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學之后,我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是與世俗對抗。我撕碎新媒體市場上流行的成功學說,扔掉高三時期被老師家長灌輸的力爭上游理論,找回了真真正正的自己,那個不爭不搶卻向往著美好的干凈的姑娘。
高二的時候,我原本是個“差不多小姐”,是的,像熱狗那首《差不多先生》一樣,“我的差不多是天生”。不過熱狗那首歌是在暗諷如行尸走肉般渾渾噩噩度日的人,而我并不是。
高三的時候我遇見了改變我今后人生軌跡的班主任老師,他目睹我一次次不盡費力就持續進步的成績,開始了對我的偏愛。
他讓我和成績極優秀的同學同桌,他會從監視我們的攝像頭錄像里多留意我幾眼,如果看到我偷偷貪玩,就把我叫到辦公室與我交談。
我的媽媽一直對我要求不高,她不要求我爭第一,只希望我幸福快樂,不停進步。我也總在考到第四,第六這種成績后就喜出望外。
沒有喜形于色,但我滿足于自己的所得。
班主任看不慣媽媽對我的“佛系”教育,時而委婉地吐槽媽媽,說我考不到最前幾名的原因,就是媽媽的放縱。
高三的時候在學校的時間遠比在家的時間長。在班主任每天的耳濡目染下,我成了一切求完美、萬事爭第一的孩子。
但是我丟掉了獲得感和成就感。
高三之后,我再也沒體會過自己在心里想“我真牛逼啊”“我真棒啊”的感受,大一新聞學有次我以95分的成績考了全年級第一,但心里想的全是“為什么不是滿分”“剩下5分去哪了”。
我一直在追求完美,上課認真聽講,和老師交流,搶著回答問題,下課積極參加學校活動和各種比賽……但是毫無快感。
我記得最艱難的那幾天,白天上課,中午排練民歌,或許還要用十分鐘吃完飯后回到寢室打開電腦改一篇新聞稿,再趕去練歌場地,而傍晚要采訪嘉賓,晚上十點了還在教學樓排練歌手開場舞,直到被門衛大爺驅趕,才回到寢室,匆匆洗個澡,再敲字打表格到深夜,第二天早上再早早爬起來簽到……
吃苦忙碌我都不怕,怕的是,外界不給你正反饋,而你自己也給不了自己。
白天做的事情越多,我越對自己失望,因為總覺得自己做不到完美呀,總感覺有無形的影子在跟隨著我指責著我,逼問著我——你為什么做不到最好,你為什么把那么簡單的事情搞砸?
晚上躺在床上,我占用著奢侈的休息時間,在舍友都睡著的時候,一個人默默哭幾下發泄。
這樣過了兩個學期,我再也堅持不下去。抑郁感越來越沉重,有時候難過一來,就逗留一周多,我還和正常人一樣說說笑笑,同時內心深處卻被失落感壓得喘不過氣。
和常人聊起這些,也不過是輕描淡寫,克制地流露悲傷,假裝自己還好。
極端的忙碌過后,我開始了長達半學期的極端的放縱。我不再早起了,也不想聽課了。不再爭著參加比賽,凡事也都蒙混過關。我要給自己放個假,找回原本最初的快樂。
我做自己喜歡的事,吃,睡,唱,玩……我以為快樂快回來了,但是沒有。
人際敏感愈演愈烈,每一段關系都被我自動化地投射到高三與班主任的那段關系。我堅信著,與人交往的時候,我的缺點便被暴露在關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被發現,被厭嫌,被拋棄。像班主任發現我的小小偷懶便把我叫到辦公室讓我改正,捕捉到我對自己成績滿意的開心情緒就嚴肅叮囑我不要滿足于現狀一樣。
我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想過去做過的失敗的事情,開始走神幻想大家在背后指責我吐槽我的場景,開始在恐怖的噩夢中驚醒,也習慣了通過睡前的淚水洗刷白天感受到的挫敗。
一塌涂地這個詞才是屬于我的吧,我這樣想著。
可是我是個向往美好的人呀,怎會放任骯臟的想法充斥內心呢,我開始思考了。拼勁全力去爭第一,奮斗著努力做一個被頭銜和光環環繞的人,是我自己的選擇嗎?
后來我掙扎了好久,沉淪了好久,發現了答案,這不是自己的選擇,而是世俗和班主任那掛人強加給我的。我要的,不過是平平淡淡和安穩,世俗的成功在我眼中并不是成功。
我用了整整三個學期的時間,學會了與世俗和解。
如楊絳先生所譯,“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
今后,我不再逼自己爭搶,只執著于內心的那份美好,讓今天的自己比昨天更好一點,更幸福快樂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