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敖雪寒小姨媽也快崩潰了,丈夫謝炳全不見了后,家門口停著輛莫名其妙的車,整天盯她家。小姨打電話給北京姐姐哭訴。這種電話敖江河從不接,小敖媽只能勸慰。她在總工會上班,現在工作忙,要在十一前樹立全國勞模標兵,核實上報材料。蔡錦紅說:“你堅持一下,相信組織。”
妹妹蔡錦花大小也是干部,在文化宮工作,蔡錦花說:“姐,我現在誰也不信,你說會不會他們把老謝殺了呀?”
蔡錦花起雞皮疙瘩了,說道:“這是誰說的?胡說八道的,組長上怎么會這么做?”不攤上事兒沒人這么想的,攤上了不同了,坊間傳聞太多,五花八門。掛了電話蔡錦紅問老敖,說:“老謝的事兒你沒問問?”老敖說:“賀書記在湖城,咱們問什么?”
賀書記是蔡錦紅父親之前的秘書。蔡錦紅說:“錦花擔心老謝被害了。”
老敖沒明顯反應,說:“不至于吧?一個小城建主任。…”大領導生生死死見多了,沉穩的叫人不知如何是好。蔡錦紅說:“我這兩天無論如何得過去看看。”
敖雪寒的姥姥八十一了,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剛才在擺弄個魔方,對了兩個月了還沒對起來,這時插話說:“我也去,我想老二了。”
沒人搭理老太太。敖江河說:“做事情要深謀遠慮,老謝出事兒了,你就露頭?別人會說閑話嘛。”
蔡錦紅不愛聽,說道:“我去看我妹妹還不行?”敖江河嘆息,說:“你也算是個老黨員了,辦事情要考慮大局,這件事情,長遠看,要是咱們卷進去,我的扶正就很有問題了。”蔡錦紅任性了,說:“不做賊不心虛。”敖江河苦笑,也端,也擺譜,有時候老敖又很搞,說:“你這樣不行,要時刻謹慎,這樣才能小心行得萬年船。給我沖壺茶。”
蔡錦紅叫張嫂泡了云南白茶,喝了口茶,老敖說:“叫女兒跑一趟,她不扎眼。”姥姥說:“我去。”敖江河說:“行,你跟寒寒一起去玩玩。”老太太高興了,丟下魔方,出門去了,唱起了“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轉眼不見了。
周末小敖去湖城了,五百公里開車、飛機都行,高鐵不走那邊。小敖開奔馳越野回去的,和姥姥一塊兒,又帶了些東西。蔡錦花一見她們就哭了。老太太倒好,愛哭不哭,四下看起來,說:“我要住老宅。”
敖家老宅在湖那邊,大清朝就有了。過去的人不信人定勝天,信順天而行,看天象看風水。湖區那片的高地,風水好,是秦嶺外的另外一條龍脈。敖家老宅最初是個德國佬蓋的,他在宮里干御醫。大清朝行政很開放,洋人在宮里當大領導的不少,有海關關長、天文臺臺長。德國人走了后房子怎么到的敖家手里不知道了,后來日本人侵略中國,叫他們占去做了一陣子當地駐軍機關。老敖沒當京官時,敖家在老宅住。敖雪寒的爺爺那時活著,喜歡古文字畫,后來老頭薨了,敖江河去京城走馬上任,老宅留給蔡錦花住,房子太大,樓上樓下,古堡似的建筑,太陽一落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鬼樓。
謝炳全不著家,為了事業歌舞升平,刮風下雨蔡錦花一個人在家時,經常聽見鬼哭聲。起先沒人信,社會主義國家哪會有這東西?懷疑蔡錦花神經過敏。有天晚上電閃雷鳴,老謝喝多了,半夜起來撒尿,也聽見了女子的哭聲。懵懵懂懂的,老蔡就想到了美女來投門,像古話本里一樣,到處找,說:“哭啥呢?咋了?”等冷丁意識到別是鬧鬼,老謝一下子酒醒了。誰也沒說,老謝覺悟頗高,就搬家了。
如此老宅不住人好久了,馬上住人住不了,得打掃。小敖說:“今天在家住,改天在說。”
姥姥回到老地方,在家待不住,非要出去轉轉。蔡錦花要和小敖說事兒,不叫出去,騙姥姥一會兒包餃子,又打開電視,找到她愛看的節目,才消停了。敖雪寒心里有謎團,說:“小姨,姨父的事兒你知道不知道?”等知道小敖問的是他逃跑的事兒,蔡錦花說道:“他能告訴我?他才是個老狐貍。”
幾年前謝炳全有外遇后,對夫妻倆的關系影響很大。敖家的勢力在,離婚謝炳全不敢,過硬的出軌理由他也有:想有個孩子。謝炳全哭喪著臉,說他五十的人了,沒個子嗣,日子沒奔頭。一說這個蔡錦紅沒話說,蔡錦紅子宮出了問題,治療不好,沒法懷孕。這事兒最終各取所需,過去了。蔡錦花說:“老蔡出事兒前和我說,可能他是叫秘書給告了。”
晚上包了餃子。蔡錦花在文化宮管過后勤,和食堂服務員劉秀屏對撇子,蔡錦花是跟小劉學的做餃子。餃子好吃,香而不膩,有湯汁,咬一下,滿口留香。姥姥說:“好吃。”
晚上躺下說話,敖雪寒說:“姨父的那些錢都退賠了?”一說這個蔡錦花說:“別提了,我的兩個賬戶都給查封了,只剩下工資卡能用。”敖雪寒說:“明天我給你轉些。”花的錢蔡錦花有,謝炳全的錢她不知道,組織上凍結她的賬戶,她接受不了。小姨媽有時候腦子迂腐的厲害,還固執。敖雪寒說:“你倆是夫妻,當然得封你,你給轉移了怎么辦?”
