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賣力地撐著傘,從公園的西門步入了公園。
這狂風驟雨的日子,又值夜晚,使得我即使撐著傘,也淋的渾身濕透。不過,也幸喜是炎熱的夏日,若是冷季,少不得又得“咳咳”病上幾日。公園入口處的看門老大爺坐在窗柩前的木椅上,盤著腿,砸吧著香煙,眼睛直盯盯地看著我,直到我消逝在他的視線里。也許,他不會明白,為何在這風雨大作的夜晚,我還來公園閑逛?這個時候,躲居在家里,或是看電視,或是三五成群,打打麻將、搓搓牌豈不更愜意!?
說是一時興起也罷,自己的生活習慣驅使也罷。反正我就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個人,撐著傘,走入了公園。
穿過門口的漢白玉石小橋,我順著河沿小心翼翼地走著。說是小心翼翼地走,那都是因為雨水下的太飽,漲滿了河面,河邊的青石小路早已被吞噬了。這河水(其實我也分不清是河水還是雨水)沒過了我的腳面,我只能試探性地摸索著前行的路。想想也是可笑,這條石板路,我曾無數次從上面走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是此刻,她卻變得與我素未謀面似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每走一步,都要警惕著、防備著,我警惕著她,她警惕著我,我防著她,她也防著我。就這樣,我一腳深來一腳淺,踉踉蹌蹌地向前踱著步。
風,不斷地怒吼著。河水往日的溫順與脈脈含情早已不見蹤跡,只在風雨中劇烈地顫動著。河邊的垂柳一改往日的柔情悱惻,在暗夜里瘋狂地舞動,直打得我的雨傘“砰砰”作響,似要將傘面撕裂。空氣中,濃烈的水藻味夾雜著魚腥味,隨著一陣陣的狂風,滾滾竄入我的鼻孔,嗆的我噴嚏連天。
河的那岸,是一條柏油馬路,平日的這個時候,馬路邊上經常是小商販云集的地方,賣水果的、賣蔬菜的、賣小吃的、賣衣服的……將馬路兩邊圍得是嚴嚴實實,密不透風。而今日,卻只剩下清寂了,只有稀疏的路燈在雨夜里眨巴著睡眼,耷拉著困倦的腦袋。
這石板路,不過二百來米,白日里,也就三五分鐘的路程,而此時,我卻走了足足二十多分鐘。
整條路上,我沒見著一個人影。不免使我有些慶幸,此時此刻,這條石板路只屬于我。
我試圖留下走過的印記,證明我來過。可是,河水卻將我的腳印沖刷的無影無蹤。
而后,我又順著路,來到了平日里常會去的“蘇圜”。提到“蘇圜”,就讓我想到了“姑蘇”,想到了“江南”,那個被水溫潤了千年的“江南”。她的“小橋流水”,她的“杏花春雨”,她的“粉墻黛瓦”、“漁浣溪沙”,都一一浮現在我的腦海里。“蘇圜”既是按照江南水韻園林風格雕琢,自是別具江南風味——溪水穿圜而過,水榭、亭臺、過廊盡顯江南韻致。
呵,那些只是她白日里的印象罷了,此時只見她,孤冷地躺在那里,孱弱、無力、無助地經受著狂風暴雨的“凌辱”和凄冷黑夜的“折磨”。風雨襲來,她在那里吶喊著、掙扎著、抗爭著。實在想象不出,素日里溫婉的“蘇圜”竟也有她剛毅不屈的一面。
蘇圜旁邊的樹林里,一群喜鵲在凄厲地啼鳴著,聲音哀怨婉轉,充滿著對暴風雨夜快些過去的祈求。風和日麗的日子里,我們聽到的只是她那清揚婉轉的歌聲,所以我們的潛意識里就認為喜鵲的歌聲就是清揚婉轉的。可是,凄風苦雨的日子里,又有誰能聽到她唱一首凄厲的歌?!
風住了,雨也漸漸小了起來,公園里開始有人進來活動了,先是陸陸續(xù)續(xù),接著便是成群結隊的了,人越聚越多,公園也就熱鬧起來了。
我融入了人群中,安然地把一個人的公園深埋在心底,與眾人共同邂逅這雨夜后的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