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姐姐一邊切著蛋糕,一邊說:“要對壽星說句‘生日快樂’才可以吃哦”。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坐在桌旁面帶微笑的中年男子--我的爸爸。我想,說句生日快樂嘛,有什么難的,于是剛要站起來大叫,想率先吃上蛋糕,姐姐立刻發現了我的非常‘架勢’,一句‘等等,還沒輪到你呢’控制住了我‘蠢蠢欲動’的嘴巴。
我不耐煩的聽著一句句‘叔叔,生日快樂’,‘生日快樂’。輪到我時,我已然沒有想站起來的心情,看著爸爸,想說句‘爸,生日快樂’,卻怎么也說不出來……我怎么了?之前那個想‘打頭仗’的氣勢哪去了呢?我張著嘴巴看著爸爸,努力嚅動嘴唇‘爸 生日快樂’,就像在對口型似的沒有聲音。爸爸對我笑著點頭,一旁的弟弟著急了‘生日快樂哈,爸爸’,伸手要蛋糕吃。姐姐迅速切了兩塊,放到我這邊,又給了弟弟一塊。于是大家都歡天喜地的吃著蛋糕。我突然很想感謝弟弟化解了我的‘沉默’。
我低著頭,不想讓人發現那張漲紅的臉。匆匆吃完蛋糕,又象征性的扒拉幾口飯,便說:“我飽了,你們慢慢吃”就迅速‘逃離’了‘戰區’。
坐在一旁,想起自己剛剛的樣子,越發覺得可笑。安靜的看著爸爸,竟不覺出了神。
是不是很長時間了,都沒有好好看過爸爸了。這些年寫的愛仿佛全是母愛,也許是媽媽每天陪伴我們的緣故,總會先想到她,于是開口提筆間都是‘世上只有媽媽好’,卻全然忽視了同樣賦予我生命的人-他普普通通,卻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超級英雄。
曾記否,騎在他的脖子上,拍著他的肩膀喊‘駕’?曾記否,坐在他的腿上拔他那刺人的胡須?曾記否,拉著他的手臂蕩秋千?曾記否,被他抱著忽上忽下開心的咯咯笑著?又曾記否,他說幫他拔一根白發獎勵五角錢,于是為了更多的零花錢滿頭亂扯?殊不知,原來歲月早已慢慢侵蝕著他的身體;殊不知,那些白發正是他漸漸老去的標志……
也許是這樣的,有時父親就像一棟舊房子,你住在它里面,它為你遮風擋雨,給你溫暖和安全。但房子就是房子,你不會和房子去說話溝通,去體貼它討好它。搬東西時不小心碰破了一個角,你也不會去說‘對不起’。數年或者數十年以后,你才會回過頭來,注視著這座沒有聲音的老屋。
我知道啊,在老屋的記憶里,刻下了我的淚水、我的笑容、我的第一聲‘爸爸’;刻下了他帶我邁開的第一步、他喂我吃下的第一口飯……我知道啊,當我為了夢想不斷向前奔跑,想飛的更高,看的更遠時,老屋的心里卻擔心我的腳部還不夠有力,心疼我的翅膀還不夠結實,為我撐起沿途休息的地方,遮擋未知的那些風浪……就這樣默默支持著我,希望我能快快樂樂勇敢向前闖,只是讓我明白:累了,跑不了,飛不動的時候,記得回家。
是啊,當我們在他鄉感慨時光飛逝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他在家鄉細數著春夏秋冬?
曾經的我抱怨過他忙,忙的一年看不見一次;懼怕過他兇,兇的讓我發誓再也不會喜歡他了;嫌棄過他不善言辭,說話都說不痛快……直到現在才明白:為了把最好的給我們,他寧愿傾盡所有。他正在老去,有一天他會忘了自己,可是卻不會忘記愛我們。
緩緩神,想到爸爸的生日,我卻始終沒有勇氣對他說一句‘爸,生日快樂’,不是‘我愛你’,不是‘我想你’,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壓在喉嚨里任憑怎么用力就是不出來。怎么就這么難呢?因為羞澀嗎?因為太愛他了,虧欠他太多了,不想他再變老了嗎?因為也學會了他沉默如老屋般不說一句的愛了嗎?
我再次看著爸爸,他笑的好像又年輕了好多歲,可是他斑白的兩鬢,臉上那些時光走過的痕跡分明是在告訴我:他真的老了。我突然覺得身體里有股力量在驅使著我,站起來,打起精神,沖過去毫不猶豫一把抱著爸爸,輕輕地在他耳邊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