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皇鳳皇止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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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滅國

? ? ? ? 太和五年,秦軍的鐵騎踏破了燕國的城門,秦兵燒殺搶掠,一時間哀嚎四起,血流成河,原本輝煌的殿宇也被包圍在重重的火光中。“鳳皇?鳳皇?你在哪兒?”慕容漣在混亂的皇宮里四處尋找,突然被角落沖出來逃命的宮人撞到在地,一路跟著的嬤嬤這才趕上了她,連忙扶起,“哎呦呦,公主,隨老奴跑吧。”“等我找到鳳皇。”慕容漣作勢往火光中沖,嬤嬤死死拉住她,“來不及了,殿下怕是已經(jīng).....”“滾開!”慕容漣推開她,跑進(jìn)了燃燒著的寢殿。

? ? ? ? “阿姊.....”突然傳出了弱弱的聲音,“鳳皇?是你嗎?”慕容漣一邊躲避著隨時可能砸下來的梁木,一邊仔細(xì)聽著弟弟細(xì)弱的呼喊。“阿姊....”她終于找到了聲音傳出來的地方,慕容沖欣秀的身子蜷縮在床角,這灼熱的溫度使他向來蒼白的面容有了幾分紅潤。“鳳皇,拉住我的手,快。” 他拉著姐姐的手爬了出來,慕容漣心下總算松了一口氣,她一母所生的弟弟,世間唯一的溫暖還在。兩人片刻都不敢休息,攙扶著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殿外是大批的秦兵,慕容沖剛?cè)计鹣M捻右黄艤纭Q鄧鴾缤龊螅饺轁i,慕容沖及其兄慕容泓在內(nèi)的眾多鮮卑慕容部人全被遷往關(guān)中。

(2)入宮

? ? ? ? 慕容漣素有傾城之姿,即便已是破敗不堪傷痕累累也難掩其美貌。便被當(dāng)做禮物獻(xiàn)給了秦王苻堅,進(jìn)宮以后封為夫人,賜其寢殿,名為清漣殿。慕容漣像是個木偶被提著線的宮人沐浴更衣,收拾好后,宮人關(guān)上門退了出去,她起身摔碎了一個花瓶,手里緊緊捏著碎裂的瓷片。燭臺上的紅燭都快燃盡了,苻堅才進(jìn)到殿內(nèi),聽到關(guān)門聲,昏昏欲睡的慕容漣一下清醒了過來,渾身充滿了戒備看著這個滅了她的國家的敵人。苻堅捏著眉心坐到床的另一側(cè),“清河,你怎的還不睡?”慕容漣死死盯著他,卻也看不透他的心思,一個反身撲過去想用瓷片割破他的喉嚨。

? ? ? ? 苻堅微微偏頭,瓷片只是劃破了脖頸,他捏住慕容漣的手腕,將她甩在地上,“清河,成王敗寇,你生在皇家該明白的。”明白又能怎么樣,現(xiàn)在是她國破家亡,“你殺了我吧。”她閉著眼睛,一心求死。“這么美的人兒死了豈不可惜?好好活著,為了你的族人。”苻堅說罷也不看她,自顧躺在床上。慕容漣聽出了他話里威脅的成分,用她一人換得族人平安,倒是劃算,便在地上跪了一夜,為她方才的魯莽贖罪。

? ? ? ? 連著幾夜苻堅都住在慕容漣的寢宮,兩人也不說話,苻堅若是在看奏文3,慕容漣便在一旁撫琴,看完了,苻堅就去偏殿歇息。今夜亦是如此,苻堅剛合上奏文,她便提起裙擺走過去輕輕扯著他的衣袖,“大王,該就寢了。”他抬頭看她,眼中盡是玩味,“清河這是在留孤?”慕容漣壓下心中泛起的惡心,低垂著眉眼,“是。”苻堅哈哈哈哈大笑,抱起她進(jìn)了內(nèi)室。第二天清早,慕容漣侍奉苻堅穿衣,柔聲道,“臣妾想弟弟了。”苻堅心情大好,“召進(jìn)宮吧。”

