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會

小荷雖看起來柔弱了些，辦起事情來卻倒也不馬虎。第二天就安排好了季云吩咐的事情，季晨已經派人去接，三天后就會悄然回府，小翠也很快找到，安排好了下午茶樓見。

二夫人和府里的各色人等像是忘了有季云這么一號人物存在一般，不聞也不問，幾個小丫鬟也只是過場般的露了下臉，季云一直裝睡，叮囑小荷也不要將她已經轉醒的事情透漏出去。眼看跟小翠約定的時間將近，小荷想辦法支開了別的下人，按著季云的要求幫她換了身普通的衣服，悄悄從側門出去赴約，路上倒也順利，遇到有人問起，小荷也只說是鄉下的親戚過來看看，沒有引起注意。

季云跟著小荷一路兜兜轉轉，終于進了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館，還未到門口，就看到有個跟小荷年紀差不多的姑娘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看到季云眼眶就紅了起來，剛想開口，季云就截了過去：“人多眼雜，進去再說不遲。”

季云看到來人眼里一閃而過的驚訝，隨即又換上一種無以言表的開心，硬生生的將眼里的淚花給憋了回去，靜靜走到小荷身前帶路過去。

季云心里有一絲絲放松，還好，這兩個丫鬟都還是有些機靈的，大抵是能辦成一些事的。

進了茶館的包間，剛剛出來迎接的少女一下子跪倒在地，急急的開了口：“小姐，您責打小翠吧，都怪當初奴婢心思駑鈍，才會受了他人栽贓，輕易被趕出了府里，不能和小荷再照顧您左右。”邊說邊不住的磕頭，眼淚瞬間就濕了衣襟。

“小荷，一起跪過去。”季云看著一旁也早就紅了眼圈的小荷，輕皺了下眉頭，不緊不慢的說道。

小翠很是驚訝的抬起已經哭花的臉，一臉茫然的看看季云，又看看同樣驚訝不已的小荷，一時竟都呆愣了下來。

“怎么？！你們也打算欺壓到本小姐的頭上來，目中無人了么？！”季云喝到。

“奴婢不敢，奴婢知錯！”小荷撲通一下跪倒小翠旁邊，兩人點頭如搗蒜。

“知錯？那你們說說，錯在哪了？”季云端起茶杯輕抿，聲音里沒有絲毫溫度。

小荷、小翠二人再度呆愣起來，嚇到不敢再有任何動作。這二人原本就從小跟在季云身邊，說是丫鬟，卻情同姐妹，這樣的陣勢是萬萬沒有見過的。

季云看了兩人一會，輕輕的開了口：“你們身為我的丫鬟，不能助我，亦不能自保，落得如此田地，該如何收場？！今日就罰你們跪半個時辰，再不許有下次。從今往后，絕不能讓我看到聽到感覺到你們還有我被任何人制約、欺負。季府從始至終只有一個夫人，一個小姐，一個少爺。我的話，聽懂了沒，不懂也必須記住。”

小荷、小翠原本嚇得蒼白的臉在聽完季云的話后竟在很短的時間內由白轉紅，由紅轉白來回了幾次。最后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像是終于領悟了一般，狠狠的點了下頭，小眼神里有說不出的激動。

季云看兩人終于明白了過來，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不露痕跡的扯了扯嘴角，低低的說了聲：“跪著的時候腦子也別停，把季府里里外外所有你們知道的整理整理，一會告訴我，時辰到了就自己起來回話。”

說完，季云轉頭朝窗外看去，街道上倒是一派繁華，說不上是什么具體的朝代，民風倒也算是開放，三三兩兩倒也能看到有女人在街上走動，講究些的戴頂紗帽，年紀大些的就做普通打扮。從轉醒后，季云腦里漸漸的有了一些關于這個原身的記憶，不過終究是模糊些罷了。裝睡的時候也偶爾翻看了下房里的書，也算是稍稍的知道些風土人情，和一般對古代的想象沒有太大出入，不過以季云上世的歷史造詣沒發現有能和這里相匹配的朝代，有些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且當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來活就好，也許少了原有的喧嘩，平淡古樸也是值得向往的。

