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風雨如晦

和傳言不同,大俞的東宮,其實向來是個清凈的地方。

即使是此刻會見高尚書,太子殿下也安安靜靜地泡著壺碧螺春,仿佛是話家常。

“高大人辛苦了,”李毓臨頷了頷首,“多日未見,大人都消瘦了些。”

大俞皇太子李毓臨,宜衷皇后獨子,表字允徽。

“蒙殿下關(guān)愛,不過是處理戰(zhàn)后雜事罷了,”高澤算來也是李毓臨的堂舅,是個面龐紅潤的胖老頭, “戶部的奏章殿下可過目了?”

“嗯,有條有理,蕭佑是個人才,以后還麻煩大人多多提攜?!崩钬古R沖高澤點了點頭,“經(jīng)此一役,韓諒倒真是一戰(zhàn)成名啊?!?/p>

“豈止韓諒,裴大人也是聲名遠播,少年英才,后生可畏啊?!备邼伤剂恐@裴楚自幼是太子伴讀,素來和李毓臨感情甚篤,夸裴楚約莫也是夸太子。

“裴楚不過是一介書生,功勞還是韓將軍的,”李毓臨笑著搖了搖頭,“那云州的戰(zhàn)俘……都有些什么人?”

“無非是些逃不了的皇親國戚,沒甚威脅的,”高澤大口喝了口茶,“怎么,殿下有要問的?”

“并無,”李毓臨搖了搖頭,又斟了一杯茶:“只是想來想去,總覺得不妥——高澤,淮陰王之亂,是在一月前吧?”

“是,不過是四月間的事?!?/p>

“牽連下獄的共有三千人,處斬八百,三族流放,親眷接入掖庭,沒錯吧?”

“不錯?!?/p>

“前日坐酬金罪,百余戶失侯,奉常自盡謝罪;云州一役,亦有違反教令下獄者百人,議論刑法嚴苛的聲音,民間倒是起了不少?!?/p>

“誰說不是呢,”高澤掏出黃帕子摸了摸頭頂?shù)暮梗瑝旱土寺曇魷惤苏f,“欽天監(jiān)近日還觀測到了五星連珠……私下倒是有人傳言,說是殺孽過剩,危損國福。”

“我怎么不曉得?”李毓臨也壓低了嗓子,作出震驚的表情。

“被陛下壓下來了。”高澤神神秘秘地打量了四周,“欽天監(jiān)來的時候我正好在遞本子——這種事情,怎么壓得下來。”高澤頗有幾分得意地翹起腳,“陛下雄才大略,可再英明——也敵不過上天的意思?!?/p>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李毓臨坐直了,頗為憂慮地看著高澤,“可這些人確是不得不殺?;搓幫跻稽h,罔顧禮法敗壞朝綱,結(jié)黨營私牽連甚廣,若不嚴懲怕是后患無窮;坐酬金罪,牽連的都是豪強——父皇想懲治這幫人也是許久了。造些殺孽倒不是今上不寬仁,實在情勢所迫……谷莫的戰(zhàn)俘,都是些什么人?”

“太子慕容淮,邕寧王慕容沖和御史大夫朱偃?!?/p>

“這些人,有誰可以用的么?”

高澤垂眼打量著李毓臨的神色,心下動了動:“那朱偃倒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在獄中已絕食數(shù)日,怕是快不行了;慕容淮卻是個孬的,戰(zhàn)時已投誠;慕容沖重傷昏迷,還沒醒過來——公子哥兒的皮相倒挺好的?!?/p>

李毓臨“哦”了一聲,耳朵尖火燒似的熱起來。

“朝政還是要剛?cè)岵暮谩热裟軓倪@幾個人里面做些文章,也是大俞的福氣。”

“微臣明白了。”高澤不動聲色,“太子殿下若是想要見誰,下官倒是可以安排。”

“不用了。明日你提點些就好?!?/p>

翌日朝會散時,李承燁確然留下了李毓臨。

“高尚書今天說的,你怎么想?”

