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爾瞧著段宜恩這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心頭莫名倒生出一股子心疼來。
難怪,新婚之夜時段宜恩對下人說的那番話中毫不掩飾對他那個二娘的敵意,如今看來其中果然有隱情。
如若段宜恩二娘真的如此心狠手辣,那么這些年他都生活在什么樣的環境中。
沉思片刻,王嘉爾像是想到了什么開口
“那你那年落水,險些喪命,也和你二娘脫不了干系了?”
“落水是個意外,不過也差不離了。”
“哦?”
段宜恩幾句話就輕描淡寫地道了前因后果,聽的王嘉爾是膽戰心驚。
有一個人虎視眈眈要取你性命,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但他偏從段宜恩臉上瞧見一若有似無的笑,他卻有些看不懂他了。
其實他一直捉摸不透段宜恩,猜不透他的心思。
所以他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說的哪句話是他的真心話。
或許是,或許都不是。
不知道怎么的,瞧著段宜恩的那副滿不在乎的笑模樣,王嘉爾卻忍不住脫口而出
“不開心就不開心,開心就開心,不必總是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聽到這番話,段宜恩愣了愣,滯了片刻,回過神后,臉上卻綻開了一個攝人心魄的笑容。
“夫人教訓的是,為夫謹遵教誨。”
―――
兩人收拾了一下,打算啟程回府。
來的狼狽,也沒有什么什么隨身行李,只得當日穿著的衣服和廟會里的袍子。
段宜恩的袍子只是有些臟了,而王嘉爾的紅袍子則是被撕扯的有些破爛不堪。
大多數都是被他撕扯下來做了包扎段宜恩傷口的布條,一件好好的袍子已然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拎起來一看,披上定有一種丐幫中人的感覺。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王嘉爾輕搖了搖頭,這破袍子帶著也沒用。
剛放下袍子,卻被段宜恩拿去。
只見他生的好看的手像是捧著個珍惜物什似的瞧了瞧,隨后將它攤開細心疊好。
“這破袍子,你莫不是要帶走吧?”
段宜恩將它疊好,收好,抬頭點了點。
“當然。”
“這拿來有什么用,路上拿著也礙事,”
王嘉爾不解,又補充了道
“想要的話,下次托人去廟會再帶一件就是了。這衣服又破又舊,留著有什么用。”
段宜恩笑道
“夫人可還記得那日那攤販說的話么?”
“你是說,什么千里姻緣一線牽么?”
王嘉爾垂眸想了想,不贊同地搖頭道
“這算不得什么命定的緣分,更不是什么千里姻緣一線牽。只是我恰巧聽到了那兩人的話,跟蹤他們,先他們一步救了你,作不得數。”
段宜恩但笑不語,沒有反駁,也沒有應答,只是溫溫柔柔地看著他,一臉情真意切。
“算了,隨你吧。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又是這樣灼熱惱人的眼神,王嘉爾感到滿身不自在,轉頭推門離開。
段宜恩嘴角含笑拿著袍子跟上。
兩人走了還不到幾里路,忽然聽到一陣亂了的馬蹄聲,還有一聲拔高聲線的呼喊
“佳兒。”
還沒看清聲音來源何處,王嘉爾只聽見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來人必定武功高強,輕功了得。
鼻子剛剛嗅到一股陌生的氣息,來不及反應,就被一人緊緊擁入懷中。
只聽那人抱著他,在他耳邊驚喜地一遍遍輕念他的名字,似是大喜過望。
還不等他掙脫,只聽段宜恩禮而生疏的冷冷開口
“七王爺,佳兒是有婦之夫,你這樣,未免有些不太合禮教吧。”
縱使再是個真君子、大英雄,金有謙也是無法控制和抑制此時內心的激動去放開懷中的人。
自從那日他參加完王佳兒的婚禮以后,回府后終日沉迷于精進武藝,不去想那些是是非非。
本以為時間可以治愈個大半,卻發現只是徒勞。
正巧今日有公事外出,借故轉道在蘇州城流連兩日,就是想借機會來看看王佳兒。
哪怕,遠遠的一眼就夠了。
可是當他費勁周折打聽到王嘉爾的消息時,居然聽說她和她那相公齊齊失蹤,下落不明。
他動用了現下手下可調動所有人手,翻遍了整個蘇州城,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就連他幾近要放棄時,他居然找著她了,這種失而復得的狂喜涌上心頭,他也顧不得許多了,但求此刻,只求此刻。
而一旁的段宜恩自然是不能體會,也不想體會他的心情。
任天底下哪個男人看見自己老婆被別人緊緊抱著,都不能咽著口氣,寬宏大量的視若無睹他的夫人一枝紅杏出墻去。
且不說這紅杏是個稀罕品種,且不說他這夫人是個男的,且不說他這墻高不可攀,且不說眼前的人是什么七王爺,大英雄,通通一邊去,他要是再不動手,他的腦袋上可是要多了一抹綠了。
不料不等他動手,王嘉爾卻沉聲開口
“七王爺,妄請自重。”
這話似驚天雷,轟得金有謙整個人震了一震,緩緩地松開手,退了退
“是在下唐突失禮了,還請王――”
金有謙見段宜恩上前一把摟過王嘉爾,兩人攜手并肩的一副恩愛模樣,頓了頓,終是改了口
“請段夫人見諒。”
王嘉爾沒有開口客套敷衍,只是點了點頭,權當是默認接受了這道歉。
這態度再明顯不過,金有謙心口更是一滯,
段宜恩卻是受用非常。
段宜恩心下竊喜片刻,隨后正了正臉色,有些明知顧問道
“這荒郊野嶺的,七王爺怎么來這了?莫不是這山中有什么奇珍異寶,竟然驚動了王爺親自來這尋了?”
“奇珍異寶不知算不算的上,倒是是我的心頭好,只不過前幾日無故失蹤,尋不著了。還好,現下,算是找著了,也算是,有驚無險,老天垂憐。”
金有謙這話雖是對著段宜恩說的,眼神卻在王嘉爾身上流連,看的他大感不自在。
這深情的眼神,雖不是沒見過,但是出在金有謙眼里,還是有些不大受的住。
段宜恩牽著王嘉爾的手更用了幾分力氣,笑道
“可惜,這心頭好已經有主了,找著也好,沒找著也好,都不勞煩王爺操心,請王爺且寬心罷了。有道是,君子不奪人所好,王爺還是另覓山頭,去尋其他的奇珍異寶吧。”
“我――”
金有謙眉頭一皺,似是有話要說。
王嘉爾看著正午越發毒辣的日頭,還是忍不住打斷眼前這倆人明爭暗斗,插了一句
“奇珍也好,異寶也罷,還是兩位通通暫時放在一邊去吧。這日頭毒辣,山中野獸出沒,加上蟲蟻又多,叮的我生癢,實在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還是回府之后,再細說詳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