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除夕夜,我佇立窗前。
西寧這座城市被寒冷包裹著。
我顫栗著凝望你的遺像很久很久,無情的病魔在瞬間奪走了你,整整一個月了。你的音容笑貌隨供桌上那柱香裊裊地繚繞升騰著。我的五臟六腑緊緊地攥在一起,牙關緊咬著,淚涌出。
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邊。
我將你們單位確認你因公犧牲的決定,一遍遍讀給你聽,我撕心裂肺地喊到:我要的不是這個決定,我要你起來,我要你說話。
但我知道,你無法回答我。
我用手輕輕拍去你被子上的細灰,抹平你最喜歡穿的衣服上的皺印,將你的枕頭抱在我的懷中,用我的體溫捂熱你冰涼的心。
就這樣,在沉靜的愛中,我們倆正用心靈在默默地交流。
你人嘴唇沒有動,但眼鏡片后的那雙眼緊盯著我,我聽到了你的暗示:不要哭泣!不要哭泣!淚是澆灌心靈的瓊漿,而不是乞求可憐的法寶。在遠遠的天邊望著,好想你!如此遠離,實屬無奈,太不甘心!
但我看到此時的你已淚流滿面,哽咽抽泣。我用力緊抱著你的枕頭,是想將你像嬰兒般的懷抱,給你溫暖,給你力量。
我感到一陣眩暈,靈魂被你悄悄帶走……
永遠忘不了。你在辦公室主任這個崗位上工作以來,每日清晨,你到達單位的時間總是比一般人早好多;在工作中,你謙遜內斂,任勞任怨;對工作,你有滿腔的熱忱,有無畏的精神;還有很多很多的工作等你去完成。就這樣,事無巨細的工作在慢慢地吞噬著你的身體。
在單位,你是一位公認的好領導、好同事。
永遠忘不了。2015年11月初,是你工作37年來的第一次休假。你說:“你受傷這么久,在家悶的慌,我帶你到黃河邊去曬太陽。”于是,有了一次次的出行記錄。
永遠忘不了。一日清晨,你在車的后備箱裝好我的輪椅、雙拐,帶著我去遠行。11月初的青海,沿阿岱高速路向尖扎縣駛去,路兩旁的山崖上已沉積著白白的雪,將一些灌木覆蓋的嚴嚴實實。我坐在后排座上,享受著你的愛。在黃河邊上,你將車停放在岸邊,用輪椅將我推到陽光溫暖的大自然中盡情地曬著太陽。你點燃一支煙向遠方眺望,從背影望去,你是那么的大氣沉穩;在午后的陽光下,你的背脊挺直,挺撥的身材中,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歲月的滄桑,將你磨成特有的細膩,整個人散發著神秘的氣質,給了我無限的安全感。
就這樣在海湖新區的綠地廣場,在南山公園,在城南新區,在西寧的大街小巷留下了你我無法抹去的足跡。
永遠忘不了。在家中,你勤勞能干,細致體貼;洗衣做飯,擦玻璃洗窗簾樣樣搶著干;你對我和女兒的關懷時刻躍然其間,能夠讓我們實實在在感到溫暖;對家人的一句句問候,一句句囑咐浸潤在每個人的心里。
在家中,你是我們的依靠,是我們的天。
夜深了,咱倆的臥室里沒有一絲聲音,我感到空前的孤寂和恐懼。忽然覺得一切都空了,31年里我伸手就能觸摸到的你,卻被突來的病魔奪走了你的生命,你走了,不再為世事紛擾疲憊,不再為家庭瑣事煩心。你永遠留在人們心中的形象是那么的干凈利落,人們永遠也看不到你老態龍鐘、病魔纏身、蹣跚步履的身影。
我用半生的愛來解讀我倆的情感。我們所有的人最終都要走完生命旅程。而對有些人來說,這段旅程很長;但對你我來說,卻很短。但生命的意義不是用長短來衡量的,而是你我走過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精美、那么的堅韌,那么的耐人尋味。你要永遠記住,這個家是你溫馨的終點站。
親愛的偉清,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