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向著那根綠色的血管狠狠劃下。
一下,兩下,毫不遲疑。那帶著濃濃腥味的液體瞬間掙脫了血管的束縛,重見天日。
血,濺在臉上、身上,我卻未覺痛楚。因為心已死。只有一絲不可思議的快感涌上,使我全身舒暢,很想就此睡去,不再醒來……
但,又一種莫名的興奮刺激著我,讓我深深臣服。我感到輕飄飄的,如履棉絮,又如飛上云端——那是失血過多的快樂。
我輕笑,看著汩汩的血,紅色的,似乎還帶著些暖。真諷刺,沒想到,我的血居然也是暖的……
二十幾年的生命之中,我從未有快樂可言,一出生就注定是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5歲又失去母親這唯一的親人,被收容所收容,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為生存茍延殘喘地掙扎,沒有任何社會背景,什么也沒有,所有的一切,就只為活下去。沒有朋友、沒有感情——早在懂事的那一刻,就被拋棄,這樣的我,沒資格軟弱……
只有冷漠——刻意的冷漠、偽裝的冷漠!讓不馴的野性駕御,放蕩不羈。心中永遠記住一個信念:不想被別人傷害的唯一方式就是反擊,傷害別人,才能夠自保!
雖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也曾深深的痛恨這樣的自己。但,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這就是生存!
我也毫不吝惜自己,從不珍惜,不停的折磨自己,讓自己痛。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還有感覺……
以為會這樣到老,但人算不如天算。卻讓我遇到了我一生都脫不開的情網。他的出現,打破了我的生活,也打碎了我的世界、我的心。
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我也還是記不起,當初,我是怎樣遇到他的,回憶不到他,是以怎樣的姿態走入我的生活,從此將我推入掙不脫的魔咒……
他是和我完全兩個世界的人,他有著孩子般的單純,有著魄人的青春,有著女人絲絲的嫵媚,有著男人的剛強,有著情人的體貼,有著……總之,他就像個世界,包羅萬象,又像一株曼佗羅,讓人忍不住上癮,讓人無法掌握,卻又不由自主的受其吸引。就是這樣一個迷一樣的男人,吸引住了我所有的視線。我不明白,為什么同樣身為男人,我卻單單會對他情有獨鐘。
他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牽掛的人,對于我來說,他是天、是地、是我的一切。但對于他而言,我,只不過是個朋友——僅此而已!
我不敢向他坦白,我怕這不倫的感情會將他推的離我更遠。那會讓我無法忍受。每當我獨自一人的時候,我總會惶恐:如果突然有一天,他離我而去,投入戀人的懷抱,那么,不能沒有他在身邊的我,局時,該作何抉擇?
但,當他出現在我的視線里,這些問題就會隨之被拋諸腦后,我只在乎這一時的感受。我小心的呵護,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他不會離開!
………………
三年的時間,并不算長,但也不短。我就這樣沉浸于自己創造的幻想之中,不愿自拔,也無力自拔。
但,卻忘記了:是夢,總要清醒,現實往往更加殘酷,它不會因為我刻意的遺忘而遺忘了我!
………………
世界崩潰也不過如此吧?我想——當他在我身邊興奮的向我介紹他的愛人的時候。那個男的——對,沒錯,他也是個男的,在他身邊一臉的寵溺。一瞬間,我以為看到了當初的我,但那不是我,不是,是另外的一個人,是他的出現,打破了我的夢,也掏空了我的感情世界。
直到聽到他的笑聲,我才驚覺自己有多痛,才知道這就已好久沒有呼吸。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我實在不知道,可我好想笑,好想瘋狂的笑,好想好想……
這到底是誰的錯?我?他?還是那個男人?上帝如此的作弄于我:給了我生命,卻讓我背負私生子的罪名;給了我親人,卻讓我眼睜睜看著她死去;給了我愛人,卻讓我與他同性;給了我愛的理由,卻讓我得不到回報……
我不知道那一瞬間我吼叫的是什么。我只看的見他的笑臉變得驚愕,而后又變得慘白,甚至淚流滿面……
當街上的冷風吹醒我狂怒的心情,我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時,已跑出了家門,走在了我們經常打鬧的馬路上。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不禁窒息——我傷了他,是我在他興高采烈的向我介紹他的愛人的時候,不顧一切地向他大吼:“不,我不要聽,你是我的,我那么愛你,為什么你感受不到,為什么你還要愛上別人,為什么,為什么,難道我不值得你愛嗎?難道他比我對你好嗎?為什么,我不允許,決不。讓我把自己愛的人拱手讓出,休想,休想。我不要的東西,我得不到的東西,我寧可親手毀掉,也決不讓給別人,我不……”
在他的錯愕中,再也無力承受的我,奪門而逃……
當無處可去的我再一次回到家,那里已經人去樓空,什么也沒有了,那些屬于他的東西,那些往日歡笑,統統都隨著他離去了,不再屬于我。我知道,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他了——永遠!
三個月,我用三個月的時間,瘋狂的找他。但是,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在我視線里。所有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所有他喜歡的地方,所有,所有能夠找到他的地方。完全的消失,不留一點痕跡。
疲憊的我,只有獨自坐在家中空守,空守著那曾經的回憶,那往昔時光,我知道,我們還會有一次見面的,一定會!
終于,等待的結果,讓他在失蹤半年后又回到我們曾經有過美好回憶的家——當然,還有那個從我身邊搶走他的男人。
我一語不發,背對著他。我不敢看他,怕自己失控的要擁緊他,不敢說話,怕自己會失聲痛哭。聽著他的坦白,我無言以對,只在他說完后,頭也不回地淡淡交代:“對他好一點……”這話,是對那個男人說的,我想,他們都明白的……
沒有理會身后的關門聲,我虛脫地將身子靠在窗臺上,阻止自己的下滑。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輕描淡寫地將自己準備鐘愛一生的人放走出自己的視線……
當一切都浮出水面,所以的一切都隨之遠去,包括我那曾經的愛戀及生存的理由。回想三年來的點點滴滴,而如今,物是人非,徒留傷悲。或許,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這個世界上,我早已沒有了可以留戀的東西了,當殘酷的現實再次將我打回原形,打碎了我的一切,我已無力反抗,只能從容接受——畢竟,一個已經被千刀萬剮的人,也不在乎再多挨這一棍了!
淚,輕輕地滑落。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哭了。淚水模糊中,我仿佛回到三年前我們歡笑的時光:“別了,我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