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布小姐是個乖寶寶，在父母眼里是好孩子，在老師眼里是好學生。但她卻和班里“糟糕”的男生戀愛了，而且是早戀，在初中時代。

那個被稱為“糟糕”的男生，經常曠課，“調戲”女生，目中無人，痞里痞氣。不過就是這樣一個男生，在班里備受女生歡迎，在他的身邊，從來不缺女生，女生們喜歡聽他吹牛，喜歡聽他唱歌，還喜歡和他打鬧。他的魅力在于他很風趣，很時尚，而且熱愛運動。他打得一手好籃球，是學校100米短跑冠軍，還是立定跳遠冠軍。而且，在許多人還不知道謝霆鋒的時候，他已經哼起他的歌。他他留一頭中分又飄逸的長發，帶著耳釘、戒指，他故意把牛仔褲見幾個破洞，他走路從來不正經，總是帥酷，晃來晃去，而且他擅長說冷笑話。所以，在班里那些擁護他的女生里，他是出眾的。

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他都喜歡搞破壞，尤其是在上數學課的時候，因為自我陶醉型的數學老師，他只會沉浸在自己的教學里，根本不會管底下的學生在做什么。如果在上課的時候從教室最后排傳來撲鼻的肉香，那一定是他在燒炭烤肉；還有他會把書本一頁頁撕下來，揉成團，扔前排的女生，待女生轉過頭來看最后一排男生的時候，他們只會咯咯咯咯的笑，真是壞透了。

阿布和其他女生不一樣，她非常反感這樣的男生，覺得他以后長大沒出息，而且跟這種人做朋友肯定會影響她的成績，所以她只跟學習好的男生玩。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的交集，除了有時候上自習課，阿布作為班長，會把班里搞破壞的男生名單呈上給班主任，而糟糕男生每次都“榜上有名”，不過奇怪的是，糟糕男生即便受了批評也不會找阿布的麻煩。

其實，班里有很多“壞學生”暗戀阿布，他們都覺得阿布是個神秘的女生，長得很漂亮，而且品學兼優，他們暗地里都叫阿布“班花”。喜歡歸喜歡，他們從來不會去打擾阿布，也不會主動接近阿布，唯獨一個男生除外，這個男生叫阿華。

阿華來自農村，自打開學那一天，他就認了糟糕男生當老大，就像許多黑社會的人去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定要找一座靠山。糟糕男生說一，阿華不敢說二，當然更多的是兄弟之間那種仗義。阿華腦瓜子機靈得很，膽子也大，只是有一個毛病，喜歡去集市里找刺激，他找刺激的方式，就是去偷東西。那時候集市里有一片區域是他最愛去的，大喇叭里重復地放著“一塊錢三樣，盡管挑盡管買啊！”他總是偷回來，然后在班里分享，樂此不疲。

有一個晚上上自習，阿布收到從后面傳來的一封信和一條手鏈，信上的字很丑，只寫了一句話：做我女朋友好嗎？落筆是“華”，想也不用想，那條手鏈是阿華在集市里偷的。阿布把手鏈傳回去，信紙揉成一團，扔向角落里的垃圾桶里。后面的人朝阿華起哄，“失戀咯，失戀咯。”

自那以后，阿華并沒有放棄，而是窮追不舍，盡管阿布對他非常冷漠，也表現出很討厭他。他臉皮厚得可以打墻，那時候的男生如果喜歡一個女孩，他一定是想方設法的欺負她。阿華便是這樣，他會偷偷蹲在阿布的桌前，然后把兩個鞋的鞋帶綁在一起，或者突然脫掉阿布一只鞋，往教室后面拋去；他會用這段的樹枝繞阿布的頭發；還會躲在門后嚇進門的阿布。。。而配合阿華這些惡作劇的便是糟糕男生。這樣的困擾一直持續到阿華輟學，其實是學校開除了阿華，因為商販已經掌握阿華偷盜的證據。

就這樣，阿布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不，才剛剛開始。

（二）

糟糕男生一直以為他不會喜歡阿布這樣的女生，可是配合阿華的這段時間，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會經常想阿布，上課的時候會偷偷的看阿布。相比較阿華的幼稚，糟糕男生顯得成熟多了，他開始變乖，上課不搗亂，上自習也不吵鬧。

