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遠方---“賽牛”、“斬泥鰍”、“挖棘蔞果”,70后們,帶你追尋兒時的記憶

? ? ? ? 我生長在長江北岸安徽無為縣的圩區,在這里度過了整整20年,直到1993年秋季我挑起行囊去了遠方上大學。故土情深,故鄉常常在我的夢中,人老了,睡淺夢多,每夢到故園,我總是輕輕嘆一口氣,有離家的失然,有思鄉的悵然。

? ? ? 我的童年是苦樂的。薔薇花開滿家家戶戶院落的土墻,我們取其莖剝去帶有刺的皮,嚼在嘴里甜絲絲的。那時候,小伙伴們沒有零食,嘴卻是很饞的,挖草根,截高粱桿,咀嚼得津津有味。村子外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長的河堤,河堤兩邊是直通長江的河。春來農家,河堤被厚厚的青草和不知名的野花覆蓋了,清晨,東方魚肚白,一群“小豆子”們(無為對小男孩的虐稱)提著鞭子,揉著惺忪的睡眼走進自家的牛欄(栓牛的屋子),喝令牛兒低下頭,麻溜地雙腳蹬上牛角騎上牛背,鞭子啪的一聲響抽在牛屁股上,飛快地奔向河堤。遇上小伙伴是一定要賽牛的,雙手緊緊抓住牛脖子,改坐為伏,厲聲喝斥牛兒,老牛蹄自慢,落下來的“小豆子”就會憤憤然把自家的牛拉短繩子拴在大堤的木樁上,不讓其吃草,以示訓誡。水牛一到河堤,任由長堤吃草,我們則光屁股撲進河水,幾個人一組,水中輪流抓人。一到水中就興奮得忘了回家,到了吃飯時間大人們遠遠地站在大堤上聲聲喊罵。極不情愿地爬上岸,這才發現螞蝗已經扎進自己身體吸滿了血,肚子脹鼓鼓的。嘴里罵罵咧咧地尋一根細枝兒,非常解恨地把螞蝗翻過身串在細枝上。

? ? ? ? 梅雨季節,一夜的暴雨讓河水漲滿,河水中長滿了菱角和棘蔞果(學名芡實)。摘菱角是要劃著自家木澡盆的,澡盆游浮在菱角叢中,摘幾斤菱角是很輕松的。而挖棘蔞果則要講技巧,棘蔞果的根球、莖和荷葉都長滿了刺,一不小心就會扎手出血。我們這些水鄉長大的孩子個個在水里象泥鰍,一猛子扎下水去,尋得棘蔞果扎在水底的根部,為了不被其球根尖尖的刺扎到手,把球根連厚厚的泥巴一起挖出來,一整顆棘蔞果就連同莖葉被拖出水面。剝去棘蔞果的莖刺皮,切斷就是農家的一道菜了。小時候,農家餐桌上擺放的常見的菜還有“山芋荷”(即山芋的莖)、爛蘿卜、腌豆角、豆腐渣、紅花草。記得那時候豆腐渣經大鍋炒熱后香噴噴的,多年以后,我每每回家都要跟父母要豆腐渣吃。

? ? ? ? 南方的梅雨季節是愁煞人的。雨一直下,不幾日,河水就淹沒了已經飽漿的水稻。男人們開始上堤防汛,孩子們拿著篾籠去淌水的田間缺口張魚,女人們則剪著紙符貼在門上,輕輕地敲打,嘴里念著“雨呀雨呀快快停”。再過幾日,水還沒有退去,父親果斷決定,帶著我和大哥“摸稻”。我們父子三人,一人帶一個木澡盆,漂浮在水面,我們一猛子扎下去,拿著鐮刀在水下割稻,放到澡盆里推上岸,把沒有成熟的水稻搶收上來,以減少損失。

? ? ? ? 蟬與蛙是鄉下白天與黑夜永恒的喧示者。月光灑在寸把高綠油油的秧田上,泥鰍靜靜地伏在淺淺的秧田中,兩只細須微微擺動。晚飯后,哥點上煤油燈,把十多根縫衣針在燈芯上燒紅,分別插進已經去掉毛的廢舊牙刷上,叫做“斬針”,點上火把,拉上我去“斬泥鰍”。赤腳走在窄窄的田埂上,火把湊近,“斬針”需斜著朝泥鰍在水里的影子迅捷地“斬”下去,“吱”的一聲,泥鰍被牢牢地穿透了。

? ? ? ? 農村吃一次豬肉是很難的,但是泥鰍黃鱔卻是常吃。每當犁田,黃鱔便翻滾在犁轅翻出來新鮮的泥土上,我們走在犁轅后可以輕松地抓到泥鰍黃鱔。那個年代,穿上一件帶白條杠的秋褲,是我們夢寐以求的。12歲那年,我跟犁轅好幾天,到集市上賣了黃鱔,換得一件人生第一件秋褲,晚上睡覺都壓在枕頭下面,生怕被哥哥弟弟搶了去。

? ? ? ? 我們這一代,是廣播和連環畫,到后來的收音機伴隨長大的。記得小時候,家家戶戶堂屋的圓木房柱上都安裝一個廣播,廣播一響,大人們就該做飯了。在我腦海中,印象最為深刻的連環畫是水滸、過江龍,小孩子們看了許多特務題材的連環畫,對特務嫉惡如仇。1983年,父親花了33塊錢買了一個收音機,從此,一到單田芳評書說三國和水滸的時間,我們堆坐在收音機下如饑似渴地聽。我小的時候喜歡唱歌,喜歡安徽人民廣播電臺的聽眾點歌欄目,特別喜歡信天游,坐在牛背上,走在上學的路上,都會高聲的唱。1983年射雕英雄傳播出后,村子里有一戶人家買了一臺唯一的12英寸的黑白電視機,收5分錢的門票,我們沒有錢,總是想辦法偷偷地鉆進去,站在大板凳上津津有味地看。那一年臘月二十三,看完射雕英雄傳里的梅超風,走在漆黑的回家路上,心生害怕,走一步回頭看一步。上初一時,電視里播放馬永貞,我們幾個小伙伴晚上竟一手打著火把,一手舉起脫下來的衣服,踩水趟過了兩條河,去很遠的王家疃村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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