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簡曉
和朋友坐在單位對面的咖啡屋閑聊,下午的陽光不那么刺眼,暖暖的照射進來,座位在落地玻璃窗旁,我喜歡這樣的位置。
隔著玻璃窗看著來回走過的人,很有意思,因為在單位的對面,能看見好多同事。
朋友問:“是不是選錯地方了,都是你的同事?”
我覺得無所謂,以為走路的人,都不會往兩旁看。
正聊著,一抬眼與我們主任對上了,她也看到了,我笑笑,以為她會直接走了,沒想到蹭的一下走進來。
“我一看就是你,你又在這燒錢那,這咖啡多少錢一杯,真奢侈,別老坐在這么顯眼的地方,讓領(lǐng)導(dǎo)看到多不好?”
哐哐哐,說完一大堆就走了,朋友瞪著眼看我,我又笑:“我們單位這樣的人很多,總拿他們的三觀給被人忠告、建議。”
“知道你們是體制內(nèi)單位,沒想到人都無聊成這樣了,你不在意嗎?她告你領(lǐng)導(dǎo)怎么辦?”
“在意過,以前,年紀小的時候,現(xiàn)在這些人、這些話只會在我眼前嗖的一下就過去了。”
朋友哈哈的笑起來。
年紀小的時候,很在意旁人的話語、態(tài)度,我曾經(jīng)一度敏感到神經(jīng),能很快捕捉到周圍的人一點細微的表情,語氣的轉(zhuǎn)換,動作的變化,把自己差點累死,活在看別人臉色中。
這些都源于性格的缺陷,內(nèi)向、孤僻、沒有安全感,活在灰色區(qū)域中,后來強迫自己走出來,可能是出于本能,自救。
走出來后,我依然敏感,看人、看問題總是很透徹,從表象看到本質(zhì),顯現(xiàn)各種人的底色,我后悔沒有學(xué)習(xí)心理學(xué),也許能成就一代學(xué)者。
有朋友說:“你是不是太過于較真,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也許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
也許吧,可我習(xí)慣把事情、人想的最壞,然后再想解決的辦法,骨子里太悲觀,認為只有悲觀主義者才能長久的活著。
我害怕一大堆人一起上班、下班、聚餐,感到束手無策,臉上堆起的假笑,拉扯的肌肉都僵住了,我本身長了一張修女臉,如果不牽強的笑,別人都誤會是不是欠我二百塊錢。
以前有一個同事,自帶笑臉蘋果肌,笑起來好看、親和,看到誰,都能笑出來,我很羨慕來著,可我真的來不了。
我一度喜歡銀行的工作,因為那里有玻璃窗,與外界隔開,這樣的距離感,我感覺很舒服、安全,也能自然的說話、微笑,玻璃是透明的,看得到彼此,可是還是有一道屏障,讓對方不能靠近。
朋友突然叫我,我才回過神來,“你又犯病啦,又飄到哪去啦?”
呵呵,繼續(xù)。
朋友指著窗外的人,“看我倆像不像站臺坐標,我們是靜止的,他們是流動的,你說會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里坐著兩個人?”
這些流動過往的人們,也不會注意到有兩個人正觀察著他們,他們就像我們生命過往中,發(fā)生的事、走過的人,有些會駐足停留片刻,有些匆匆過去,大多數(shù)都不會在站臺停留太久。
我的心里一直都有隱形的玻璃窗,出于對自身的保護,活在玻璃窗的這邊,對面的人也不要沖進來,這樣才能保持長久的相處模式。
也曾沖破過玻璃窗,以為伸出橄欖枝,一定會收獲真誠,沒想到真心都被利用,然后踩成狗屎。
我的表姐,在近四十歲時被公司裁員,又是獨身,從大連投奔來,我們曾經(jīng)很親密,雖然許久未見,太一直有聯(lián)系,對于她,我很想幫忙。
這個年紀再找工作很難,于是我建議她開個快餐廳,本身也是喜歡做飯,我張羅著店面,甚至拿出積蓄與她合股。
有一天,中介來電話有個好店面,我和老公都有事,讓表姐自己去看下,她突然拉長臉生氣了:“憑什么我一個人去,我不去。”
我驚住了,這算什么事,明明是幫她,她還發(fā)脾氣。
類似的事發(fā)生過好多,只要不順她意,立刻就給我臉色看,我想明白了,她只想我們給她現(xiàn)成的,于是攤牌讓她另尋他處。
表姐走了,算算幾個月來的開銷,都是我供著吃喝,再有搭出去的時間、感情,原來她根本無視我們之間的感情,只是為了讓我?guī)兔Χ选?/p>
單位一個要好的同事求我寫篇論文,我答應(yīng)了,其實寫一篇論文都是要錢的,覺得跟她關(guān)系不錯,寫就寫了,沒想到,聽別人她宣揚給了我三千塊錢,我發(fā)微信問:“怎么回事?”她直接把我拉黑了。
看著發(fā)不出去的微信,我無語。
有了一次次的教訓(xùn),我的玻璃窗開始加厚加固,讓自己盡量變的更冷漠、自私些,別人怎么說也無所謂,在親戚間也傳播著我冷酷無情。
管他呢,好不容易從原來的灰色區(qū)域走出來,剛剛看到點陽光,難道就要被這些所謂的親情、友情遮擋住嗎?
盡管生活不如意,前方有很多溝溝坎坎,我依然努力扒拉著前行,為了收納光亮、希望,只能帶著保護殼,像蝸牛一樣,外界有任何不安全的觸碰,就縮回去躲躲。
對于好的朋友、親人,我有,就像眼前,手捧著熱氣騰騰的咖啡,正笑顏如花的看著我,她知我的性格缺陷,我懂她的不易,哪怕就是這樣坐著,不說話,看著窗外,這個下午也是美好的。
與這樣的朋友,深知彼此的底線,也都有各自的玻璃窗,不會去碰觸,因為知道,如果想說一定會說,不想說時,靜靜的陪伴就是最好。
玻璃窗低頭急走的過客,有的會瞟這邊一樣,立馬就會被關(guān)在記憶的門外,真正能夠在我們這一站停下來坐一會的,能有幾個呢?
我把咖啡杯拿近玻璃窗,霧氣瞬間遮住眼前,用食指在上面畫了一個心型,心的周圍畫出的亮條,可以看清玻璃窗外,來自玻璃窗對面的我們,這個亮條就是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