“兒臣愚鈍,想來大俞福澤深厚,天降異象倒沒什么可怕的;可若被有心人利用,倒是不得不防?!?/p>

“去他的天人合一,”李承燁皺了皺眉,一雙手扣著青玉案:“慕容馳一代梟雄,養(yǎng)的兒子卻都是些廢物——慕容淮和慕容沖,都是些什么人?”

“無非浪蕩公子哥罷了,兒臣也不是很清楚。”

“太子還是上點心的好,”李承燁往后一靠,目光銳利了起來,“這兩個人,你去替朕看著,若是得用,封個君拴在城里看著;若不得用,趁早殺了干凈。至于朱偃——”

“朱偃今早已經(jīng)去了?!?/p>

“厚葬了吧?!?/p>

“兒臣明白。”

退下的時候李毓臨摸了摸手心,竟是薄薄一層虛汗。

“展玉?”回到東宮,李毓臨喚來了他最得力的暗衛(wèi)。

“去看一看慕容沖吧?!?/p>

“那人還沒醒,殿下可以先去瞧瞧慕容淮。”

“無妨,帶我去就好——把侯平也叫上,帶上他牢靠些。”

“侯平現(xiàn)在可在裴大人名下,要不要支會裴大人一聲?”

“不用了,先去要緊,我回頭再和他說便是?!?/p>

慕容沖的囚室被布置得很好。透過鐵欄他勉勉強強看見那人腿上纏了一截白紗,隱隱約約還往外滲出血來。

“不是說了不要傷到他,怎么回事?”李毓臨皺了皺眉。

“屬下無能,甘愿領(lǐng)罰,”侯平屈膝跪下。

李毓臨見下屬一句也不辯白,不由嘆了口氣:“罷了,刀劍無眼,也是他的命?!毙磁牧伺暮钇?,示意他起身。

“要潑盆冷水么?很快能醒過來?!蔽鋵⒅敝闭酒饋?,期待將功補過似的盯著李毓臨。

“不、不用,好生照看著。等他醒過來立刻派人通知我。展玉,和我去看慕容淮。”

“殿下,”展玉匆匆跟上,待侯平離得遠了,方才靠近李毓臨輕聲說道,“前幾日我看了他的傷口,若單單只有一箭,也萬萬到不了這個地步。”

“哦?”

“我看那痕跡,倒像是有人刻意把箭推進去似的?!?/p>

慕容淮的牢房到了。

牢里的人雖說是在坐牢,倒不像是吃了大苦頭的樣子。李毓臨想起自己吩咐侯平的時候也未說清哪個人是慕容沖,想來手下就一并“關(guān)照”了。

“罪犯慕容淮?”展玉沉下嗓子喊了一聲。

“是、是,正是在下,”里面的人聽見人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滾了過來。

“谷莫大皇子啊,”李毓臨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過得可還舒坦?”

“陛下大恩大德,寬宏大量,準遇到陛下實在是無以為報……”

“夠了,”李毓臨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你知趣,你兄弟卻是個不識抬舉的?!?/p>

“您是說鳳皇?”

“這樣吧,給你一個機會,”李毓臨抽下展玉腰間的短刀,吧嗒扔在地上:“去殺了他,我就饒過你,怎么樣?”

李毓臨居高臨下地看著慕容淮,看著他幾乎是欣喜地去撿那把短刀。

慕容淮的手剛碰到它,李毓臨就轉(zhuǎn)身走出了牢房?!皻⒘怂?。”

冷冰冰的幾個字,死的人是慕容淮。

慕容沖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戌時,李毓臨正在御史臺。

“先把那個人放進去?!崩钬古R告訴展玉。

“已經(jīng)進去了,看起來很是激動的樣子。”

“邕寧王和他說了什么?”

“‘成王敗寇,愿賭服輸’?!?/p>

“就這些?”

