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春水躍鯉
我是一條狗,我叫喵喵。
純種的迷你雪納瑞。
從我出生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我是一條特別的狗。
因為我發(fā)出的第一聲犬吠,不是“汪汪汪”,而是“喵喵喵”。
其實我并不覺得,作為一條狗,叫“喵喵喵”有什么不妥。
只是我的主人一聽我的叫聲,那見了鬼的表情,讓我明白,有什么地方不對頭。
對了,忘了介紹,我的主人,是一對年輕夫妻。
他們好像是剛剛到帝都來打拼,沒什么錢,但是過得很開心。
男主人很喜歡讀詩,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女主人喜歡跳舞,男主人讀詩的時候,女主人就伴著音樂翩翩起舞。然后兩人相視一笑,滿滿的愛意灑滿租來的30平小屋。
至于他們兩人的工作,女孩在廣告公司做策劃,男孩在家寫網(wǎng)文。
當(dāng)我“喵喵喵”叫著的時候,女孩就會蹙眉道:“這太奇怪了,一只狗,怎么叫起來跟貓一樣呢?邪門,要不給它丟掉吧!”
男孩笑道:“別介,它只是一只生下來就會講外語的狗而已,這么特別的狗,多難得啊!要好好養(yǎng)著,說不定能給我們帶來好運!”
就這樣,在男孩的堅持下,我得以在這家留下來,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雖然兩個人并不富裕,但從來沒有短過我的狗糧。偶爾還能給我買個狗罐頭開開葷。
有一個狗窩,不用挨餓,對于一條狗來說,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可是對于人來說,不一樣,他們的要求比狗高。
女孩說,一定要努力打拼,在帝都闖出一片天地,先定個小目標(biāo),買一套自己的房子。
女孩工作很努力,不是見客戶,就是在見客戶的路上,所以收入慢慢的越來越高,但我們還是擠在30平的小屋里,并沒有租個更大的房子,因為女孩說,要把錢存下來買房。
當(dāng)然,作為一條狗,我是無所謂的啦!
男孩其實也很努力,他在起點寫小說,除了拉屎撒尿吃飯睡覺看書打炮,其余時間,都在碼字,連最火爆的王者榮耀都不玩。
他一天更新一萬字,無奈網(wǎng)文界現(xiàn)在大神盤踞,一個新人想要出頭太難了,他又沒有錢運營自己的小說,所以連寫了三本,全部撲街,那收入,不提也罷!
漸漸的,我敏感的嗅到,家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有了一絲不和諧的氣氛。
女孩很忙,大多數(shù)時候不在家,我喜歡她不在家的時候,因為她對我的叫聲,始終有一點介意。她在家,我就得乖乖閉嘴,免得惹她膈應(yīng),只有等她走了,我才敢在家放肆的喵喵喵。
基于上述原因,我天天盼著她加班。
而我的男主人跟我正好相反,每次聽到她打電話回來說,又要加班,放下電話,他就一臉惆悵。
那一天,女孩又在公司加班,男孩的媽媽從老家來了。
男孩跟他媽媽發(fā)生了爭吵,很多話,我聽不太懂,畢竟我只是一條小奶狗,大概就是,媽媽埋怨女孩太忙,沒有照顧好男主人,要男主人跟她回老家,去當(dāng)安排好的公務(wù)員。
“你想寫小說也可以,寫小說在哪里寫不是一樣,回家寫,媽媽還能照顧你,你干啥子在這里受罪嘛!”
而男主人不同意,他想陪著女主人在帝都打拼,因為這里有女主人的夢想。
而我想的是,回老家?那豈不是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從出生到現(xiàn)在,我的活動半徑從來沒超過以家為中心500米的距離,我可不想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所以,我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談話,連最愛吃的狗罐頭都忘了吃。
還好,最后,男孩平息了媽媽的怒氣,然后給女孩打電話,想讓她回來,一起陪媽媽吃個飯,結(jié)果女孩又要加班,根本回不來。
媽媽冷笑道:“看吧,她連你生日都不記得了。”
然后飯也沒吃,摔門就走了。
男孩很痛苦的樣子,不過等女孩回來之后,他什么也沒說,依然對女孩溫聲細語,照顧有加。
又過了幾個月,好像是他們的什么紀念日吧,男孩做了一大桌子菜,還開了一瓶紅酒,點上蠟燭,擺上玫瑰花,把屋里收拾得一塵不染,等女孩回來。
不過到第二天早上,她也沒回來。男孩打了幾十遍電話,都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請稍后再撥。
男主人一個人喝完了酒,最后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倒在廁所里。
我跑過去叫他,喵喵喵。
可他閉著眼睛,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我嚇壞了,第一次在心里祈禱著,女主人你快回來吧。
我喵嗚喵嗚的喊了一夜,太累了,后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了。家里一個人都沒有,男主人從廁所消失了,女主人也不在家。
巨大的恐懼抓住了我,可我除了喵喵叫幾聲,別的什么也做不了。
過了幾天,女主人回來了。
她抱著我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大多數(shù)我都聽不懂,只是聽到說,男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胃出血,位置剛好在胃上的一條動脈上,又沒得到及時救治,已經(jīng)死了。
我忘了自己在女主人面前不能發(fā)出貓叫聲,因為太傷心了,我喵喵的嗚咽著。
這次女主人沒有嫌棄我,她很溫柔的抱著我,就好像抱著男主人一樣。
她的眼睛紅紅的,抱著我淚珠子吧嗒吧嗒的掉!
現(xiàn)在。
我從帝都的狗,變成了云南的狗,我終于還是去了遠方。
女主人辭掉了公司的工作,帶著我來到了這里,大理。
我發(fā)現(xiàn),其實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也并沒有想象中的恐怖,我很快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與本地的狗狗打成一片,他們對我能說外語很是羨慕。
早上,我喵嗚喵嗚的叫醒女主人之后,她起來寫小說,我就跑出院子與別的狗狗撒野。
對了,女主人現(xiàn)在用男主人的起點賬號在寫小說,她說要把他沒寫完的小說寫完。
其實我不太懂她說的網(wǎng)文那些事兒,她說男主人現(xiàn)在是大神了,可是大神是什么,我還沒搞懂,管他呢,她開心就好。
晚上,女主人會在院子里的木桌上擺上酒菜,和兩幅碗筷。
然后大聲唱誦: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相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jié)無情游,相期邈云漢。
而我,則喵嗚喵嗚叫著,給她伴舞。所以,現(xiàn)在我不僅是一只會貓叫的狗狗,還是一只會跳舞的狗狗了。
有一天,女主人抱著我說,喵喵,我終于懂了,說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找到自我,然后在心中堅守其一生。
她說的什么意思,我真的不懂。不過,我想她大概真的不介意,我是一條只會貓叫的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