急忙用手里的鏡子將這束光反射到落秋身上,落秋大叫一聲,連忙躲閃,但是身上已經出現了燒焦的痕跡。
突然,我發現自己的腿能動了,于是迅速站起身往外就跑。落秋在后面急追,我于是再次舉起手里的鏡子,將陽光反射過去。落秋嚇的縮到一邊,而我趁著機會跑出了大門。
大門外,俊茂手里插著口袋,面帶微笑的看著我。陽光照在我的身上,讓我有種劫后重生的感覺。我回過頭,看見落秋站在大門里,陽光再次斜照在門前,將她的樣子襯托的無比美麗。但她的樣子再美,我也能從她的眼神里看到那一絲隱藏的詭異。落秋冷笑了一下,慢慢的關上了門,開始等待下一位客人。
宿舍里,我盤腿坐在床上,俊茂仰面躺在一邊,像個幕后策劃者一樣細數著其中的秘密:原來大偉早就懷疑落秋不是人了,之所以一直沒有出人命,是因為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之前也有一些人進去了,但那些人以前都在后背紋身過,所以落秋沒有下手。我真是個倒霉蛋,竟然就上了當。當俊茂懷疑這個女人有問題時,就給大偉打了電話,于是他們倆商量著怎么制伏這個厲鬼。但現在看來,想消滅她太難了,因為落秋的怨氣太深,一般人還真拿她沒辦法。
他們也想過和我直說,但俊茂說我一定會覺得這是無稽之談,一個漂亮姑娘怎么會是鬼呢?于是他們決定靜觀事態發展,暗中保護我,直到落秋露出本來面目。這也就是為什么我看到窗外的大偉。當我第二次從落秋那里回來后,俊茂和大偉便開始了行動。首先,俊茂將我的后背的圖案照下來,以備后用。然后,他就在吃飯的時候給我的飲料里放安眠藥。等我睡著后,大偉出現。在子時之前,大偉會用辟邪的玉石粉末將落秋所繪的圖案擦去,因為子時一到,陰氣最重,那些圖案便會徹底凝結在我身上了。擦去圖案后,大偉會照著俊茂拍攝的照片,用防水顏料一點一點的重新繪制,以便讓落秋看不出破綻。等一切繪制完畢,已經是早上了。那時候大偉剛剛離開,而俊茂也剛剛睡下。不過鑒于我第一次便透過窗戶看到了大偉,于是俊茂決定加大安眠藥的用量,讓我睡得更沉一些。
“我說的呢,”我有點恍然大悟了,“怪不得每次紋身回來都能夢見大偉,原來他就在我邊上。”
“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辛苦,挑燈夜戰啊。”
我透過鏡子看了看后背的那些紋身:“想不到都是大偉的杰作,怪不得當我夸贊落秋的技術時,你說大偉也能做到呢。”
“但是你第一次紋身之后,我是第二天才詢問大偉落秋的事情,所以那一天的紋身將永遠留在你身上了。”
“沒事,當是個警告吧,天上不會到餡兒餅的,美女怎么會自己主動送上門來?除非她不是人。”
“不用這么悲觀。”
我突然想起來什么,于是問俊茂:“對了,你說你剛開始就懷疑落秋,為什么?有什么地方讓你覺得不對勁嗎?”
“當然有啊!你們都不好好讀書嗎?”俊茂笑著說道,“血友病只有男人才會得,女人永遠只是攜帶者而已啊!”(完)
此篇文章獻給上課不聽講的同學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