? ? ? “阿姊!”慕容沖一來就往內(nèi)室沖,宮人攔也攔不住,慕容漣正在給身上的傷口上藥,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她現(xiàn)在也只有這副身體能有點用處了,自然要好好照看。慕容沖進(jìn)來就看到他阿姊身上青青紫裝的痕跡,即便未經(jīng)人事也是懂得意味著什么。聲音多了幾分隱忍的悲傷,“阿姊.....”慕容漣一聽到弟弟的聲音連忙拉好了衣服,呵斥跟在他身后的宮人,“公子來,怎的不進(jìn)來通報一聲。”嚇的宮人顫巍巍的趴在地上,“出去吧。”

? ? ? 斥退了所有的宮人,她拉著慕容沖坐到牙床邊,“鳳皇,你可還好?”“好。”兩人都以為再也見不到對方了,如今見面自然有很多說不完的話,“阿姊,疼嗎?”慕容沖輕輕碰了下她的脖子,“不疼,只要能保你平安,你是父王的兒子,是我們復(fù)國的希望,阿姊做什么都可以。”慕容漣握著弟弟的手,“鳳皇,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活著,好好活著。”

? ? ? ? 苻堅進(jìn)到內(nèi)室,看到床上的人不禁呆了,細(xì)長的丹鳳眼斜飛入云鬢,膚色蒼白,衫領(lǐng)半開露出凈白的胸膛,沒忍住摸了摸他的臉,像是感受到什么,慕容沖輕輕蹭了蹭。他有多久沒睡熟過了,在以前的皇宮里因為他年僅十歲就封了大司馬,惹得旁人嫉妒,偏他身體又羸弱,還沒母后的庇護(hù),常常成了受欺負(fù)的對象,要不是有阿姊,他怕是在那吃人的皇宮里待不下去。后來滅了國,他更不敢睡了,怕再也醒不過來。如今有阿姊陪著他,他才敢好好睡一覺。

? ? ? ? 苻堅看他像個貓兒一樣,又稍重的掐了下他的臉,慕容沖以為是阿姊便更加親昵的蹭了蹭臉上的手,才睜開眼,看到眼前著玄黃衣袍的陌生男子,“阿姊呢?”“你就是清河的.....”苻堅還沒說完就被匆匆趕來的慕容漣打斷了,“鳳皇!”她拉著慕容沖跪在地上,“大王贖罪,鳳皇他還小,不懂規(guī)矩,臣妾.....”苻堅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你就是鳳皇?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傾國傾城。”

? ? ? ? 慕容漣心中涌起了強(qiáng)烈的不安,她在苻堅的眼中看到了,欲望。她連忙派人去送慕容沖回府,“不急,先用膳吧。”苻堅輕飄飄的一句話像是把慕容漣打入了死牢,用完膳后,苻堅緩緩開口,“清河,讓鳳皇住在偏殿,孤不在的時候他還能陪陪你。”“不用了,臣妾不需要他陪,他...”苻堅厲聲道:“慕容夫人。”她還想掙扎一下,慕容沖桌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慕容漣閉著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是。”

? (3)? 專寵

? ? ? 此后苻堅來清漣殿來的越發(fā)殷勤,除了早朝,幾乎一整天都在慕容沖的偏殿里。長安城里都說慕容姐弟專寵,竟編出了一套歌謠:“一雌復(fù)一雄,雙飛入紫宮。”還傳入皇宮里,有時碰巧聽到有宮人唱,慕容漣轉(zhuǎn)回屋內(nèi),將桌上物什盡數(shù)揮于地上,然后抓起案頭書簡,一冊一冊朝門外扔。