準備睡了,專案組給敖雪寒打了電話,告訴了她一個不好的消息,徐柱子爺爺病危,他從監獄出來去看爺爺,老爺子不行了后,徐柱子回家去取他爺爺的壽服,再沒回去。今天下午,警方在徐柱子家的冰柜里發現了他,是被鈍器打昏,頭上套了塑料袋憋死的。
敖雪寒駭然,說:“趙德寶干的?”沒發現趙德寶的跡象,現在不好判斷,要真是趙德寶,他怎么知道的成了問題。組長和敖雪寒說,是叫她注意安全,她應該是趙八趙德寶認識的幾個人之一,那天早上趙八離開時他們接觸過。敖雪寒不覺得趙德寶會處心積慮殺她,沒意義。睡覺前敖雪寒奇怪街上的探頭怎么了,遍地都是,關鍵時刻應該有用,回去她再查下探頭。早上起來老謝的書房開著門,門是蔡錦花開的,給通通風。敖雪寒到門口看了眼,看見一個白玉色的香爐,溫潤舒服。敖雪寒不懂古董,問蔡錦花,小姨媽說是人家送老謝的,他準備送給小敖爸爸,還沒送,就出事兒了,說:“他說你爸喜歡。”爺爺喜歡這些東西小敖知道,爸到不像,到了北京除了當官,好像沒別的愛好。
一家人正準備吃早飯,有人來了,是老宅那邊的居委會主任趙大媽。小敖說:“趙大媽,快屋里坐。”趙大媽也驚訝,說:“丫頭,你回來了?”小敖說:“是姥姥要回來看看。”
姥姥出來,和趙大媽打起招呼來。等姥姥去解手,趙大媽說:“小蔡,你手機怎么打不通?”謝炳全出事兒后,蔡錦花害怕接電話,經常關機,說:“昨晚關的,忘記開了。”趙大媽來拿老宅鑰匙,今早上治安員老張發現敖家老宅廚房的窗戶像給撬了,就報了警,進去個小警察再沒出來,拿鑰匙想進去看看,說:“小敖,你跑一趟吧,給開開門。你年輕。”
小敖開了奔馳車,一會兒到了。鄰居們站在四周看熱鬧。小敖很多都認識和大家打招呼示意。警隊長姓古,趙大媽給小敖介紹了。開了門,小敖站在門口。屋內窗簾都拉上了,黑黢黢的。房子又高,廳堂有兩層樓高。老酸枝的家具,到處是懸掛的舊畫,視線特別差,久無人住,有股霉味。小敖開燈,結果燈不亮,或許不來住,把總閘斷電了,總閘在哪兒,小敖不知道。
警察出現場,敖雪寒不方便進去,和趙大媽、老張站在大木門的門廳下說話。早上老張從上頭巡視過來,碰到街坊老王,老王每天在敖家老宅的柵欄墻的基座處壓腿,高矮合適,今早上發現敖家廚房的窗戶開了個縫,玻璃也裂紋了,就和老張說了。
古隊長和進去的警察小跑著出來了,表情異樣,很慌恐。古隊長叫手下給技術處打電話,叫120。
光這氣氛大家就知道出事兒了。古隊長看見他們,說:“小孫昏倒了。”小孫瘦小,是協警,敖家廚房的窗戶窄小,他瘦就進去了。
大家都不說話,氣氛顯得詭異。120到了后進去沒多會兒把小孫抬出來上了警車,110的人跟著去了。技術處和古隊長打了招呼進去看現場,現場看了一個小時。技術處一會兒又抬出個擔架來,全都蓋著,除了形狀是人,別的看不出來。敖雪寒有些錯愕,想到了姨父,又不好問,古隊長鎖了門,說:“敖小姐,這個門我們得封一下,還得用,你們家人暫時不要進去。”
敖雪寒同意,叫古隊長拿著鑰匙就行,說:“第二個擔架是尸體嗎?”古隊長把她叫到一邊兒,從手機里調出幅照片來,說:“挺嚇人的,你看嗎?”