“就這些?!崩钬古R揉了揉眉心,覺得事情有些難辦。

慕容沖萬萬沒有想到再活過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早被他放出宮的余頗。

“這里……是俞朝吧?”慕容沖的眼神還有些渙散,費了老大勁才聚焦盯著眼前人,“你怎么在這兒?”

“殿下!”余頗甫一開口,眼淚就啪嗒掉了下來。那日余頗出了城門,卻聽到人群議論紛紛,說太子通敵,軟禁了二殿下和三殿下。一時之間心亂如麻,竟放下包袱就往回跑,誰知沒幾步就暈了過去,醒來時已然成了大俞的戰(zhàn)犯。

幾句話的故事,小余頗愣是抽抽噎噎顛三倒四講了半晌。

“我明白了,放著活命的機會不要啊,”慕容沖擺擺手,示意他打住,“瞎操心?!?/p>

“余頗是跟著殿下長大的,離開殿下,余頗不知道去哪兒。” 小廝吸了吸鼻子,眼圈紅紅的,極委屈的樣子。

“只要不回來,去哪兒都好?!蹦饺輿_嘆了一口氣,又是一個白白送命的家伙。

“見到殿下真好?!?余頗眉眼一彎,仿佛在地牢里見到慕容沖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我可不是什么殿下了,”慕容沖皺了皺眉,越發(fā)覺得疑惑起來,大俞全然沒有理由再把余頗弄進來,還偏偏和他慕容沖關(guān)在一起。

“殿下……有什么打算?” 見他出神,余頗搖了搖他的手。

“打算?”慕容沖冷笑一聲,“將死之人哪有什么可打算的?!?/p>

“可看俞朝的樣子,也未必會……”

“余頗,”慕容沖正了神色,認真地看著他的小書童:“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余頗明白?!鄙倌暧行┧釢財D出一句話,垂下臉不再看他。

“吱呀——”一聲,門開了。

已是黃昏,監(jiān)牢燈光昏暗,門外只幾個模模糊糊的剪影。

慕容沖警覺地站了起來,小腿上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把他帶出去,” 最前面的人影指了指余頗,“你們都退下,任何動靜都不準進來?!?/p>

“呵,還真是膽大,”慕容沖冷笑著想,“覺得我赤手空拳,當真就殺不了人?”

正想著,那人卻已走近了。

慕容沖不動作,那人也不動作,兩個影子在黑暗中對峙著。

窗外的月一點點移近了。一縷清明的光亮倏忽瀉在房里。

“鳳皇。”對面的男子喑啞著嗓子,艱澀地喊了一聲。

月色晦暗不明,影影綽綽地映著他的桃花眼、云錦袍,李青站在他對面,聲音如同一潭死水:“對不起,我叫李毓臨?!?/p>

月色瞬間又隱沒了。

大俞皇太子李毓臨,表字允徽。

慕容沖沒有說話。

“鳳皇——”

“閉嘴,”慕容沖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只覺得渾身血氣上涌,沖得他腦門嗡嗡作響。

李毓臨心里千回百轉(zhuǎn),明明有上百句辯白,此時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你還好么?”磕絆許久,竟說了最糟糕的一句。

“我好不好你不是應(yīng)當最清楚么?”慕容沖冷笑一聲,“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是拜你們所賜啊,太子殿下?!蹦饺輿_把“太子殿下”四個字咬得格外重,一字一頓打在李毓臨心上。

“對不起,我阻止不了他……”李毓臨默然。

“給我閉嘴,”不待他說完,慕容沖一個箭步上前,左手扼住他的下頜,右手將他制在肘間,“ 你說如果我現(xiàn)在殺了你,你們老皇帝會不會有一點傷心?”