? ? ? 慕容沖披著外衣從偏殿出來,“阿姊,干嘛這么大火氣。”他身形不穩(wěn),臉色蒼白透著憔悴。慕容漣一下就心疼了,撲過去緊緊抱著他,“鳳皇,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召你進(jìn)宮的.....”慕容沖輕輕拍著她的脊背,“不怪阿姊,我遲早也會被兄長送進(jìn)宮的。”

? ? ? ? 時近初秋,苻堅下令,砍了全城的樹木,專植梧桐翠竹。一時間,小小的阿房城立起了數(shù)十萬株桐竹。民間歌謠唱:“鳳皇鳳皇止阿房。”鳳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慕容沖看著滿目金黃的落葉,狠狠撥動了一下琴弦,自嘲道:“這苻堅對我還真是用情至深。”一旁的宮人對他直呼大王的名諱也見怪不怪了,畢竟大王對他寵的無法無天。

? ? ? “鳳皇。”苻堅大步進(jìn)入殿內(nèi),“孤教你的那首曲子彈的怎樣了?”慕容沖輕輕拿走苻堅肩上的落葉,“有大王這樣的師傅,自然是學(xué)會了。”說罷開始撥動琴弦,苻堅定定看著他,“大王莫要這樣子瞧我。”慕容沖低頭淺笑,蒼白的臉孔染上了紅暈。這一顰一笑簡直就是撩撥苻堅的心弦,也不管是不是白日了,抱著慕容沖就進(jìn)了內(nèi)室。一場翻云覆雨后,慕容沖靠在他的懷里,“我想有個自己的寢殿。”他怕阿姊看到他如此不堪的樣子。

? ? ? 慕容沖自己挑了一處,隱藏在一片竹林后,只留下兩三個宮人照顧起居,苻堅見他如此堅持,也就依了他。慕容沖跟宮人學(xué)了釀酒,然后埋在竹林里,等苻堅過來的時候,帶著他過去像挖寶貝一樣挖出來捧在手里炫耀,苻堅笑他怎么這么孩子氣,轉(zhuǎn)念一想,他可不就還是個孩子。苻堅坐在一旁飲酒,看著慕容沖撫琴,遠(yuǎn)離了朝堂的爾虞我詐,到真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苻堅,已經(jīng)很久都不早朝了。

? (4) 外放

? ? ? ? 三年后

? ? ? 苻堅的寵臣王猛不止一次說慕容沖留不得,但是苻堅從來都是下來再議,便再不提起這件事。今天朝堂亂了,所有人都建議苻堅把慕容沖外放,他就算再舍不得也得放手了。苻堅獨(dú)自在自己的寢殿里喝悶酒,喝的醉醺醺的才跌跌撞撞去慕容沖的寢殿,“鳳皇,鳳皇?”看著眼前瑟瑟發(fā)抖的宮人,苻堅一腳踹了過去,“人呢?”宮人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顫抖著聲音,“剛剛還在的.....”苻堅又是一腳踹了過去,“廢物。”不解氣又是踹翻了桌子。

? ? ? “大王?”慕容沖捧著一壇子酒,站在門外小心翼翼的開口,苻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酒,沖過去將他抱在懷里,“嚇?biāo)牢伊耍乙詾槟闾优芰恕!蹦饺輿_聽到他連孤都不稱了,眸色暗了暗,“我去拿酒了。”

? ? ? ? 慕容沖掙脫他的懷抱,邊倒酒邊自顧自的說著:“日子短了些,也不知喝起來怎樣。”看苻堅似是不解,他勾了勾嘴角,“為我踐行啊。”苻堅看到他這副樣子,心痛道:“鳳皇,對不起,我沒能留住你。”他不能做一個昏君。慕容沖不說話一杯接著一杯喝酒,“阿姊,望大王好生照顧。”苻堅點了點頭,“沒什么對我說的嗎?”半晌,慕容沖小聲道:“舍不得。”