敖雪寒說:“我是外科醫生,沒事兒。”
等一看照片,敖雪寒頭皮一陣麻,照片上是個干瘦的女人,嘴張到了極限,眼睛睜得無法再大了,恐怖至極,樣子嚇人。
小敖說:“怎么會這樣?在老宅里?”
古隊長說:“老宅二樓走廊上發現的,具體我們也不清楚。”
要了小敖的電話,說有事兒跟她聯系。
下午市委郝書記打電話找敖雪寒,說:“雪寒,聽說你和姥姥來湖城了?你爸媽好嗎?”寒暄完了,郝書記叫小敖去下市委,有事兒找她。一會兒秘書帶車來把小敖接去了。又是一通寒暄,郝書記說:“喝茶,是這樣,你姨父的事兒眼下還沒著落。趙德寶,就是那個尸體逃犯很可能和謝炳全認識。”敖雪寒嚇一跳,從沒聽說過這個,說:“郝叔叔,這怎么可能?他們會有聯系?”
謝炳全收過兩件古董,是盜墓賊的東西。趙八以前是盜墓賊,手里至今還有存貨。書記拿出張彩色打印的照片,照片上一個是白玉香爐,一個是黃橙橙的刀樣幣。敖雪寒說:“這個香爐就在我們家。刀幣我沒見過。”郝書記說這是當地警方掌握的情況。
敖雪寒突然笑了下,說:“郝叔叔,你怎么什么都跟我說啊?”老郝說:“我相信你的。”
郝書記想叫敖雪寒在湖城待兩天,協助一下調查,趙德寶專案組那邊他給打招呼。這樣敖雪寒上午參加了古隊長召集的案情分析會,情況很復雜,紀委要求謝炳全的事情要保密,大家都簽了保密協議,誰要走漏消息,要承擔責任。
初步情況警方做了工作,那個現場的恐怖女人打在投影上,一屋子人,還是緊張。兩個心理學專家認為是嚇死的,突然遇到的極度恐怖使得心臟驟停,血液凝固。主持會議的鞏局長知道小敖的身份,之前小敖給他家老爺子做過腦血管瘤的手術,當時都不敢做,小敖給做了,效果奇好。鞏局長說:“小敖大夫,你說說你的意見。”
嚇死的人,小敖見過,是在日本,日本人稀奇古怪的事兒特別多,時常有被自己嚇死的。嚇死的人解剖后大都有一個現象,腦血管迸發式破裂。小敖說:“最好是開顱看一下。”
這個女人的身份查不到,沒有身份證件,從穿戴和氣質上看像是底層婦女。現場奇怪的現象很多,沒有腳印,地板上有灰塵,理應留下腳印,卻沒有,僅一具恐怖狀態的女尸留在現場。勘查看,沒有發現謝炳全出現的跡象。
后來說到案發那天早上爬進敖家的協警小孫,小孫腦出血,昏迷不醒,沒脫離危險期。專家說:“要力促他醒過來,他應該是看見了什么。”敖家老宅里外警方都勘查過了,二樓有間屋子鎖著,警方沒有進去。敖雪寒說那是他爺爺和奶奶的房間,自他們前后腳去世后,里邊的陳設沒動,最初是出于祭奠,后來就沒再動,說:“十多年了,鑰匙找不到了,這樣,叫開鎖的師傅把鎖打開吧。”
散了會,古隊長和敖雪寒去老宅看看老太爺和老太太的房間,開鎖師傅忙得滿頭汗,鎖不好開,說:“這是老洋鎖,不好弄。”小敖叫砸開算了。就像列寧說的,破壞一個舊世界,比創建一個新世界要容易的多,鎖立馬砸開了。
屋子不小,兩張帶廂圍的紅木大床,枕頭褥子都在,好像有人剛起來。床帷上掛著串各種顏色的紙鶴。奶奶病重時,這些紙鶴是敖雪寒折的,十五年了,恍如在眼前。屋子到處是塵埃,應該很久沒人進來了。警察照規矩四下看了看。看里頭的床下時,警察挺懵的,看見一雙穿過的布底丈人些,特別大,叫人頭皮發麻。敖雪寒說這是他爺爺的鞋,老爺子個高,腳特別大。
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發現,警察一行出來了。古隊長還要監視謝炳全,把老宅的鑰匙留下了。敖雪寒接到了姨媽的電話,叫她回家趟。古隊長說:“你忙你的,有什么需要我給你打電話。”
回到家里,劉秀屏來了,小敖和她認識,說:“劉姐來了。”謝炳全出事兒后,劉秀屏隔三差五過來看看,是個念恩的人。姥姥在看她喜歡的電視,蔡錦花在屋里。劉秀屏抓緊把今天遇上的事兒說了,上午來了個二十來歲的女的,說她是老謝女友,和老謝有個女兒,她要出國,來問小敖姨媽要不要孩子,不要她就送人。敖雪寒聽懵圈了,說:“有她電話嗎?”劉秀屏把女孩留的紙條拿給她,上頭有個號碼。蔡錦花聽到動靜,一看見就罵起丈夫來,嚷著馬上離婚,已經神經質了。
小敖安撫她,說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呢,也許是騙子。敖雪寒打了女孩的電話,約了和她見面一下。女孩叫韓敏,是個很漂亮的女生,要了咖啡兩人坐下說話。小敖直覺女孩不像騙子,說:“小韓,你說你和我姨父。…”韓敏落落大方,說她爸是給謝炳全干活的工頭,出了工傷,里外謝總花了很多錢,她出于感激,和謝炳全好了。韓敏說:“我沒指望和謝總結婚,他自己這么堅持,說他會離婚。他很想要孩子,懷孕后求我把孩子生下來,如果一年內我們還結不了婚,他給我一筆錢,叫我去國外留學,孩子他養。…”敖雪寒說:“謝炳全出事兒你知道吧?”韓敏點頭。
敖雪寒有個想法,說:“你知道他下落是不?”
