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上)

我要講一段十年的故事。

從2002年的夏天開始,到2012年的十年時間里,夏茗茗每一年的農歷生日都會收到一個陌生人的生日祝福。



1

在這段故事開始的那個夏天,夏茗茗還是個大二的學生。

她所在的學校坐落在一個沿海城市,有城市的繁華喧囂,也有山水的寫意幽靜。學校在城西一隅,鬧中取靜。春秋時候,氣溫宜人,但是到了夏天,便有些難熬,悶熱的空氣,火辣的太陽炙烤著柏油馬路,燥熱讓人生不出一絲活力。

夏日的河流

夏茗茗經濟學院的教學樓里上課。嗡嗡的電風扇悠悠地轉著,老師的話語打著漂的傳到學生耳中,多數人昏昏欲睡。夏茗茗趴在桌子上,今天是她的農歷生日,難得的一天,課程表上卻排滿了課。她本就沒有多少朋友,生日這天還不能和人出去聚聚,這讓她有些郁悶。

教室里的電風扇

然后,她放在兜里的手機輕輕地震動了一下,是短信的提示音。

夏茗茗掏出手機,上面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生日快樂!

這是誰?她心里疑惑,是哪個朋友換了號碼嗎?

夏茗茗從小隨外婆長大,習慣過農歷生日,因為農歷時間不固定,所以很少有人能記得住。唯有幾個親近的閨蜜,早早寄了生日禮物。

于是她回復道:“你是?”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才發過來短信:季喻知。

季喻知是誰?夏茗茗更加摸不著頭腦。她懷疑這是別人的惡作劇。

不過她還是回復道:“謝謝你啊:),今天確實是我生日,不過你發錯人了吧。”

手機照舊沉默了一會兒,回復到:你不是何越螢嗎?

夏茗茗倒是確實認識這個名字,是同系的一個女孩子。長得嬌小可愛,在院里很有人氣。

這下夏茗茗越發覺得這就是個惡作劇了。她可不覺得自己和那個女孩子碰巧是同一天生日。而且發給別人的生日快樂怎么會發到她的手機上呢。

收到祝福時的微微喜悅像微風一樣,已經消失無蹤了,無來由的惱怒像夏日的火氣一樣突然上升。

”我不是。你到底誰啊,是在玩兒我嗎?“

夏茗茗剛剛敲完發送,講臺上的老師重重地清嗓子,掏出花名冊開始叫人回答問題,教室里一片翻書的嘩啦聲,和學生間的竊竊私語,小小的緊張蔓延在教室里。

夏茗茗把手機塞回兜里,不再管它。


2

夏茗茗下了課,從教學樓里的洶涌人海里擠出來,頂著熱辣的太陽,專挑樹影的地方踩,繞到學校的一條生活街。這里還算安靜。只有夏日的蟬鳴不知疲倦地叫嚷著。

夏茗茗在奶茶店里點了冰涼的奶昔。涼絲絲甜蜜蜜的冰激淋在嘴里化開的那一刻,她才感覺活了過來。附近的幾個卡座里也坐了幾個學生,優哉游哉地聊天。

她這才掏出手機,上面是一條短信:不好意思,我發錯了。你們的號碼有點像。

還發了一條彩信,夏茗茗點開,是一張學生證。隔壁系的男生,同年級的,名字一欄寫著季喻知。

確實不認識。夏茗茗心里想。她上課時突如其來的火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現下倒還有點小愧疚,感覺冤枉了別人。她看著學生證上清秀的臉,想,對方倒也是個很認真的人呢。

夏茗茗吸了口冰冰的奶昔,握著杯子的手指已經變得冰涼了。她在手機上敲打著:”沒關系。謝謝你。今天確實是我生日:)“

對方沒有回復。夏茗茗放下手機,掏出書包里的練習冊,打算在店里做完作業再回去。



3

夏茗茗一直等到太陽移到了另一邊才收起筆。時間差不多了,她清空桌面,準備避開下課人潮提前去食堂吃晚飯。

出門之前,她特點看了看手機。

沒有短信。

夏日的黃昏來的晚,金紅的太陽掛在西邊的山上。去食堂的路上要穿過一片操場,夏茗茗沿著側邊走,給上體育課跑步的人留出位置。

足球場上,照舊有人在奔跑。穿著汗濕的球服的幾人跑來跑去,草地邊站了幾個人,在進球的時候稀稀拉拉地鼓掌歡呼。

很平常的景象。夏茗茗往常會毫不在意地走開。

但是這一次夏茗茗突然在人群的叫聲里,捕捉到一個名字。

”季喻知!“是一個男生的喊聲。

夏茗茗猛地扭過頭,去找那個聲音。球場上一片呼啦啦的聲音,是剛剛進了球,幾個人高興地撞在一起。

夏茗茗停下腳步,仔細地搜尋幾個人的面容,努力回憶剛才學生證上那個清秀的模樣。那人確實在圍攏的人群里,個子挺高的,大汗淋漓的樣子。旁邊的男生撞撞他的胳膊,拍拍他的肩膀,他笑了起來,看起來有點憂郁的笑。但還是很好看。

然后人群繼續散開來,足球在空中畫出漂亮的弧度。他們開始奔跑和呼喊。

夏日的涼風終于來了,風從地上生起來,吹散了一天的燥熱,從天上落下來,浮動了沙沙的樹影。淙淙的樹影搖晃,葉子撲簌簌得響。

夏茗茗這次破天荒得站在跑道邊緣,看他們打球。一直等到下課的人潮逐漸涌來,才匆匆離開。

那時,黃昏的第一顆星子正掛在樹枝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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