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談談《沙龍》,一首闡述攝影與人生的歌曲,一度喜歡到發狂,黃偉文的填詞和陳奕迅的譜曲組合起來本就天衣無縫,再加上Eason厚實略帶沙啞的嗓音,聽起來總有一種娓娓道來的婉轉感。了解歌詞后再聽,更有一種黑色膠卷在你眼前緩緩拉開,用鏡頭捕捉住的、生活里的一幕幕持續呈現出來的畫面感,略微有些滄桑,卻又不失味道。
由于音樂素養的欠缺,對于歌曲的選擇,我一直跟隨自己的感覺。對于我這種無力區分編曲風格、樂器元素及唱腔技巧的音樂門外漢,好的歌曲無非就是旋律要動人、歌詞要撩人,而陳奕迅的很多歌,總能恰到好處地戳中我的點,讓人止不住想要單曲循環。
什么時候聽這首歌最有感覺呢,大概是在陳奕迅的演唱會上。暗暗的會場里,你看他靜靜地站在舞臺中央沙啞地唱著,身后的大屏幕里,是他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隨著歌曲的推進,特效在他臉上呈現出不斷增長的皺紋和白發。此時此刻,他明明就一動不動地站在臺上唱著歌,可是他背后的屏幕卻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告訴你,時間在流逝,他在變老,當然,你也是。那樣的氛圍總能讓人憑空地生出幾分傷懷來,于是,歌也應景地變得更加柔情。
關于“沙龍”這個名字
初聽歌名,真是有種云里霧里對不上號的感覺。百度上對“沙龍”的解釋為法國有錢人家住宅中的豪華會客廳,后來演變為某種社交場所的指代,再后來成為某種聚會形式的代稱,這些聚會的參與者多是志同道合的小說家、藝術家、舞蹈家、評論家等等,這樣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暢談的畫面倒是應了黃偉文《沙龍》里的那句詞“音樂,話劇,詩詞和舞蹈,揉合生命千樣好“,嗯,果然是一個很有逼格的名字。
聯系一下上文的解釋,再回到這首歌的歌詞,不難想象,這里的“沙龍”應該是指“沙龍攝影”,大概是熱衷攝影的人聚在一起所進行的各種活動吧。百度上對于“沙龍攝影愛好者”的描述聽起來倒是挺吸引人的,“以攝影為興趣,或者跟隨師傅,或者帶領徒弟,在工余出外,到處尋找攝影題材,他們有的鐘情拍攝少女,有的鐘情拍攝街景,有的鐘情拍攝建筑、社區活動、地區盛世、旅游風光,人生百態,不一而足”。
這么想來倒真覺得,或許黃偉文先生寫這首歌的時候真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名“沙龍攝影愛好者”,在記錄了千種風光萬種景象之后,對于攝影與人生所產生的思考。
“只一格,經典的偶遇已不再,盡量框住目前大概”
對焦她的愛
對慢了愛人會失去可愛
記低這感慨
世事變 ?有沒有將你掩蓋
只一格 ?經典的偶遇已不再
盡量框住目前大概
開頭一小節緩緩引入,像是給別人的提醒,又像對自己的忠告。生命里總有不少想要清楚記錄下來的東西,但是要想清晰的定格,就要花時間對焦,然而最美的風景往往轉瞬即逝,很有可能等你對好了焦,美景已然不復存在。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看,攝影活動倒是一種很講求當下的活法,忠于攝影的人總在盡量地用相機框住“目前大概”。
“捉緊生命濃度坦白流露感情和態度,留下浮光掠影飛舞”
留住溫度 速度 溫柔和憤怒
凝住今日 怎樣好
捉緊 生命濃度
坦白流露 感情和態度
留下 浮光 掠影 飛舞
應對時間流逝的絕好方法就是攝影,不管被記入相簿的是什么,最終凝住的都是當時當下那種一去不返的生活的寫照。鏡頭下呈現出的各種情感和態度,都是對生命的一種或濃或淡的體驗。“浮光掠影”這個詞用在這里真是再合適不過,營造出了滿滿的畫面感,每每聽到這里,都好像可以看到按下快門時候閃光燈亮起的樣子,連帶著被框進鏡頭里瞬間靜止了的人、事、物。