韓敏說:“要是那樣,咱們就不會見面了。”
敖雪花是想會不會是老謝想叫蔡錦花給養孩子,叫這個的女的出面?小敖說:“謝炳全出不了國,他被通緝了。”韓敏不這么看,說:“走關卡不行,偷渡可以,只要花錢就行。”敖雪寒心里沒底兒了,說:“你不怕我把你交給警察?”
韓敏笑笑,說:“我不怕,我沒干什么,最多是老謝的小三,有個孩子。”敖雪寒叫她說出老謝的下落,說:“我是他妻子的侄女,我會幫他的。”韓敏說:“姐,我真不知道,要知道了我不會找你們。我下個月就去加拿大讀書,實在沒辦法了。”
小敖要了孩子的電子照片,韓敏發給了她,其中一張是他們三個人的合照。出生證明也有照片,敖雪寒都要了一份。分手時敖雪寒有個念頭,想叫姨媽要這孩子,不管老謝死活,有這么個伴兒,對姨媽好。敖雪寒回家就把照片拿出來了,叫劉秀屏看照片。小孩招人親,劉秀屏說:“呀,這孩子真好看呢。”蔡錦花本來一臉怒氣,等掃見小孩,說道:“這就是那個小孽種?”敖雪寒說:“姨媽,你不用管了,找了個安徽彈棉花的,將來有這小孩受的。”劉秀屏難過了,說:“男孩女孩,要是女孩,我養她。”小敖說:“劉姐你不行,你有倆孩子了,不能收養了。”蔡錦花說:“真是老謝的孩子,不是騙子?”小敖說:“真是,她不要一分錢,騙什么?我本想抱來叫你看一眼,怕你再生氣,就沒抱。我是想,有這么小孩和姨媽做伴挺好的,孩子大了,能照顧你。”蔡錦花其實喜歡小孩,自己沒有,著急上火,可老謝和小三的孩子她接受不了,只是這會兒突然變了,說道:“寒寒,要我想要呢?”劉秀屏說:“這樣好,這樣好,我幫你帶。”敖雪寒說:“小孩弄不好給抱走了。”蔡錦花說:“那你快打電話問問。”欲擒故縱湊效了。敖雪寒打了電話,和韓敏說明天交接小孩。第二天見了面,蔡錦花看見小孩就喜歡上了。幾個人去派出所登了記,還得等待審核,有些手續。
剛到家,古隊長打電話找她了,說:“小敖,出事兒了。”
四
敖雪寒跟古隊長見了面。古隊長一個人在老宅門口站著。昨晚警方在老宅外放了輛車,兩個警察小陳和小白值守,主要是盯防謝炳全。
昨晚九點時下起雨來了,電閃雷鳴,疾風暴雨。兩人躲在車里,不敢打火,怕叫人發現車內有人。后來小白忽然叫起來:“快看,亮燈了。”小陳趕緊瞅過去,透過雨,正看見燈滅掉,一開一關的時間,倆人目瞪口呆。暴雨如注,叫人不知所措。開來的是輛面包車,平時不用了,蹲坑才開出來,不扎眼。缺點也有,裝備不夠,大家平時都把裝備擱自己的工作車上。
槍兩人是帶了。專案組講了,要全體人員注意安全。謝炳全不危險,可要謝炳全和趙八趙德寶真有聯系,那不好說了。知道趙八成了尸體又逃出來的不多,通緝令都不提,只說是潛逃的悍匪、毒販。小陳說:“下去看看?”小白說:“看看就看看。”
拿出槍檢查了,冒雨跑到敖家老宅下,好在有門廳。十幾步路,全身濕透了,冷的叫人哆嗦。鎖不好開,鑰匙剛轉了過來,“咔吧”斷了。
小白說:“我操,鑰匙斷了。”
好在門已經打開了。小陳說明天再說,斷了就斷了。
屋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兩人沒手電,把手機的電筒打開,找電燈開關,等找到了一開,沒電,頓時只剩下了陰森恐怖的感覺。雨氣加重了久無人居住的房子里散發的霉味。小陳不想進去了,給專案組打了電話,沒人接,又打了110指揮中心,中心說他們派一輛車過來。等110的三個人到了,手電什么的都有了。幾個人晃著手電進去了。這時小白說了句話,大家都緊張了。小白說:“小心趙八在里頭。”
要求保密不一定保得住秘密,趙八的事兒知道的人很多,只是不說。拉了幾個燈,都不亮,懷疑總閘關了。這種老房子確實嚇人,和故宮那些沒開放,久無人氣的宅子一樣。家具都黑吃馬糊,墻上的懸掛的字畫氣流一動,它們也動,發出些怪聲,大氣都不敢喘氣了。
走在稍前邊的警察說:“小心,有燈光!”光很暗,可在黑暗的屋子里還是散發出來了。小陳輕聲叫大家把手電關了,一關手電,確定光在二樓上。幾個人抹黑抓著樓梯扶手往上走。
二樓的走廊有六間屋子,其中一間門上鑲了塊毛玻璃,光是從毛玻璃透出來的。小陳、小白和110警長有槍,其他倆人躲在一邊兒,他們三個過去了。站好了位置,三只槍口對著門后,小陳說:“里邊的人聽著,舉手走出來,我們是警察!”
