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哈雷慧星代號A
她像一場大地震,突如其來,把我震蕩的忐忑不安、心驚肉跳。
她用腳踹我的房門,在門開的那一剎鄙夷的看著我:“你是程美芝嗎?”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誰,她和她的父親長的神似,承傳了他父親的大眼睛。
這時,安一偉正從廚房往飯桌上端菜,她徑直進屋,指著安偉腰間的圍裙,嘴角揚起:“你從沒有給我媽做過飯,在這女人跟前倒是殷勤的很呀。”回過頭,對著不知所措的我說:“怎么,天下男人死光了嗎?你要和我媽搶男人?”她叫安春芽,安一偉的女兒,十四歲,個頭已經竄到我必須抬頭仰視才能看清她的臉。安一偉說,他最怕兩個女人,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眼前這個憤怒的人兒。果然,他跟在她身后誠惶誠恐的走了。盡管我認和他相識時,安春芽的母親去世已兩年。
我33歲,引用安春芽的話,我“還有點色相”,所以才“拿下”了她爸爸。我的生活被她攪的地動山搖,流言四起,我成了一個剛離完婚便去勾引別人家男人的壞女人,我知道不應該和一個孩子去計較,但是我沒有能力“拿下”她。
在她又一次朝我窗戶上砸石頭的時候,我叫住她:“夠了!安春芽!我認輸!如果和你爸建立一個新家會讓你這么憤怒,那我寧可獨居到老。再說,我還有點“色相”,天下男人多的是,我也不是非要嫁到你家給你做后媽。”安春芽得意的走了,真到她的身影消失,我才敢讓淚水洶涌。
安偉說,他要安春芽,也要我,缺一不可。她們父女都是固執的人。我提著家當入住安春芽家時,安春芽堵在門口,我給自己壯膽,把我和安偉的結婚證朝她晃了晃:“這紅本本給我住這的權力。安春芽,我們和平相處吧。”她一把打掉結婚證,沖進自己的房間,她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不忘朝我叫板:“早晚這紅本還會換成綠本離婚證的,哈雷慧星,你別得意。”我表面上心神氣寧,實際上如履溥冰,又哪敢得意。
●程美芝我要向你開戰
安一偉要出差,臨行前他主持召開了家庭會議,中心思想是要我們兩個女人和睦相處,倡導和諧社會。安春芽一直低頭擺弄她的手機,我窩在沙發里發愁。
果然,第二天中午,她放學回來后洋洋自得的端坐在飯桌前:“這個菜,炒鹽了,那個菜,油太多了……以后請你做點人能吃的飯菜。”我不理她,她看了我兩秒,慢悠悠的說:“你知道嗎,你長的比我媽丑,也我媽胖,還比我媽吃的多……”我起身離開:“夠了,安春芽,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安春芽幸災樂禍:“聽著,程美芝,我要向你開戰。”安春芽年紀輕輕,有的是戰斗力,在她的“槍林彈火”下,我要洗衣做飯,收拾房間,應付她無窮無盡的零用……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與她應戰。安春芽班主任打來電話,讓我去學校把安春芽領回來。辦公室里,安春芽垂著頭,淚水漣漣,露出的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不知道她是如何受傷的。班主任語重心長的對我說:“我知道安春芽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但你也不該把她打成這樣啊,你看她現在,學習成績一塌糊涂,你關心自己兒子的同時,也要關心一下她嘛……”辦公室里的老師都看著我,他們的目光讓我渾身像扎滿了刺一樣。擺明的陣勢:安春芽是白雪公主,而我就是那個要至她于死地的狠毒的新王后。我徹底崩潰了,安春芽這頭小豪豬,豎著渾身的小刺,在我的生活里橫沖直撞。我給安偉打電話:“我要搬走了,我們離婚吧。我把你還給安春芽。”我拎著行李出走那天,安春芽在我屁股后面歡呼雀躍。
清明節,我去給安春芽的母親掃墓,嘆氣:“我是真心想替你照顧安春芽的,可是你在安春芽的心中誰也無法代替,安一偉很疼她,他工作忙,沒有多少時間照顧她,安春芽只好一個人長大了。”一轉身,安春芽站在我身后,手捧白菊,雙眼盈淚,她什么話沒說,靜靜的把花送到墓上。這是我認識安春芽以來,她唯一安靜的一次,我沒有力氣再面對安春芽的小尖刺,悄悄的走了。安偉出差回來的前一天,安春芽 “從天而降”。我一點也不吃驚,不理她,她也不理我,就那么一直跟著我。最后,她忍不住了:“A,天黑了,你得跟我回家去。”我還是不理她,她有些急了:“明天我爸爸就回來了呢。下次我爸出差我們再斗吧。”她答應不再挑剔我做的飯菜。我哭笑不得,這個安春芽,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戀愛了關你P事
安春芽和我吵架的時間明顯得少了,她似乎很忙,早早的上學,很晚的回來,一回來就扎到房間不肯出來,這種反常的安靜讓我有些受不了。直到撞見一個男生騎著自行車載著安春芽時,我才恍然大悟。
一天,安春芽砰的一聲又踹開我的房門:“A,把你的化妝盒給我用一下。”我說:“安春芽,你戀愛了吧?”安春芽接過化妝盒,:“關你P事。” 頭一昂,像只戰勝的小公雞,耀武揚威,不可一世。我說:“安春芽,男生更喜歡清純乖巧的女生呢。”
安春芽揚長而去,五分鐘以后她折返回來:“那你幫我重新化個妝吧。”十五分鐘后,安春芽站在鏡子前一臉驚奇,不自然的說:“嗯。謝謝。”我的心猛的一抖,這是她第一次對我禮貌。
晚上,男生的媽媽找上門,指著安春芽喊叫:“我家兒子是要考高中上重點大學的,怎么能和你這樣的女生談戀愛?……”我把安春芽拉到身后“我們家長可以坐下來好好談,對孩子說這么重的話干嘛?”男生媽媽一走,她哭了:“我就是喜歡和他在一起,希望一直都能在一起……”“那么,安春芽,你必須考上高中,做一個成績優秀的學生,只有這樣,才有機會和他同窗共進,他媽媽才不敢小瞧你……”安春芽徹底安靜了,讀書很用功,她忙起來,甚至沒有時間喊我“哈雷慧星”,我的代號不再是A,她叫我“程阿姨”。
●你應該哭的亂七八糟才對
我和安春芽都是害羞的人,一年后她才開口叫我“媽媽”。安春芽上了高中后,越發的漂亮,渾身散發著逼人的青春光彩,每天都收到很多男生發來的短信。一個黃昏的傍晚,陽光柔柔的鋪在客廳里,安一偉廚房做飯,我和安春芽窩在沙發里聊天,突然,她安靜下來,她說:“程美芝,我有話對你說。”我停下來望著她,她臉漲的有些微紅:“媽媽,我們一直都會是一家人的,對不對?”我不假思索的說:“對”,然后跑向廁所:“我內急呢,安春芽。”
安春芽拍著衛生間的門叫:“什么嘛,一點詩意畫意也沒有。按照電視劇里的發展情節,你應該把我抱住,然后感動的哭的亂七八糟才對呀,你竟然是要上廁所!”顯然,安春芽很不滿意我的表現。
我在衛生間里哭了笑,笑了哭,安春芽,其實我很想按照你設想的那樣,抱抱你的,不過,太嬌情,我不好意思,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這一家人,會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