想想自己一個現代男人眼中無法駕馭的魔女，一夜酒醒就成了古代淑女，可以說是造化弄人么？還是說，是讓自己從那個不斷重復的噩夢里脫離的辦法，心里，似乎，還有那么一點點的疼，只有，那么，一點點。

“小姐，我這就回您的話。”小翠試探的聲音傳了過來，將季云即將飄遠的思緒硬生生的拉了回來。

“坐下，喝杯茶，緩緩再說。”季云依然望著窗外，不動聲色的關心著兩個小丫鬟。

“奴婢不敢。”小翠趕緊回到，一心只想趕緊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這個明顯不一樣的小姐。

“不敢聽我的話么？！乖乖坐下，慢慢說。”季云不去看也明白，這兩個小丫頭壓根不敢坐在自己身邊，沒什么特別的，只是從小受的所謂的教育而已。有時候去跟她們解釋太多倒不如命令來的快一些。

小翠小荷已經見識到了自家小姐的厲害，也顧不了許多，只得乖乖聽話。

片刻后，小翠和小荷將自己知道的哪怕是芝麻大的小事也清清楚楚仔仔細細的向季云說了個明白。

小翠、小荷是季云的娘親李氏從小收養的孤兒，對季云和季晨絕對是忠心不二的，季晨身邊的兩個小廝也同小翠、小荷的情況差不多，是兄弟倆，同樣可以信任，分別喚做丁文、丁武。不過整個季府現在也就這四個人可以是完全信任的，其他的老人早被那個所謂的二夫人給清除家門了，手段各有不同，倒也是不露聲色。李氏娘家遠在京城，也屬于名門望族，原來帶來的老人被送出府后大都回了京里，不怎么聯絡了。只余下幾個稍微年輕些的管理著李氏陪嫁來的鋪子，可畢竟年紀大了，境況大不如前。那個二夫人就是為了能早些得到李氏的嫁妝多次誘哄季云，小翠潑辣，軟硬不吃，便第一個被誣陷送出了府，這些日子待在鋪子里干干雜活，也別無它計。

“我娘親的嫁妝都還在咱們的掌握中么？”季云聽的差不多了，開口問道。

“只有十來間鋪子還在小姐和少爺名下，其余的都沒有了。”小荷回到。

“什么叫做沒有了？”季云不動聲色的挑眉。

“早些年老爺做生意時，夫人都拿了出去扶幫，現在奴婢也不知道這些東西都在哪，只有清單了。”小荷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嗯，明日整理好了拿給我。小翠，五日后幫我約鋪子里的老人到這里，帶著賬簿。你自己也準備一下，兩日后與少爺在城外匯合，一同回府。兩日內幫我統計好城里的商鋪數量和種類，還有，再入府，你換個身份，名小綠，啞女，跟少爺和丁文、丁武也叮囑好，只說是在路上撿的你。”季云抬眼望望天色，覺得該回去了，就將計劃說了說。臨走前讓小翠拿著自己的手信從鋪子里支些銀兩將見面的茶樓買下，人員不做任何更換。

“小姐，這里多少銀兩合適呢？”小翠問季云。

“不會太貴的，要多少就給多少，作勢殺殺價就好。”季云用手指沾了了些杯子里的茶水，玩鬧般在桌上寫寫畫畫，云淡風輕的回答著小翠的問題。

小翠本還想再問，季云卻收了手，吩咐說天色已晚，不再多說領著二人翩然而去。

一道白色身影幾乎在三人剛出門的霎那悄然坐到了季云原本的位置，瞟一眼桌上的水漬，淡笑玩味。

“小事不足牽，梁上亦君子，幸會，無期。”

“來人。”白衣人微笑開口。

“爺，您吩咐。”兩道黑影劃過，眨眼已經來到白衣人身前。

“那位小姐會來買這個茶樓，一百兩足以。”白衣人抬眼望向正經過窗外的三人，指指小綠。

“那我們要不要另尋地方？”黑衣人的口氣里沒有一絲遲疑。

“不礙事，賣的只是樓。”白衣人嘴角輕扯，依稀看見季云的紗帽輕輕一點，算是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