走廊頭通風窗戶沒關,風雨聲和雨氣飄進來。喊了兩遍沒人吱聲,三個人布防好,小陳把門“呼”地推開了,喊道:“不許動,舉起手來!”。
屋內沒人,幾個人的頭皮卻都麻了。眼前是個洗浴室,浴缸里的水冒著熱氣,擋風的塑料布拉開了大半,橫桿上掛著條沙質地的舊紅色的裙子,浴缸跟前是一雙巨大的納底黑布的丈人些。浴室不太大,十來個平方。到處看了。沒有人。其他的屋子逐間聽了動靜,沒聽出什么來。大家太緊張了,出了冷汗。小陳說他和小白守在二樓,叫110的人打電話請求支援,順便找下總電閘,合上閘就好了。
部署好了,小陳和小白俯身半爬在樓梯上,看著盥洗室。小白說:“看見人就開槍吧?”開槍不開槍,這話小陳不敢說。現在有《警察法》保護,只是還是別隨便打死人好,萬一打死的不是罪犯,還是麻煩。誰都沒想到下一步發生了足以叫小陳和其他警察都后悔的事兒,屋內沒找到配電箱,看見地下室的門就下去了。地下室是個酒窖,堆滿了酒架和廢棄的酒桶,各種雜物。這時一個警察噓了聲,說:“有個女的在哭。”大家屏息不動,果真有哭聲,若隱若獻。一個警察像看見什么,喊道:“誰,出來!”突然角落那兒傳來了東西爆裂的聲音,大家過于緊張了,警長一下子扣動了扳機,指頭沒回來,自動機,一梭子子彈全打出去了。這種槍和汽車的渦輪增壓差不多,油門踩深了,渦輪就啟動了。樓上小陳和小白一聽見槍響,奔下來支援。等沒動靜了,過去查看時,傻了,一對撿破爛的中年夫妻被打爛,滿身是血,男的還睜著眼,似乎想護住女人。這現場叫六個警察全傻眼了,差點兒給駭哭了。小陳都哆嗦了,最后說:“走吧,先上去吧。”
大家聚在門廳,雨小了些,還在下著。遠處不時有閃電和雷聲。要擱平常,、備不住會有小孩想到高爾基詩歌:“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協警小桐抹開了眼淚。技術處和古隊長他們來到時,已經下半夜三點了。技術處勘查地下室,小陳和小白去看盥洗室。二樓的燈光沒了,兩人懵懂,拿手電照,確定是那扇門,門上有玻璃,就看見了,把門推開,幾個人全懵了,是雜物房,里頭堆置居家的破爛,損毀的凳子、地板擦、笤帚這些。小陳和小白不服氣,出來又看,擔心找錯門了,結果再也沒別處了,站在那兒,脊梁骨發涼。小白說:“不光我倆,110的人也看見了!”古隊長這兒敲敲,那兒打打,沒有異常。三個人下來說話。技術處拍照,查現場。
地下室屋外有蓋門,過去的老房子都有,掀開可以通風曬太陽。這倆拾荒的應該是從蓋門進來的,不像偷東西,像是躲雨。事兒得匯報,古隊長開了一上午會,局長大發雷霆,話說的難聽,說:“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罪犯抓不著,把兩個拾荒的打死了,能干什么?!”
