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金鎖記》:男子對于女子最隆重的贊美是求婚

《金鎖記》,作者張愛玲,初載1943年11月、12月《雜志》第12卷第2期、第3期,收入《傳奇》。

?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個有月亮的晚上……我們也許沒趕上看見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輕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濕暈,像朵云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老年人回憶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圓、白;然而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凄涼。

?內言不出,外言不入……

?她們倆隔著丈來遠交談。雖是極力的壓低了喉嚨,依舊有一句半句聲音大了些,驚醒了大床上睡著的趙嬤嬤……

?屋里頓時鴉雀無聲。趙嬤嬤害眼,枕頭里塞著菊花葉子,據說是使人眼目清涼的。她欠起頭來按了一按髻上橫綰的銀簪,略一轉側,菊葉便沙沙作響。趙嬤嬤翻了個身,吱吱格格牽動了全身的骨節,她唉了一聲道:“你們懂得什么!”小雙與鳳簫依舊不敢接嘴。久久沒有人開口,也就一個個的朦朧睡去了。

?天就快亮了。那扁扁的下弦月,低一點,低一點,大一點,像赤金的臉盆,沉了下去。天是森冷的蟹殼青,天底下黑漆漆的只有些矮樓房,因此一望望得很遠。地平線上的曉色,一層綠,一層黃,又一層紅,如同切開的西瓜——是太陽要上來了。漸漸馬路上有了小車與塌車轆轆推動,馬車蹄聲得得。賣豆腐花的挑著擔子悠悠吆喝著,只聽見那漫長的尾聲:“花……嘔!花……嘔!”再去遠些,就只聽見“哦……嘔!哦……嘔!”

?她把大拇指抵著嘴唇,中間的三個指頭握著拳頭,小指頭翹著,輕輕的“噓”了兩聲。

?蘭仙云澤起身讓坐,那曹七巧且不坐下,一只手撐著門,一只手撐住腰,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條雪青洋縐手帕,身上穿著銀紅衫子,蔥白線鑲滾,雪青閃藍如意小腳袴子,瘦骨臉兒,朱口細牙,三角眼,小山眉,四下里一看,笑道……

?敝舊的太陽彌漫在空氣里像金的灰塵,微微嗆人的金灰,揉進眼睛里去,昏昏的。街上小販遙遙搖著博浪鼓,那懵懂的“不楞登……不楞登”里面有著無數老去的孩子們的回憶。包車叮叮的跑過,偶爾也有一輛汽車叭叭叫兩聲。

?眾人連忙扯扯衣襟,摸摸鬢腳,打簾子進隔壁房里去,請了安,伺候老太太吃早飯。

?蘭仙坐著磕核桃,玳珍和云澤便順著腳走到陽臺上,雖不是存心偷聽正房里的談話,老太太上了年紀,有點聾,喉嚨特別高些,有意無意之間不免有好些話吹到陽臺上的人的耳朵里來。云澤把臉氣得雪白,先是握緊了拳頭,又把兩只手使勁一灑,便向走廊的另一頭跑去。跑了兩步,又站住了,身子向前傴僂著,捧著臉嗚嗚哭起來。

?季澤是個結實小伙子,偏于胖的一方面,腦后拖一根三股油松大辮,生得天圓地方,鮮紅的腮頰,往下墜著一點,青濕眉毛,水汪汪的黑眼睛里永遠透著三分不耐煩,穿一件竹根青窄袖長袍,醬紫芝麻地一字襟珠扣小坎肩……

?季澤一聲兒不言語,拖過一把椅子,將椅背抵著桌面,把袍子高高的一撩,騎著椅子坐下來,下巴擱在椅背上,手里只管把核桃仁一個一個拈來吃。

?一個人,身子第一要緊。

?七巧直挺挺的站了起來,兩手扶著桌子,垂著眼皮,臉龐的下半部抖得像嘴里含著滾燙的蠟燭油似的,用尖細的聲音逼出兩句話道……

?她順著椅子溜下去,蹲在地上,臉枕著袖子,聽不見她哭,只看見發髻上插的風涼針,針頭上的一粒鉆石的光,閃閃掣動著。發髻的心子里扎著一小截粉紅絲線,反映在金剛鉆微紅的光焰里。她的背影一挫一挫,俯伏了下去。她不像在哭,簡直像在翻腸攪胃地嘔吐。

?她睜著眼直勾勾朝前望著,耳朵上的實心小金墜子像兩只銅釘把她釘在門上——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標本,鮮艷而凄愴。

?她嫂子回過頭去脧了她哥哥一眼道:“你也說句話呀!成日家念叨著,見了妹妹的面,又像鋸了嘴的葫蘆似的!”

?

?她嫂子那句“姑娘受的委屈也不止這一件”的話卻深深打進她心坎兒里去。七巧哀哀哭了起來……

?嘴里雖然硬著,熬不住那嗚咽的聲音,一聲響似一聲,憋了一上午的滿腔幽恨,借著這因由盡情發泄了出來。

?