“你不會?!崩钬古R低下頭,看見慕容沖的腿上又滲出大片血跡來。

“我不會?我可早就想殺過你了啊,允徽——”慕容沖顫聲叫著他的名字,左手移到了李毓臨的腰間佩劍上。

“你這是在尋死。”

“我也沒想活著。一起死怎么樣?”慕容沖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李毓臨只定定地看著他,漆黑瞳仁無波無瀾:“我不會讓你死的?!?/p>

這家伙到這個地步還是這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慕容沖怔了怔,胸中悲愴萬分?!翱墒俏蚁胨腊?,”他慘笑一聲,伸手去拔李毓臨腰間佩劍,寶劍呼嘯而出,寒光凜凜直沖慕容沖的命門。李毓臨心下一驚,奈何上身被慕容沖制住,只得伸腿往慕容沖的傷處掃過去,慕容沖吃痛,一個不備狠狠摔在地上,手中寶劍飛了出去,直直插入墻縫。

倒在地上的他半天沒有動作。李毓臨眼見他腿上鮮血漫出一層又一層,當下心如刀割,臉上卻仍繃著冰冷神色,過了半晌,方俯身輕輕問道:“你不想活,那顧吟諳呢?要不要她和你一起陪葬?”

晴天霹靂。

慕容沖驀地抬頭,李毓臨面無表情,“你愿意活多久,顧吟諳就能活多久,我保證。”

“你們把她怎么樣了?”慕容沖撐著墻勉勉強強站起來,鬢發(fā)散亂臉龐蒼白,眼里滿是鮮紅血絲。

“會不會怎么樣,就看你了,”李毓臨看著他,語調(diào)越放越緩,“鳳皇,吟諳需要你。”

慕容沖站立不穩(wěn),踉蹌幾步。天地之大,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又何苦再逼我,”他看著李毓臨,“等我死了,大俞干凈,云州也干凈,我就算作鬼,也定不會纏著你——吟諳一個女孩子,做不了什么的——幫我照顧她,好不好?”

“你還不明白么?我如果甘心讓你去死,今天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p>

“所以呢,你要我怎樣?”

“活下去,到我的東宮來?!?/p>

慕容沖覺得自己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你瘋了?”

李毓臨恍若未聞,自顧自說下去:“云州的格局太小,不能困住你。谷莫不能給你一個朝堂,但是我可以?!?/p>

“你是在找死你知道嗎?”慕容沖怒極反笑,“喪國之辱、滅門之仇啊,你卻覺得我會幫你?”

“是不是找死,以后再看吧,”李毓臨一步步朝慕容沖走近了,“可是鳳皇,你剛剛說的那些,喪國、滅門,統(tǒng)統(tǒng)都不是我的本意,我盡力了?!?/p>

“不是你的本意?”慕容沖厲聲笑了起來,“是了,你是天下第一重情重義之人,逼死我全家、殺我百姓統(tǒng)統(tǒng)都和你沒有關(guān)系,整個大俞你最清白最干凈,我曉得了?!?/p>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很期待我做你家的走狗,茍且地活下去,在你和你爹手下俯首帖耳,演一出四海升平的大戲?”

怨極哀極。

李毓臨沒辦法面對慕容沖的眼睛,里頭的悲傷讓他絕望,也讓他憤怒。

“這樣自輕自賤,你很快意么?”李毓臨逼近了他,他甚至都能感覺到身上青筋因為憤怒在劇烈跳動:“恰恰相反,我才是最不愿意你墮于流塵的那一個!我不愿意和你那些個沒用的哥哥、昏庸的爹一樣,默默無聞滿身恥辱地死去!至于你自己,我問你,” 李毓臨一步步地逼近著,“就這樣結(jié)束,你甘心不甘心?”