行動組古隊長負責,做了檢討,叫局長給頂回去了,局長說他不用檢討了,該干嘛干嘛去。古隊長和小敖說時難免憂傷,說:“總之是告訴你一聲,很抱歉,酒給打破了好幾瓶。”那些酒是小敖爺爺的,能不能喝都難說。紅酒不是白酒,老敖不喝,怕有黃曲霉素,喝了得癌癥。
敖雪寒說:“沒事兒。你不要為這個有壓力。”
古隊長覺得他干到頭了,應該要被撤職了。小敖說:“不會吧?”轉天小敖回北京了,所里有工作。姥姥好不容易被勸上車一起回來了。姨媽那兒劉秀屏搬去和她一起住,照顧孩子,按保姆支付費用。劉秀屏不要錢,小敖要找別人,她才答應了。一回家蔡錦紅也大發雷霆,怪敖雪寒生事兒,要老謝的孩子,說:“他要死了怎么辦?叫你姨媽一個人帶那孽障?”敖雪寒說:“老謝要回來,他們是一家三口了,要是不回來,姨媽有個伴兒不好嗎?”
老敖關心的是別的,說:“我聽說老宅出了些事兒?”
敖雪寒把大致情況說,沒說的很具體,怕他們害怕。老敖知道的不少,問到了香爐,小敖說了。蔡錦紅說:“這個老謝,臨了還害人。”
叫小敖回來,是一個大領導有腦血管瘤,部位敏感,北京最著名的李教授年紀大了,身體不行,手術過于復雜,操刀沒把握,推薦了小敖。敖雪寒不愿意再做手術,說:“郭所長,我近一年不做外科了。”郭所長說:“手術刀并沒放下嘛。”再說下去,郭所長說:“患者是我老婆的親戚。”小敖沒法子了,拿了病理報告和片子去看了,又去醫院見了主治大夫。患者血壓老不穩定,一般人不敢動手。小敖把制訂的手術方案給主治大夫看了,說:“血壓達到這個值就可以。把相關器械準備下,明后天開始,越拖越危險。”
出于禮貌小敖去見李教授,說到時候李教授得親臨指導。李教授同意,說:“小敖,你不要謙虛,你的手術刀功底在我之上的,我不知道這個敢隨便舉薦?”
第二天做的手術,敖雪寒做事兒麻利,計劃六個小時,三個小時就做完了。術后一個小時老領導就醒過來了,各項指標都正常。晚上敖雪寒在醫院值了一宿班,早上老領導已經吃東西了,拉著小敖的手微笑。
和主治大夫交待了下,敖雪寒回家洗澡睡了一覺,傍晚又去醫院看了,沒問題了,手術很成功。等一回研究所,郭所長把敖雪寒叫去了,上來就握手,說:“謝謝你,手術很成功,我聽說了。”郭所長沒說,趙德寶逃跑,他應該被撤職,是這位老領導打招呼給壓下了,現在皆大歡喜。回到辦公室,小敖想起孫大夫,說道:“小高,我忘了問了,孫大夫怎么樣了?”小高愕然,說:“我以為你知道了。…”孫大夫精神失常了,說他給趙德寶打了葡萄糖,他就好了,說完就笑,笑完就哭。敖雪寒目瞪口呆,說:“他現在在哪兒,住院還是在家里?”孫大夫在精神衛生醫院。小高說:“你等等在去看他,現在看也沒用,沒法交流。”下午小敖早走了會兒,去老孫家看了老孫老婆孩子。一家人對老孫的情況非常不滿,認為老孫是工傷。他們聽說了趙德寶的事兒。找了所里,郭所長叫他們沉住氣,現在這事兒敏感,等緩和下,所里找一下看看落實待遇行不行。敖雪寒也不想他們找,趙德寶抓不住,各方壓力都大。還有懷疑孫大夫的,現在找不好適得其反。敖雪寒說:“郭所長說的是,現在找不好,很難達到目的。”
老敖不是經常回家吃飯,敖雪寒和蔡錦紅吃,兩人各自喝了杯拉菲紅酒。蔡錦紅喝酒話就多,問小敖老宅怪異的事兒,說:“是又出現哭聲了?”