大家都說他變了，他只是笑笑。有一天晚自習，阿布又收到從后排傳來的一封信，這一次，她沒有揉成團扔進垃圾桶。信上寫的是“你可以幫我變得好一些嗎？”落筆是糟糕男生。

自那以后，每逢阿布值日，糟糕男生都會留下來，幫阿布一起打掃，而且他開始按時完成作業。阿布也發現了他的改變，漸漸地不那么排斥他了，對他有時候也會客氣一些。就這樣，糟糕男生的成績在慢慢進步，他也不再是經常往辦公室跑的孩子了。

就在中考前一個月，糟糕男生突然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阿布突然變得不習慣，她每天都會注意糟糕男生那個位置，每天都帶著失望回家，第二天又充滿希望的來學校。只是，一天又一天，依舊沒有他的消息。

終于在一次班會上，班主任宣布糟糕男生的消息，他得了急性闌尾炎，去市里的醫院做手術了，恐怕還要休息半個月才能來上課。阿布松了一口氣，她是多么害怕他再也不來上學了。

阿布依然會注意那個位置，依然會期待他的回來。數著日子，快半個月了，他會來嗎?他恢復得怎么樣了，心里有許多的疑問，想到這些，她總是無法集中精力學習。

等到了，那一天班里很熱鬧，糟糕男生的那個位置旁為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她進門的那一刻，心跳加劇，她感應到他回來了。她低著頭，不敢抬頭看，坐到了自己位置上，假裝鎮定的拿出書本，開始看書。就在上課鈴響的時候，糟糕男生突然出現在她旁邊，遞上一個精致的盒子，阿布抬頭看了看他，糟糕男生胖了一些，白了一些。她看到熟悉的笑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糟糕男生說了句“謝謝你幫助了我，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然后就跑開了。

下課后，班里的同學們都開始起哄，說糟糕男生喜歡上阿布，讓阿布做他的女朋友。阿布沒有理會他們，但是她心里一直在砰砰直跳，這就是怦然心動的感覺嗎？難道我喜歡上他了？我怎么能喜歡上他呢？

阿布算是接受了他的禮物，回到家，拆開盒子，里面是一支很美的筆，筆頭是透明的，里面盛著幾片玫瑰花一樣的干花，在筆的下面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開始喜歡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樣的男生，但是我會努力讓你喜歡上。”

（三）

糟糕男生開始公開追求阿布，這讓很多女生羨慕嫉妒恨，甚至故意找阿布的茬。上課的時候，糟糕男生一定會和阿布的同學換位置，然后和阿布坐在一起，趁老師背過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糟糕男生會在筆記本上寫好的信傳給阿布，信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冷笑話，阿布一開始拒絕看。后來，上課有時候太無聊，她也會瞄兩眼，覺得還挺有意思。不講冷笑話了，糟糕男生開始涂鴉，畫老師的漫畫，他能準確掌握每一個老師的特點，然后放大，阿布有時候忍不住會偷笑。她一笑，糟糕男生也跟著笑，看不出這個壞男生也有傻傻的一面。

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怎么傳到班主任那里，為此，班主任特意找阿布單獨談了一次話，讓阿布離糟糕男生遠一些，不要影響到她的學習，而且近來阿布的學習成績直線下降，這樣下去，恐怕考不上重點高中。

老師的勸誡，父母的警告，都沒能改變阿布的心意。她已經喜歡上他了，感情這東西怎么能隨意控制呢？當然，最后阿布還是考上了重點高中，只是分數很危險，只比錄取線高20分。而糟糕男生，只能上當地的一所職業高中。

其實，在中考前的一個周末，他們單獨出來見面，那一晚，阿布和糟糕男生做一棟養老院樓房的后面，坐了幾個小時，他們聊了很多，關于以前，關于未來，唯獨沒有聊現在。大概，現在的感覺很好，誰也不想打破這段“我們心里都懂”的現在。糟糕男生說自己曾經很混蛋，如果早一些認識阿布該多好。阿布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叛逆的主兒。他們聊了很多，卻好像什么都沒有聊。糟糕男生在送阿布回去的路上，牽起了阿布的手，阿布沒有拒絕，只是經過燈亮處或者碰到路人的時候，他們會默契地假裝不認識。也許就是這一次牽手確定他們的戀愛關系。

