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跟一個好久不見的女孩見面,她是我的高中同學。
在我的印象里,她就是那種溫文爾雅的女孩子,話不多,喜歡默默地低頭做自己的事。這么多年來一直認為,自己當年跟她還算比較熟絡。正是我認為的她那樣的性格吸引著我,跟她成為朋友??墒墙涍^那些天的相處,我發現她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她率性灑脫,也喜歡打打鬧鬧的,損起人來也是一點都不含糊。我跟她說,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說,我就是這個樣子的啊,也許以前,我跟你不熟吧。
所以我應該高興嗎?她現在跟我熟了誒。就是這樣這么久沒見,我們就熟了呢。可是我有點失落誒。并不是說我覺得她現在這個樣子不好,而是自己腦海中多年建立起來的形象就這樣破滅了。你,不是那個安靜的女同學。
我首先懷疑我自己,是否當時認識她的時候,就做了一種主觀預判,將她設定為一個安靜的女同學。在之后的接觸中,那種預設一直沒有被打破。也許是高中繁忙的學業將她身上的特性掩蓋了;也許是我的主觀色彩太過濃烈,將她的率性灑脫視而不見。另一種可能,就像她說的那樣,她確實跟我不熟。
說到不熟,一般都會聯想到客套,甚至是虛偽。人在熟悉的人和不熟的人面前,確實是會有兩副面孔。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我們出于基本的禮貌,一言一行都要考慮周到。在某些情況下,甚至于如林黛玉那般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我們要努力塑造一種良好的形象,為日后的情感工作往來打下堅實的基礎。而在熟人面前,我們便開始解放自己的天性,不拘小節,像落入凡間的天使,該吃吃該喝喝。最司空見慣的一點就是,對不熟悉的人噓寒問暖,對熟人惡語相向。當別人質問你,你為什么對那個誰誰誰那么好,對我就這個態度;你會說,寶貝,因為我們熟啊,我跟那個誰那是客套,怎么能比呢?
熟與不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界定標準,不可一概而論。當你發現某個人對你的態度大變的時候,很可能就是你們的關系跨過了熟與不熟的分界線,發生了質的飛越。我身邊不乏這樣的同學,在班級大多數人面前,是一個不愛說話,說話聲音又很小,連上課回答老師問題老師都聽不見的樣子;一回到宿舍關上門之后,那嗓門真是比誰都大。
人作為一種社會性動物,在承擔起多種社會角色的同時,必然會衍生出不同的面孔來與不同的人溝通交流。然而有那么一種人,你跟他(她)熟了之后,發現他(她)還是那個模樣。他(她)跟你講話還是很溫暖,做事情還是那么一絲不茍;他(她)還是會跟你說謝謝,回到宿舍也不會大吼大叫?;蛘咚ㄋ┮娔愕谝幻嫫鹁褪竹?,直到現在那聲音還在你耳邊環繞。
我想,我就是把她當成這種人了吧。
有的人會覺得這種人活的好累,說他們戴著偽善的假面。我覺得這是一種態度和自我修養,他們本來就是那樣,所以一直都是那樣。也許在與他們交往的過程中,你會體驗不到那種轉折的驚喜,你不能目瞪口呆地對他們說:原來你是這種人,我一直都沒發現!但是你會習慣,習慣身邊的那個人一直都在,一直都是那個人,不曾改變。
為什么那么多人會感嘆人生若只如初見,因為那一面給人留下了美好的體驗。不管是人群中讓人再也無法忘記你容顏的那一眼,還是看你不太順眼的第一面,事物一染上“第一次”的屬性,就會變得有些特別。如果我愿意自欺欺人的話,還是可以把她當做那個安靜的女同學;可是那樣好蠢好無聊啊,她是個我熟悉的可愛的女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