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家翌日,煙雨朦朧。
拉開窗簾,推開窗戶,鼻間縈繞著清冷潮濕的氣息,望著霧靄群山,重回故地的起伏心緒被如梭細雨漸漸沖淡。
撐開短柄傘,漫步于鄉間,邁開地腳步愈發輕快,轉瞬即逝的腳印仿佛是以往消散的年華,而我此刻在這里,亦步亦趨地追逐著,偏執的尋找曾經的印記。
水泥路面灑上了瀝青,街邊的樓房一縷粉刷成清一色,馬路上架起了層層疊疊的環形支架,就差掛上大紅燈籠迎接新年。
物是人非事事休,人是物非事事休。
故鄉變得陌生,而我也變成了它最熟悉的陌生人。
萬幸的是十字路口那家常去的面館沒變,雞湯煎蛋面的味道沒變,甚至連店內的擺設都是去年的風格。那一瞬間,仿佛觸碰到舊時光的背影,莫名溫暖。
一餐溫飽,繼續上路。
攔下迎面而來的大巴,望著消退的建筑群愣愣出神。以往的十幾年時間,我也是坐在同樣的大巴上,背上書包和行囊,周末在學校與家鄉來返,青澀靦腆的面龐渴望著詩和遠方。
曾經擁擠堵塞的馬路變得寬闊干凈,十字路口裝上了紅綠燈,我站在道路旁安靜地等待,望著闖紅燈的民眾一笑置之。
也許是因為不習慣罷,這條相隔不到十米的馬路,他們走過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如今需聽從紅黃藍三色指揮,反倒有些不樂意,或許是叛逆的本性作怪。
或許是我在為他們開脫吧。
不遵守交通規則是不爭的事實,可在我眼里卻自動忽略掉了催促行人退讓的車喇叭,重心放在闖紅燈的民眾上,因為這些人是我久別重逢的老鄉啊。
建設銀行旁邊的老車站消失在時間的縫隙中,被拔地而起的紅色大樓所取代。我在銀行兌換完狗年紀念幣,走向對面的華萊士點了一份蜜汁手扒雞套餐,慶幸它依然開著。
嘴里一邊嚼著鮮嫩的雞肉,一邊允吸著冰涼的可樂,說不出的愜意輕松。落地窗外的人流來來往往,有的形單影只,有的成雙入隊,神色不一,步履不停。間或有放學的高中生穿著校服匆匆而過,年輕的面龐藏不住內心散發的情緒,或喜或悲,或明或暗。
興許是向暗戀的女生告白被婉拒;興許是又一次模擬考成績不理想;興許是喜歡的那個男孩的一個微笑;興許是重拾友情后的喜悅……
就這樣靜靜待著,我的心緒愈發空明清淡,想起多日不見的兩個小朋友,點了兩份手扒雞打包帶走,挺著不算筆直又不甚彎曲的脊背,消失在蒙蒙雨幕里,唯有手扒雞的暗香殘留。
興起之下拐進小巷,環顧左右無人,索性就著雨絲跳起踢踏舞,雖然腳步不甚麻利輕快,拍子凌亂無序,總的來說還是有股老年迪斯科的風范……
老年迪斯科就老年迪斯科唄,反正也沒人看見我這逗比行為……
不刻意追求,將生命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