?風從窗子里進來,對面掛著的回文雕漆長鏡被吹得搖搖晃晃,磕托磕托敲著墻。七巧雙手按住了鏡子。鏡子里反映著的翠竹簾子和一副金綠山水屏條依舊在風中來回蕩漾著,望久了,便有一種暈船的感覺。再定睛看時,翠竹簾子已經褪了色,金綠山水換為一張她丈夫的遺像,鏡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

?這些年了,她戴著黃金的枷鎖,可是連金子的邊都啃不到,這以后就不同了。七巧穿著白香云紗衫,黑裙子,然而她臉上像抹了胭脂似的,從那揉紅了的眼圈兒到燒熱的顴骨。她抬起手來搵了一搵臉。臉上燙,身子卻冷得打顫。她叫祥云倒了杯茶來。(小雙早已嫁了,祥云也配了個小廝。)茶給喝了下去,沉重地往腔子里流,一顆心便在熱茶里撲通撲通跳。

?堂屋里本就肅靜無聲,現在這肅靜卻是沙沙有聲,直鋸進耳朵里去,像電影配音機器損壞之后的銹軋。

?季澤兩肘撐在藤椅的扶手上,交叉十指,手搭涼棚,影子落在眼睛上,深深的唉了一聲。

?季澤把那交叉著的十指往下移了一移,兩只大拇指按在嘴唇上,兩只食指緩緩撫摸著鼻梁,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來。那眼珠卻是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上面汪著水,下面冷冷的沒有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七巧低著頭,沐浴在光輝里,細細的音樂,細細的喜悅……這些年了,她跟他捉迷藏似的,只是近不得身,原來還有今天!可不是,這半輩子已經完了——花一般的年紀已經過去了。人生就是這樣的錯綜復雜,不講理。

?七巧雖是笑吟吟的,嘴里發干,上嘴唇黏在牙仁上,放不下來。她端起蓋碗來吸了一口茶,舐了舐嘴唇,突然把臉一沉,跳起身來,將手里的扇子向季澤頭上滴溜溜擲過去,季澤向左偏了一偏,那團扇敲在他肩膀上,打翻了玻璃杯,酸梅湯淋淋漓漓濺了他一身。

?酸梅湯沿著桌子一滴一滴朝下滴,像遲遲的夜漏——一滴,一滴……一更,二更……一年,一百年。真長,這寂寂的一剎那。七巧扶著頭站著,倏地掉轉身來上樓去,提著裙子,性急慌忙,跌跌蹌蹌,不住的撞到那陰暗的綠粉墻上,佛青襖子上沾了大塊的淡色的灰。她要在樓上的窗戶里再看他一眼。無論如何,她從前愛過他。她的愛給了她無窮的痛苦。單只是這一點,就使他值得留戀。多少回了,為了要按捺她自己,她迸得全身的筋骨與牙根都酸楚了。今天完全是她的錯。他不是個好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他,就得裝胡涂,就得容忍他的壞。她為什么要戳穿他?人生在世,還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歸根究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晴天的風像一群白鴿子鉆進他的紡綢褂袴里去,哪兒都鉆到了,飄飄拍著翅子。

?七巧眼前彷佛掛了冰冷的珍珠簾,一陣熱風來了,把那簾子緊緊貼在她臉上,風去了,又把簾子吸了回去,氣還沒透過來,風又來了,沒頭沒臉包住她——一陣涼一陣熱,她只是流著眼淚。

?玻璃窗的上角隱隱約約反映出弄堂里一個巡警的縮小的影子,晃著膀子踱過去。一輛黃包車靜靜在巡警身上輾過。小孩把袍子掖在袴腰里,一路踢著球,奔出玻璃的邊緣。綠色的郵差騎著自行車,復印在巡警身上,一溜煙掠過。都是些鬼,多年前的鬼,多年后的沒投胎的鬼……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

?屋里暗昏昏的,拉上了絲絨窗簾。時而窗戶縫里漏了風進來,簾子動了,方在那墨綠小絨球底下毛茸茸地看見一點天色,除此只有煙燈和燒紅的火爐的微光。長安吃了嚇,呆呆坐在火爐邊一張小凳上。

?一陣風過,窗簾上的絨球與絨球之間露出白色的寒天,屋子里暖熱的黑暗給打上了一排小洞。煙燈的火焰往下一挫,七巧臉上的影子仿佛更深了一層。

?半夜里她爬下床來,伸手到窗外試試,漆黑的,是下了雨么?沒有雨點。她從枕頭邊摸出一只口琴,半蹲半坐在地上,偷偷吹了起來。猶疑地,“Long Long Ago”的細小的調子在龐大的夜里裊裊漾開。不能讓人聽見了。為了竭力按捺著,那嗚嗚的口琴忽斷忽續,如同嬰兒的哭泣。她接不上氣來,歇了半晌,窗格子里,月亮從云里出來了。墨灰的天,幾點疏星,模糊的缺月,像石印的圖畫,下面白云蒸騰,樹頂上透出街燈淡淡的圓光。