（四）

中考完的那個暑假，他們偷偷出來約過幾次會，更多的時候，他們是通過開理發店的朋友傳達信件，他們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寫在信上，不見面的日子總是那么漫長，能見面的機會總是那么渺茫。

上高中以后，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偶爾糟糕男生會來學校找阿布，課程緊了，阿布不敢松懈，大多數時候他們只是匆匆見了一面，交換信件以后，各自回家。每一封信件，阿布不敢帶回家，所以她在看完后又會在下一次見糟糕男生的時候還給他。糟糕男生說，他家里藏的信件已經足足有一個紙箱了，以后我們老了可以慢慢回憶。阿布和糟糕男生幾乎很少鬧別扭，更沒有爭吵。他們珍惜每一次見面的機會，他們只想給彼此快樂。糟糕男生說等到阿布大學畢業的時候，他就娶她。

年輕時候的承諾總是帶著理想的成分。糟糕男生沒上完職業高中便輟學了，用他的話說，他要努力賺錢，供阿布上大學，其實阿布哪里用得著他來供。他決定去外地打工了，阿布舍不得他走，他便在家呆了半年，每天跑去阿布學校等她放學。有一天，阿布終于想明白，做了一個小香包送給糟糕男生，讓他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多保重。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時候也很無奈。初次來到大城市闖蕩的糟糕男生，吃了不少苦。不過他依舊從微薄的薪水里，攢下錢給阿布買禮物。每一年的生日，阿布總能提前收到他的禮物。就這樣，他們異地戀持續三年，每一年保持見一面的概率。那三年的思念，不是信件可以傳遞，也不是文字可以表達的，他們飽受著這份幸福的煎熬，還好，他們堅持了下來。

終于，阿布畢業了，糟糕男生辭職回來，他說要陪阿布度過一個難得的假期。那年暑假，再也沒有繁重的假期作業，阿布把課本甩的遠遠的。每天，偷偷溜出去，和糟糕男生約會，糟糕男生騎著摩托車，阿布坐在后座駕，摟著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他們就這樣沒有目的的，直奔前方，他們膩在一起，好像要把之前錯過的歲月彌補回來。

（五）

不久后，糟糕男生在家里求得一份穩定的工作，阿布也要去遠方上大學了，他們再次分開。而這一分開，便不再重逢。

阿布在大學體驗著以前從未有過的生活，新鮮、刺激、多彩，她參加各種協會，加入各種組織，她出眾的外表和口才贏得了不少贊許和掌聲。她漸漸變得膨脹，她開始追求更好的更高的層次，她努力學習，努力參與各種活動。她過得比之前還要忙碌和充實。

她開始淡忘糟糕男生，她不再經常想他，也漸漸不再期待他的來電，她越來越覺得她和糟糕男生已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少，糟糕男生那些浪漫的情話，她早已厭倦。

她對學生會里的一個才華橫溢的學長有好感，她非常喜歡和學長呆在一起，在學長身上她看到了別的男生沒有的閃光點，他清秀，他的聲音充滿磁性，他的閱歷豐富，他的思想先進，他唱歌很好聽，舞也跳得好，還有在校園周刊里，時常有學長發表的稿件。她癡迷于這樣一個男人。比以往喜歡糟糕男生那種感覺更加猛烈。

糟糕男生是個聰明人，他感受到了阿布的改變，但是他仍然固執著地等待著。直到等到一個“我們不合適，以后不要聯系了。”這樣一個答案。他沒有死纏爛打，也沒有說任何責備阿布的話，他用沉默取代一切。

四年又過去了，阿布沒有和學長在一起，這幾年，她一直是一個人。她只是暗戀著這個男神，卻不敢靠近他，一直仰望著。她也再也沒有聯系糟糕男生，她的大學生涯和許多人一樣，有成果也有遺憾。

再一次看到糟糕男生，是在一個同學聚會上，糟糕男生沒有變，只是發福了些，聽說剛結婚，妻子是家里介紹的。他在聚會上邀請阿布跳舞，阿布沒有拒絕，兩人牽手的時候，指間的觸摸感和溫度都不對。是的，生疏了，陌生了。他們沒有說一句話，就在舞曲快要結束的時候，糟糕男生湊到阿布的耳旁，說了一句：“你永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愛你。”，后來，糟糕男生提前離開了會場。

阿布獨自靠在沙發上，看著舞臺中央發呆，自語道：“我怎么會不知道，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