“光圈愛漫游,眼睛等色誘”
每張都罕有
拍下過 ?記住過 好過擁有
光圈愛漫游 ?眼睛等色誘
有人性 ?鏡頭里總有豐收
雖則那 ?即影即有售罄
菲林都已拆走
但是沖動用完 又再有
最愛“光圈愛漫游,眼睛等色誘”這一句,覺得它很好地描繪了攝影者的形象。對于愛拍照的人來講,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美好的事物值得他們去捕捉和記錄,他們的眼睛,像是永遠在等待美景進入視野,并且,他們常常以一種十分包容的姿態將自己的鏡頭聚焦到各種值得定格的東西身上。于是在外人看來,鏡頭就成了他們的眼睛,到處轉動著,努力看見什么并且用快門留下它。那種熱情,就算即影即有(拍立得)售完停產了、膠片都已拆卸下來也無法阻止,因為想要拍照的沖動情懷,并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被沖刷,它們總會在遇到美景時下再次萌生。
“摘下懷念,記住美妙”
登高峰一秒 得獎一秒
再破紀錄的一秒
港灣晚燈 山頂破曉
摘下懷念 記住美妙
升職那刻 新婚那朝
成為父母的一秒
要拍照的事可不少
人生有許許多多值得紀念的瞬間,用相機拍下后,瞬間就成了永恒。這些永恒的瞬間,可以幫助我們記起曾經拍下它時那微妙的情緒,也能夠存留到很遠很遠的未來,讓我們看著、談著、懷念著。
“游樂人間,活得好,談何容易”
音樂 話劇 詩詞和舞蹈
揉合生命千樣好
攝入相部
絢爛如電 虛幻如霧 哀愁和仰慕
游樂人間 活得好 談何容易
拍著照片 一路同步
坦白流露 感情和態度
鏡頭能夠對準的,不僅是生活中的小人物,不僅是生命里的大事件,它同樣記錄了偉大的藝術。這一節看起來像是對上一小節的補充,但又不單單只是補充,從“絢爛如電,虛幻如霧,哀愁和仰慕”及“游樂人間,活得好,談何容易“這幾句來看,卻是一種升華。雖說游樂人間不易,但拍照人生可取,用鏡頭捕捉喜怒哀樂,讓一切都變得簡單和磊落,真誠地哭和笑,真實地去記錄,即便沿途可能有風也難避大雨,仍可以將風雨中最燦爛的笑臉定格。
“其實人生并非虛耗,何來塵埃飛舞”
其實人生并非虛耗
何來塵埃飛舞
當陳奕迅用那種既像哀嘆又似感慨的口氣唱出“其實人生并非虛耗”的時候,眼前好似出現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對著灰暗房間里貼了滿墻的照片回顧自己人生各個階段剪影的畫面,那種到了最后,好像什么都留不住,又好像其實什么都已經擁有過的感覺,莫名的帶給人一種傷懷。
出人意料的是,歌曲的最后一句詞并沒有延續倒二句的淺吟低嘆,而是用力地唱出一句轉折——何來塵埃飛舞。疑問的口氣里似乎充斥著幾分篤定,那感覺好像在說,縱然時間勢如流水,即便生命到了最后什么都留不住,總還會有各種各樣的定格與痕跡,不會只化作漫天飛舞的塵埃。
這種心境,倒是與佛學里常傳唱的那句話“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有點異曲同工了。本來就是虛無沒有一物的東西,要怎么令它蒙上塵埃呢;本來就是真真切切經歷、淋雨吹風體悟過的人生,怎么會是虛耗飛塵呢?黃偉文的詞就是這樣,看起來好似輕描淡寫,但聽起來卻一針見血,總能直接有力地說到人的心坎里去。他對于人生的理解,對于生命的認知,常常從微小的事物著手,卻能升華到宏觀的定律,《落花流水》里的流水與落花是如此,《沙龍》里的照片與人生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