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滋味

滴答,滴答。屋檐還在向下滴水。我又往屋檐下縮了縮,可是頭發仍然被雨水一滴一滴地淋濕。我眼前有一張雨水織成的朦朧的簾子,門口一群人魚貫而出,五顏六色的雨傘晃花了我的眼。

我向門外張望著。媽媽說好的來接我,可是我都已經等了十分鐘了,怎么還不見她人影?雨下這么大,讓我怎么回家呢?我抬頭看看天,雨水覆蓋了整片天空,灰蒙蒙的。雨水又從屋檐上滴下來,流進我的衣領里,好冰,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媽媽該不會把我忘了吧?我不滿地想著。等會兒要是見到她了,我一定要好好罵她一頓。等等,這場雨,這個場景,媽媽……一切都似曾相識。

小學的一天,下著傾盆大雨,我隨著蜂擁的學生潮向校外涌。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門口翹首的媽媽。雖然她拿著雨傘,但全身都已被大雨淋濕了。她站在老地方,傳達室門外的樹下,東張西望地尋找我的身影。我本想趕緊沖向她尋找庇護,但年幼的我忽然冒出了奇怪的念頭,想惡作劇了。于是我隨著人潮徑直往家跑了。跑到半路,碰見了鄰居家姐姐,就到姐姐家玩去了。后來,爸爸找到我,把我拎回家。那時天已全黑了。一進門,媽媽就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我,她的身上還是那件濕透了的衣服,眼睛早已哭紅腫了,她一邊罵我,一邊說著自己有多擔心我……聽著聽著,我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媽媽那時候,肯定一直在門口等著我吧?我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內疚。曾經淘氣的我讓媽媽等了我那么久,現在我等媽媽一會兒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現在再想想,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讓父母少等。

小時候,當我的腳步跟不上父母時,我會叫喊:“慢慢走,等等我。”于是父母一邊牽著我的手,陪著我慢慢走。

中考的時候,我在考場里緊張地奮筆疾書,他們等在考場外面,焦慮緊張,捱一分鐘,就等于別人的一天,一分分在踱著步子中、在抬頭看表的次數中、在扒著學校生銹的鐵門往里張望的時候捱過。當我考完出來時,他們只是說笑著,營造輕松快樂的氣氛。

我讓父母等了我多少個分分秒秒,多少個日日夜夜,多少個年年歲歲。我從不知道等待的滋味是這么的難受,現在我懂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父母等我了,我要等他們。

校園慢慢安靜下來了,雨逐漸稀疏下來,陽光又灑滿了天空,驅走了空中的陰霾,天空重又變得深藍。這時媽媽到了,她顯得更加憔悴,皺紋加深了、更密了。我心顫了,我強烈地感受到:媽媽老了。

媽媽的第一句話是:等久了吧?

我搖了搖頭,說:“我才剛剛開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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