當然不甘心。

到死都不會擔心。

慕容沖咬著牙,眼里琥珀色的火焰簡直要把李毓臨吞噬了。

李毓臨仿佛沒有看見般,繼續(xù)說下去:“如果你甘心,那再簡單不過,我有一百種死法讓你挑,天下人可能會覺得有一點可惜,一個漂亮的瓷娃娃被毀了。我也會覺得可惜?!彼诸D了頓,“可惜我看錯了你。”

“別強詞奪理了,鳳皇你知道我的意思,”李毓臨說話的聲音依然冷冽,眼神卻溫柔起來,“我了解你,需要你,想救你??赡闳舨辉敢猓乙步^不會勉強你?!?/p>

慕容沖只覺得胸口一口氣被抽了個干凈。傷腿再支撐不住,他頹然歪身斜在榻上?!芭P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允徽,你是儲君,不該不明白這個道理。”

李毓臨心中苦笑了一聲,默不作聲。

“倘若有一天我真的殺了老皇帝,甚至殺了你呢?”

李毓臨瞇起眼睛,窗外是沉沉天色。

“鳳皇,我是儲君。你殺了皇帝,我不過是早一日登基而已,”末了,他頓了頓,“至于我,那就是我的報應(yīng)。”

慕容沖一怔。李毓臨躲過他的眼神,嘴唇緊抿,只直直看著窗外。

黑夜如墨。

“允徽,你老實告訴我,你還有什么瞞著我?”

李毓臨一愣,唇齒之間像是在研磨著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蓁華公主她……”他斟酌著、緩緩說道,“我的人找到她的時候,有官兵正在糾纏她。軍隊里的士兵做些什么……你也是知道的。”

說話時,李毓臨伸手遞過來一只小小的青玉鈴鐺,正是當日他們從密室里拿來的那一只。“這個,你送給蓁華了吧?”

一時之間,慕容沖如蒙雷擊。

“……她怎么樣了?”

“沒有大礙,不過精神還是不大穩(wěn)定。”李毓臨闔上眼,“傷害她的那些人,我還在追查著——不是韓諒的士兵。當時我就想著,如果是慕容沖的話,一定想要親自報這個仇吧。即使為了蓁華,你也……”

“哈,你還真是相信我,”慕容沖長嘆一聲,凄涼地笑了笑,“但我對自己的忍耐力,可沒有半分信心啊?!?/p>

“左不過賭一把罷了,”李毓臨漆黑的眸子深深凝視著他,“鳳皇,這世上再沒有旁人了。

漫長的寂靜。

“好,我答應(yīng)你。”慕容沖的發(fā)像是融入了夜色中。

血債總是要血償。

回到東宮,李毓臨只覺得剛才打了一場惡仗,渾身都酸痛?!斑B翹,過來更衣?!?/p>

少女急急忙抱來了寢衣,看到李毓臨手上一片青紫,不由皺了皺眉。

“郎君是在牢里弄的吧?未免也太過分了,”連翹幫李毓臨理好衣擺,不由地心疼起自家主子來:“不過是一面之緣,又何苦那么幫他。我聽說那慕容沖頂是個心高氣傲的,以后若有萬一——”

“好了,明白你心疼我,快去拿些藥油來?!崩钬古R本已累極,聽她嘀嘀咕咕的只覺得頭疼。

“婢子是認真的!”連翹見她不耐,瞪起一雙圓眼:“郎君當真相信他?”

這小妮子,怕是被他慣壞了。李毓臨心想著,暗自嘆了口氣。連翹五六歲時被他從街上撿回宮,教養(yǎng)成了東宮大宮女。雖是個丫鬟,對著他卻口無遮攔。

“哪來什么相信不相信的,走一步算一步罷了,”李毓臨坐下,示意連翹幫他除下發(fā)簪,“鳳皇這種沒吃過苦的公子哥,哪里受得了委屈。讓他恨著總比現(xiàn)在就一頭撞死了好。”

“殿下待人赤誠,希望那位大人明白才好,”連翹撇了撇嘴,像是很為李毓臨委屈,“明日可別忘了和裴大人支會一聲,否則他又要說您胡來了?!?/p>

“那是自然。連翹是最周到的?!崩钬古R沖女孩子笑了笑,想到裴楚,頭又疼了幾分。

裴楚,前丞相裴敬知孫,太子伴讀,如今的太府少卿。

次日,今上賜慕容沖君爵,號岐揚。列名東宮左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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