?她再年輕些也不過是一顆較嫩的雪里紅——鹽腌過的。

?七巧天生著一副高爽的喉嚨,現在因為蒼老了些,不那么尖了,可是扃扃的依舊四面刮得人疼痛,像剃刀片。

?他是個瘦小白皙的年輕人,背有點駝,戴著金絲眼鏡,有著工細的五官,時常茫然地微笑著,張著嘴,嘴里閃閃發著光的不知道是太多的唾沫水還是他的金牙。

?隔著玻璃窗望出去,影影綽綽烏云里有個月亮,一搭黑,一搭白,像個戲劇化的猙獰的臉譜。一點,一點,月亮緩緩的從云里出來了,黑云底下透出一線炯炯的光,是面具底下的眼睛。天是無底洞的深青色。

?芝壽直挺挺躺在床上,擱在肋骨上的兩只手蜷曲著像死去的雞的腳爪。

?今天晚上的月亮比哪一天都好,高高的一輪滿月,萬里無云,像是黑漆的天上一個白太陽。

?窗外還是那使人汗毛凜凜的反常的明月——漆黑的天上一個灼灼的小而白的太陽。

?長安這邊瞞得家里鐵桶相似。

?曬著秋天的太陽,兩人并排在公園里走,很少說話,眼角里帶著一點對方的衣服與移動著的腳,女子的粉香,男子的淡巴菰氣,這單純而可愛的印象便是他們身邊的闌干,闌干把他們與眾人隔開了。空曠的綠草地上,許多人跑著、笑著、談著,可是他們走的是寂寂的綺麗的回廊——走不完的寂寂的回廊。

?

?言語究竟沒有用。久久的握手,就是妥協的安慰,因為會說話的人很少,真正有話說的人還要少。

?隔著半透明的藍綢傘,千萬粒雨珠閃著光,像一天的星。一天的星到處跟著他們,在水珠銀爛的車窗上,汽車馳過了紅燈、綠燈,窗子外營營飛著一窠紅的星,又是一窠綠的星?

?長安聽了這話,如同轟雷掣頂一般。

?這是她的生命里頂完美的一段,與其讓別人給它加上一個不堪的尾巴,不如她自己早早結束了它。一個美麗而蒼涼的手勢……

?長安所最怕的就是中間隔的這一晚,一分鐘,一刻、一刻,啃進她心里去。

?園子在深秋的日頭里曬了一上午又一下午,像爛熟的水果一般,往下墜著,墜著,發出香味來。

?迎著陽光走著,走到樹底下,一個穿著黃短袴的男孩騎在樹椏枝上顛顛著,吹著口琴,可是他吹的是另一個調子,她從來沒聽見過的。不大的一棵樹,稀稀朗朗的梧桐葉在太陽里搖著像金的鈴鐺。長安仰面看著,眼前一陣黑,像驟雨似的,淚珠一串串的披了一臉……

?男子對于女子最隆重的贊美是求婚。

?

?她那平扁而尖利的喉嚨四面割著人像剃刀片。

?長安悄悄的走下樓來,玄色花繡鞋與白絲襪停留在日色昏黃的樓梯上。停了一會,又上去了。一級一級,走進沒有光的所在。

?他穿過磚砌的天井,院子正中生著樹,一樹的枯枝高高印在淡青的天上,像瓷上的冰紋。長安靜靜的跟在他后面送了出來,她的藏青長袖旗袍上有著淡黃的雛菊。她兩手交握著,臉上現出稀有的柔和。世舫回過身來道:“姜小姐……”她隔得遠遠的站定了,只是垂著頭。世舫微微鞠了一躬,轉身就走了。長安覺得她是隔了相當的距離看這太陽里的庭院,從高樓上望下來,明晰、親切,然而沒有能力干涉,天井、樹,曳著蕭條的影子的兩個人,沒有話——不多的一點回憶,將來是要裝在水晶瓶里雙手捧著看的——她的最初也是最后的愛。

?三十年來她戴著黃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殺了幾個人,沒死的也送了半條命。她知道她兒子女兒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的人恨她。她摸索著腕上的翠玉鐲子,徐徐將那鐲子順著骨瘦如柴的手臂往上推,一直推到腋下。她自己也不能相信她年輕的時候有過滾圓的胳膊。就連出了嫁之后幾年,鐲子里也只塞得進一條洋縐手帕。十八九歲做姑娘的時候,高高挽起了大鑲大滾的藍夏布衫袖,露出一雙雪白的手腕,上街買菜去。喜歡她的有肉店里的朝祿,她哥哥的結拜弟兄丁玉根、張少泉,還有沈裁縫的兒子。喜歡她,也許只是喜歡跟她開開玩笑,然而如果她挑中了他們之中的一個,往后日子久了,生了孩子,男人多少對她有點真心。

?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完——完不了。

了解


一下


? 電視劇版《金鎖記》,2004年,穆德遠導演,劉欣、邵峰、程前、王勁松、奚美娟等主演。

? 港版話劇《金鎖記》,張愛玲?、王安憶編劇,許鞍華?、余健生導演,焦媛、李潤祺等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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