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是比我大十歲的博士，年紀大概三十歲，學歷又高人又帥，屬于單身優質青年。總有學姐調侃他單身，問起原因他總是含糊地回答，他自己被別人甩了，還處在空窗期。有人介紹朋友給他認識，他也推辭不去，導師勸說幾次不能抓住過去的事情不放，對他也無濟于事。曾與我同行，消失在風里的身影。這是他的微信簽名，每次聊天看到他這句話時，我都深深為他惋惜。
? ?一次唱K的機會，為了盡興大家喝了不少酒，湊在一起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阿仁抽到了真心話，大家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阿仁說，有。大家的八卦心瞬間暴漲，一致認同讓阿仁給喜歡的人打電話，阿仁見推脫不掉，借著酒意，阿仁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那個號碼。
? ?“喂，有事嗎？”
? ?“嗯，張牧啊，你在干嘛？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想著你，我這么喜歡你，你為什么還要離開我？我求你快回來吧，不要再折磨我了，別給我開玩笑了好不好？”
? ?“我們是不可能的，給你說過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不要再提這種事情好不好？我不想傷害她。”電話另一端冷冷地傳來張牧的聲音。
? ?“嗯。”阿仁無奈掛了電話。
聽著這段對話，我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尷尬場面，阿仁沉默著沒說話，捂著臉去了廁所，只聽到嘩嘩的水聲。好一會兒，阿仁才出來了。
? “想必從你們剛才聽到的中已經大概知道了我的事情，既然大家是好朋友，我也就不再隱瞞你們。”接下來阿仁講了他的故事。
? “我是一個天生追求愛與自由的人，我一直認為我愛的人會在歲月的某處等我，我愛一個人不會因為你長得丑或者美，男的或者女的，年老的或者年少的，我認為愛是彼此的契合，并不是因為孤獨而去愛，而是純粹的因愛而愛，這就是我的愛情觀。懷抱著這份信念我這樣過完了高中三年，過完了大學兩年，有時候我甚至認為沒有人適合我的愛，我會孤獨到底，直到張牧的出現。”
? ?“張牧是比我小兩屆的學弟，他特別愛學習，因為都是新聞類專業的，所以他經常向我請教些視頻編輯之類的問題，讓我教他剪輯制作，一來二去，我和他慢慢熟悉，經常一起吃飯，打球，聊天，慢慢探討一些內心的想法，我從未感覺有人能如此地懂我。過了將近一個學期，我生日那天晚上，我把張牧叫出來一起吃飯，我們一起徒步爬到二十四層的樓頂，吹著風喝啤酒，當時我心里也是很沒底氣，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我問他，喜不喜歡我，他沒有回答，握住了我的手。那晚的月亮很圓，總給我一種幻覺，你我共沐月光，便是一生最好的緣分了，現在想來可能當時的張牧也許是因為孤單和我在一起的吧。”
“后來我單獨租了房子，讓他搬進來一起住，他這個人比較愛爭強好勝，明知道自己不能完成的任務，只要老師交代，他都會攬下來，常常弄得灰頭灰臉，最后還是我幫他。他知道有我，他就不必擔心。我們有時也會吵架，他嫌棄我浪費東西，我厭煩他死要面子。就這樣也有吵鬧，也有破裂，跌跌撞撞地一路走著。”
? ?“大四畢業，暑假的時候我把張牧接到蘭州家里來玩，我向母親介紹他，兩個人一起把大西北游了個遍，在西安的大雁塔上一起眺望長安，在內蒙古的草原騎馬，走到傳說中新疆的苦水公路一起大哭一場，互相許諾把這一生的眼淚流完，從此再看不得彼此哭泣。因為張牧是瞞著父母，告訴他們他自己來做暑假工，所以臨走的時候，為了幫他圓場，我向我媽要了兩千塊錢給他，并把事實告訴了我媽，我媽是個十分容易溝通的人，她一向聽從我的意見，從中學到大學都是我自己做決定，暫時瞞著爸爸。送走張牧，我去了北京工作。”
? ?“分居兩地，本以為異地戀艱苦，只要雙方能夠堅持是沒問題的，事情沒我想的那么順利，雖然會經常視頻，但是還是一些問題不能及時溝通，不能依偎在一起，不能在雨天的時候給他送把傘，不能一起吃個簡單的晚飯，矛盾就越結越多，再加之北京工作壓力大，兩方面抉擇之后，我選擇放棄工作，一年之后，回到原來學校攻讀研究生。這樣繼續陪伴著張牧，最終到他大學畢業。”
“大學畢業之后，張牧沒有像我一樣留下來，他回了家鄉，大連，在又一次小的爭吵之后，他哭著告訴我，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我以為這又是他在賭氣，那段時間剛好在做一個電臺項目，每天都是身心疲憊，就沒有多在意，以為他還是像原來一樣耍小孩子脾氣，一段時間之后，他卻在電話里告訴我，他有了女朋友。我心急如焚，雖然快過年，我還是推掉了身上的工作，買了機票去了大連，結果他始終不愿意再見我，即使他在電話里哭的如此痛心，從他的語氣我已經知道他這次離開的決絕。掛了電話，我一個人走在海灘上，當時東北下著雪，海風吹著遠處起飛的海鷗，耳機里是他最愛的孫燕姿的《當冬夜漸暖》，當冬夜漸暖，等待海也不再那么藍，我有一刻鐘竟然想到了死。還好媽媽打來電話，我哭著把這一切告訴了她，只記得她告訴我，兒子，至少還有媽媽陪著你，支持你，記住，家永遠是你愛的大后方。”
“回來后，經常性失眠，半夜醒來看著空蕩蕩的房子，總以為他還在身邊，就會抱著被子痛哭，為了轉移注意力，我甚至報了一個吉他班，好不容易學會了支曲子，卻又很不爭氣地第一時間錄了給他聽，因為自己無能為力，我會控制不住給他打電話，看著移動硬盤里和他拍的照片會流淚，想到在一起看的某本書會流淚，狠心刪了他電話又會千方百計找回來，又會再打給他。即使他一次次接通后告訴我，他不再愛我。我原以為他還在這里，原來是我一直停留在原地。”
? “我的故事說完了，在愛面前我就是這么低三下四，有時候卑微得看不到自己，或許再過兩三年我會忘記他，或許我會喜歡上另一個人，也或許我就這樣一輩子鎖在他畫給我的牢里。愛情如果是一個電路圖，有的人是并聯，一個開關出了問題，依然可以正常工作。而我是串聯，一旦出現問題，整個線路也不起作用，完全斷路了。所以在愛情當中，希望你們都能找一個他愛你比你愛他多一點的人。”
現在阿仁還是一個人，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又在某個深夜撥通那個電話。我們有時候抓住過去不肯離去，其實是不愿意放過自己曾占有的期待，因為喜歡他，就一直在回憶里等他，或許他已不是原來你喜歡的樣子，現在的他，只是我們擅自在不斷放大他的好，把他想象成曾經擁有現在而不得的珍貴，所以無法釋懷。很多時候我們難以恰好相愛在額定值上。愛的電路圖上，常常發生的不是斷路，是短路，原因是愛的電流過大，愛得太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