當年他們在老宅住時也聽見過哭聲,開始以為是外頭傳進來,后來發現不是。當時敖江河聽他們說這些很生氣,說:“蔡錦紅,你要毀我是不是?老宅鬧鬼,傳出去了得嗎?”這樣就沒人再提了。
敖雪寒不肯說這些,到北京后小敖媽鼓動把老宅賣了。老敖不干,姥姥也不干,小敖也不同意。回來上班剛一周,到了周末一個姓秦的湖城刑警隊長給小敖打了電話,說古隊長不負責行動組了,現在他是組長,他跟小敖說了件事兒,今天上午在湖上一個打偷網的漁民撈上了一具尸體,肌膚已經殘缺不全了,DNA比對結果是謝炳全。小敖和媽說了,蔡錦紅懵了下,說:“咱們飛過去看看,你姨媽一個人不行。”敖雪寒說:“你去了姥姥怎么辦?這樣吧,我過去。”
敖雪寒下午到了,蔡錦花和劉秀屏都在家逗孩子。謝炳全的事兒蔡錦花知道,有點兒神經質,說她不信,說:“騙我呢,我死要見尸,活要見人,他們不叫我見。”敖雪寒陪她們逗了會兒小孩,開謝炳全的寶馬X六去見了秦隊長。老秦四十幾歲,和古隊長年紀相仿。敖雪寒想見見謝炳全的尸骸。秦隊長說:“可以是可以,不過湖底可能有什么東西,水流摩擦,或者是魚啃的,尸骸的面部大部份沒有了,下肢也全是骨頭,腹腔沒內臟了。”敖雪寒說:“還是看一眼吧。”秦隊長有會,叫助手小陳帶敖雪寒去法醫檢測中心。小陳和小敖見過多次,小敖說:“古隊長現在干什么,回隊里了?”小陳挺難過的,說:“鍋都叫古隊長給背了,去派出所干警長,降了三級。真對不住他。”敖雪寒說:“你不用太自責,有些事兒要往深里說,是該著了。”
到了停尸房,把尸體拉出來,沒法看了,成骨架了。辨認不了,小敖看了DNA鑒定報告,說:“沒有遺物?”法醫沒吱聲,小陳說:“等會兒再說這個。”離開法醫中心,開到街上,小陳說:“敖大夫,我跟你說個事兒,但您得保密。”小敖笑,說:“我保證。”謝炳全扎了根鱷魚皮的腰帶,給水浸泡后腰帶收縮,在骸骨上掛著,腰帶上有個金質的小盒子,里頭有封信,給小密封袋裝著。小陳說:“您大我半歲,我叫你聲姐,你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否則我死定了,只是我覺得該告訴您聲。”敖雪寒說:“我保證。”小陳把照片發給敖雪寒了。
回到姨媽家一看手機上的照片,字跡是謝炳全無疑,老謝字寫的好,還特殊,他寫宋徽宗趙佶的瘦金體。老謝說他是被敖江河舉報的,敖江河在湖城開發區建設中給相關人員打招呼,工程投資巨大,老謝利用采購進口設備,前后從發包方手里前后要了一億美金。敖江河怕老謝貪婪成性,早晚把他牽扯進去,秘密把他舉報了。小敖看得脊梁桿子發涼,好在這時劉秀屏來叫她吃飯了,三個人各自喝了杯熱黃酒,小敖才感到暖和了些。安葬謝炳全那天,蔡錦花也去了,抱著兒子小小謝,用老謝尸骸上的組織和小小謝做了DNA,是老謝的骨肉。這下蔡錦花踏實了,早先午夜夢回,她老琢磨是不是被騙了,把個野孩子給她了。
小小謝也不哭,給劉秀屏抱著看風景。蔡錦花自始至終沒看見老謝的全尸,心里狐疑是不是老謝。現在人一死,警方調查都終止了。
小敖回到北京就問了她爸,大領導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老謝早知道了,恨的牙根癢癢,說道:“真是個混蛋。”小敖后來說:“爸,這是不是真的?”老謝說:“混賬,我能干這種事兒?一個人要是連自己連襟都舉報,會把人嚇著的,誰敢用你?我有那么蠢?我是要他自首,我給打打招呼,退點兒錢,過去就算了。我只是不知道他這么干是要搞什么,這個老謝,竟然不相信我。”
敖雪寒沒敢和媽說,過了兩天,蔡錦紅和敖雪寒說:“你爸下來了。”小敖還真嚇一跳,說:“為什么啊?”蔡錦紅說:“老謝的事兒。他正式死亡后組織上收到了封舉報信,上頭有老謝賄賂的領導名單。”老謝死了,怎么會寄信啊?蔡錦紅說肯定是他收買了誰做這事兒,說:“只要他一死,就把信寄出來。”敖雪寒不相信他爸會要姨父的錢,老敖這人一向視金錢如糞土,爺爺給家里留了不少錢,足夠用了。謝炳全說給了敖江河一千萬美金,敖江河氣得吐血,又說不清楚。人死案結,錢不用退,可也不被信任了,扶正沒可能了。事兒這樣了,誰也沒辦法。到了年底,果真老敖上二線了,任什么調研員,愿意上班就上班,不愿意上班就在家休息,工資、補貼一分不少。其實這是很多領導畢生的夢想,沒幾個到頭來能實現的。
老敖叫敖雪寒把湖城老宅收拾出來,他要去老宅住。敖雪寒問蔡錦紅是什么意思,小敖媽同意,說換個環境也好,省得在病了。老宅修舊如舊,酸枝和黃花梨的家具很值錢,擦擦新,都沒換。墻都貼了墻紙。除夕在老宅過了年,最高興的是姥姥,唱起了國際歌,年青時姥姥就唱這歌,那時姥姥年青,婷婷玉立,現在大過年的不知道怎么想起來了。敖江河說:“這唱什么啊。”蔡錦紅說:“國際歌又不是小調小曲兒,愛唱唱唄。”老敖說:“大過年,什么‘饑寒交迫的奴隸’?”
