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隊中場休息,輪到先生們做事了,大部分婦人們對這事兒不感興趣,頓時便一哄而散。
這時,就到男人們出力了——他們須得將擺在堂屋一側(cè)的靈柩挪到中間靠近大門的地方,以便進行法事中必不可少的的一項——打繞棺。
照舊是掌壇的先生原地不動,打鼓敲木魚,并分出來三個先生,分別手執(zhí)缽、鐃、鈸,領(lǐng)著孝男孝女繞著靈柩走;這時,香燈師又有用武之地了,他們要燒香分發(fā),孝子們一人一炷。
李光沫觀察到,除先生外,每個轉(zhuǎn)圈的人走到正對靈柩前的空地上時,都會對著遺像作揖。
李光沫回頭一看,身后沒有幾人了,大都是戴著棉帽、拄著拐杖的老者,這幾位老者似乎堆這很感興趣,湊在一起說著話,偶爾對轉(zhuǎn)圈的人們指指點點。
娘不在這里,李光沫有些失落,頓時沒了興致,起身往外走,借纏在竹子上的燈泡散落的光,穿過沙沙作響的竹林,來到擺飯的這家。
隔著幾米遠,李光沫看到爹坐在臨窗的那桌,正與一個陌生的漢子劃拳,吆喝聲震耳欲聾,刺破了遠處的寂靜,驚醒了地上趴著的土狗。
李光沫邁著細碎的步伐,走到桌邊,看到爹臉色通紅,目光略顯呆滯,手上的動作也不太順暢,就立刻知道——他吃醉了。
李光沫搖搖頭,嘆道:“今天回不去咯?!?/p>
嘆息的同時,他又有些興奮,回不去的話,大概率會住在舅爹家,除能睡軟和的席夢思床之外,外婆還會拿出一堆零食擺在他面前,任他吃個飽。
在李光沫的印象中,外婆家總有吃不完的零食、喝不完的牛奶,每次李光沫來,都能帶走幾個塑料袋或是一提牛奶。
用李老漢的話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吃不完兜著走”,李光沫很喜歡這種“兜著走”,有時,他特想把好吃的全塞進背簍里,背回家慢慢吃。
王燕終究還是尋了過來,她對桌上的人告罪一聲,扯著醉醺醺的李大狗的耳朵,牽著李光沫的小手,就往娘家走。
王立坤家的廚房中,老娘已經(jīng)燒好了熱水,幾雙洗得纖塵不染的棉拖鞋就擱在墻邊,等著人使用。
王燕將男人攙進廚房中,幫他倒熱水洗了腳,又扶著他進了堂屋左側(cè)里面的臥室里,這才走出來,陪自己的老娘拉家常。
李光沫一邊吃著零食,一邊聽母女倆說話。
許是有什么話不方便讓李光沫聽,王燕催促他洗腳后,領(lǐng)著他進了先前的臥室中。
李光沫看到一身酒氣的爹,沒由來地一陣反感。他反感的當然不是李大狗,而是濃烈的酒精的味道和地上的嘔吐物。
于是,李光沫在門口彳亍著,始終不肯進屋。
善解人意的外婆一把推開嘟嘟噥噥的王燕,將小外孫領(lǐng)到了堂屋后面的隔間中,并說:“娃兒,你放心睡,今晚沒得人敢煩(打擾)你?!?br>
李光沫得意洋洋,王燕一臉苦笑,老娘眉開眼笑,李大狗一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