? ? ? 苻堅一把攬過他抱在懷中,就當(dāng)他是舍不得自己吧。兩天后慕容沖啟程準(zhǔn)備去平陽當(dāng)太守,慕容漣到宮門處送他,“鳳皇,阿姊有身孕了。萬事小心,等你回來。”他摸著慕容漣尚還平坦的小腹,“阿姊也要小心,等我接你回家。”

? ? ? ? 慕容沖到了平陽,寫了信給苻堅和慕容漣:一切都好。便開始他的計劃,他是前燕皇族,很容易便召集到大批人馬,正當(dāng)他秘密訓(xùn)練的時候,收到了苻堅的來信:相思似海深。慕容沖攏了攏身上的外袍,將信揉成了一團(tuán),想了想又慢慢撫平,揣在懷里。

? ? ? ? 十年后

? ? ? ? 慕容沖這么多年,除了寫給苻堅和慕容漣的信,寫的最多的,便是這個“忍”字。苻堅在“淝水之戰(zhàn)”中慘敗,各族人借此機(jī)會紛紛反叛秦帝國,如今的局勢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慕容沖知道他的機(jī)會來了,帶著他訓(xùn)練的大批人馬殺向長安。

? (5)復(fù)仇

? ? ? ? 慕容沖的軍隊包圍了長安城,他面容白皙身姿纖長,看起來依舊像個翩翩公子,但他的眼中燃燒著火焰,他隱忍了這么多年,堂堂一個皇族在滅國敵人的身下婉轉(zhuǎn)承歡,為的就是這么一天,如今他要為那段屈辱的生涯算個總賬,那些嘲笑,欺負(fù)他跟阿姊的人,他一個都不要放過。

? ? ? 苻堅站在城上,看著眼前的慕容沖,凌亂的發(fā)隨意披在肩上,明明都已經(jīng)兵臨城下了,他還是想著幫他束發(fā)。想想都十三年過去了,他怎么還是不會束發(fā)。也不知他走的時候埋在竹林下的那壇酒現(xiàn)在怎樣了,最近尋得了新的樂譜,什么時候教給他呀.....“苻堅,我阿姊呢?”慕容沖打斷他的思緒,“把阿姊還給我。”苻堅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清河,她走了,孩子死在了腹中,她...”苻堅說不下去了,是他沒照顧好清河,讓奸人得逞,徹底擊碎了慕容沖對他最后的情誼。

? ? ? ? “阿姊....”慕容沖喃喃道,“鳳皇回來了。”他狠狠盯著苻堅,“殺!”苻堅捂著胸口,“他到底還是動手了。”一時間血流成河,尸身遍地,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滅國的景象,慕容沖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當(dāng)初不夠強(qiáng)大,沒有保護(hù)好自己的國家,現(xiàn)在他全部都要討回來。

? ? ? 大軍在城外駐扎,苻堅托人送來一把琴和他剛尋來的樂譜,慕容沖緩了緩心神,撥動了琴弦,是苻堅教他的第一首曲子。后來大軍攻入城中,慕容沖下令屠城,他記得就是這些人唱的歌謠惹的阿姊生氣。慕容沖帶著人沖進(jìn)了宮殿,目標(biāo)只有一個苻堅。但是當(dāng)他用劍指著苻堅的喉嚨時,恍惚覺得他們似乎昨天還坐在一起撫琴飲酒,“鳳皇,你回來了。”苻堅微笑著看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清河的骨灰。”慕容沖顫抖著手接了過來,狠了狠心一把刺穿了他的喉嚨,低聲道:“若有來生。”離開的時候一張有些泛黃的信紙從袖中掉落。

? ? ? 太元十年,慕容沖滅了先秦建立了后燕

? ? ? ? 慕容沖抱著慕容漣的骨灰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宮墻外,沒有回頭,“阿姊,我來帶你回家。”看著阿房城內(nèi)梧桐枝繁葉茂,“至此,長安就是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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