老敖把蔡錦紅說笑了,她勸老太太去唱《我和我的祖國》了。敖家老宅也有事兒,警方把鑰匙交回來時,敖家丟了東西,那些懸掛的字畫都沒了。秦隊長說:“這是我們的責任,正在全力查找。”敖雪寒拿不準那些畫是真是假,她爺爺掛的,老爺子不說這些事兒,敖雪寒他們都不喜歡,沒人問。老敖搬到老宅,想起了這些畫,說道:“拿出來我看看。”得知丟了,大發雷霆,拿起電話把公安局長吵了一頓,說他們混蛋,那些畫老些年了,是他父親的。晚上郝書記和局長到家里來道歉。老敖不好意思再發脾氣。
敖雪寒請古隊長吃了頓飯,古隊長瘦了些,別的還好,說到畫,古隊長說這也是挺奇怪的事兒。行動組每晚都在老宅外值守,地下室蓋門也鎖了,畫卻丟了。敖雪寒想歪歪了,說:“古隊長的意思,是你們內部的人?”老古沒這想,嚇一跳,說:“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怎么會丟的一件也沒了。”后來古隊長笑了,敖雪寒說:“你笑什么?”古隊長說:“老宅確實有怪異的哭聲。”為此老秦在地下室架設了監控設備,沒看見什么,哭聲錄下來了。古隊長手機里有一段,放給小敖聽,一個女人斷斷續續的哭聲,聽上去確實嚇人。古隊長想問小敖是不是真有鬼,自己是警察,不好問這個問題。沒想到敖雪寒很精靈,看著古隊長的樣子,欲言又止,說:“你是不是想問有沒有鬼?”古隊長笑,說:“走一個,走一個。”
喝了酒,敖雪寒說:“這個真不好說,現在算是量子物理的時代了,從這個角度看靈魂都存在,咱們看見的一切,酒、菜,酒杯都是假象,都是粒子。粒子狀態下1+1不等于2,等于負1。”古隊長聽不了這個,說:“昏,我聽不懂。”等說到那兩個被打死的拾荒的夫妻,古隊長說:“好像局里給了錢,把事兒平了。誰也不是故意的,他們算是私闖民宅,也犯法了。”趙德寶一點兒動靜沒有,警方懷疑他和謝炳全之間有聯系可能消息錯誤。有個問題小敖想知道,就說:“老謝的死亡原因,你們最終怎么定性的?”不在專案組,可有些事兒派出所也知道,古隊長說:“沒定論,他都成骸骨了,水下的情況很復雜,頭骨上的撞擊是水流導致的還是怎么地,判斷不了。”
過了春節,小敖和媽回去上班,老敖留下了。蔡錦花不方便和老敖住一塊兒,還是回自己的宅子。小敖和媽本想給老敖找個保姆或者保安,照應他一下,這些錢都可以報銷,老敖說什么也不要,非要一個人住。小敖說:“要不先這樣,真有什么,我爸自己就找了。”
不干大領導了,老敖徹底放松,穿的也休閑了,像個居家活動的老頭。蔡錦紅看了并不高興,大領導退下來了,也得有大領導的樣子。敖雪寒說:“在湖城,沒幾個認識我爸的,隨他吧。”
日子按部就班了,家里的警衛和廚師都撤了,蔡錦紅自己雇傭了廚子和保姆。娘倆吃完飯沒事兒,給湖城姥姥和老敖打個電話,東聊西扯。蔡錦紅要小敖找個對相成家,說:“你二十八了,不小了。”找對相是個很難的事兒,敖雪寒更多的感覺是沒感覺,高中時很想有個男朋友,到了大學,知識學進去,這種事兒反到不想了。敖雪寒不喜歡大院的孩子,初來北京時他們就住在大院里,她漂亮,那些男孩不排斥她。敖雪寒不喜歡他們家里厲害,小孩就厲害的那種文化。蔡錦紅說了幾個領導的孩子,敖雪寒都謝絕了,說她自己找。早一年蔡錦紅是不會允許敖雪寒有這想法的,樹倒猢猻散,老謝死了,老敖又這樣退居二線,蔡錦紅原先渴望的東西摧枯拉朽了,也氣餒,不想那么多了。
農歷十五的前兩天,一天晚上,小敖接到了她爸的電話,老敖叫她趕緊看中央二臺,小敖趕緊把臺調過去,一看是香港的索斯比拍買。老敖說:“那幅畫,看見了,那是咱們家丟的!”小敖拍了照片,她真沒印象,家里經常黑吃馬糊,爺爺在時不叫陽光照到畫上,掛了當光的紗簾。小敖喜歡油畫。老敖叫小敖找警方,把畫給要回來。
哪里能這么容易?小敖是做為線索給秦隊長打電話的,秦隊長那邊也有事兒,說等小敖十五來湖城時他們見面說,被拍買畫的事兒他調查一下。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