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8年7月,我從秦城回到南城,應聘進了南城日報編輯部。
2008年5月,你先我兩個月從蠻城來到南城,然后你說:原來老天爺是為了安排讓我遇見你。
我信以為真,有一絲感動,但卻也很快就消失了。
因為我不相信童話,因為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后來發現事實如此,實際上你是為了逃難才來的南城。
我知道真相后,我問:不懂你為何要撒謊。
你卻說:是逃難,也是為了遇見你。
我卻很困惑。
我不懂你,起于開始。
2
閨蜜連哄帶騙地說服我與她一塊合租后,不巧得很,很快工作上就遇到了調動,將要到別的城市去任華南區經理。
送她離開那天,她說:找個人再一塊合租吧,沒有我,你也一樣會過得很好。
我說:拉倒吧,別說得我倆像同性戀似的。
她一走,我就趕緊到跳蚤市場上發布了出租信息,結果你出現了。
你沒有直接電話聯系,但是你加了我的qq,經過聊天才知道,原來你也是南城日報社的,只不過你是人資部的,我們在同一家報社,但部門不同。
人資部的工作時間是白天正常的朝九晚五,而我們編輯部,正好是你們五點下班時才開始上班,這大好的年紀里,每天晚上不去與愛慕的王子花前月下幽會,卻被困在寫字樓里找稿子,編輯校對稿子,這讓我有時候心里超級不爽,除了那可憐的一周兩天輪休日以外,每天晚上都要在報社里上班。就算不忙的時候,也總得到了十一點多才可以忙完,如果遇到中央或省里及社會上有重要會議的時候,那我們就更忙了,要出很厚的一沓報紙,所以,一個編輯的版量也就隨之而增加,這種時候常常通宵達旦,只為能趕在天亮前把報紙印刷出來,運送到各個市縣去售賣。
有一次,我們編輯部難得下了個早班,你的電話來了說:豬頭小姐,我帶你到義龍路去喝螃蟹粥吧。
我心里直罵:混蛋,你才是豬頭。
可是竟答應了與你前往,到了宵夜店的門口時你又像獻殷勤似的,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但嘴里卻說:豬頭小姐,請!
我真想他娘的向你爆粗口,可是忍住了,忽然想起,我是個文人,文人就應該要文氣十足的,不是嗎?開口閉口就粗話連篇,這不符合我的身份,當然別的編輯有沒有爆粗口的習慣,有沒有像我這樣對自己的要求,我完全不知。
但是你,我曾無數次地勸誡過,讓你不要說粗話,你卻說:蔣介石也會說,娘希匹,我一個小人物為何不可?
我說:怎么可以這樣相提并論,真搞不懂你。
真的,一個讀書人,為何要如此作賤自己。這是何苦呢。
我不懂你。
3
又是一次難得的下早班,你又來報社候我,說:我帶你去ktv。
我說:我不喜歡那種場合,只想回家看書或者睡覺養膚。
你卻說:本來年紀還輕輕的,為何要把自己活成七老八十的,天天悶著你不難受嗎?
我說:一點也不,反而很享受。
你嘆了口氣,拉起我的手就奔車上去,我掙脫不開,只好順著。
到了ktv,你卻跟你的友人說:這是我的女朋友。
我望著在座的各位,聽著你的介紹,驚愕萬分,趕緊否定了你的話,他們卻開玩笑說:又換人了?怎么跟昨天帶來那位長得不像。
然后,哈哈大笑起來,你也笑得前仰后合,我心想特么的,這是什么樣的一群人呀,渣渣嗎?為何偏偏讓我遇到了。而你為什么要纏著我?
我看著黑紅的燈光下,你們各個點著一根煙抽著,我嗆得很,只想逃,這種場合本來就不適合我,果斷地料定我與你不是一類人,于是,我說:我上個洗手間,然后就離開了。
走到大街上打了輛出租車,正準備回家時,你的電話來了:問我在哪?
我說:車上,回家。
你的語氣瞬間變得很失落,然后說:一會一塊去喝螃蟹粥嗎?
我說:不了。
然后就掛了電話。
我覺得你的玩笑開得有點重。
我不懂你。
4
我坐在司機的后座上,望著車窗外逐漸微弱了的路燈,心里有一絲恐慌,發誓再也不見你了,再也不深夜外出了,除了在報社上班。
一連好多個日子,我特別反感見到你。我覺得你完全沒有達到我處對象的標準,才一米七幾的個頭,年紀輕輕頭頂就已微禿,腿也不好看,感覺你走起路有點像羅圈腿,總是外八。而你還總是很自信,我討厭過于自信的人,因為那等同于自負。你明明長得就不好看,卻常常自夸帥氣,你明明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卻給我說你去參加慈善。
那不是禍害人嗎?
我突然就想起了,閨蜜常常跟我說過的一位客戶,她是某某慈善機構的負責人,每當出行就務必要求航空公司為她留最前排靠窗的位置,而她訂的機票常常是特價最便宜的,然后,她旁邊的座位還不允許安排別的旅客,得空著。據說,她還是個博士,每當她一出行,航空公司的各個環節都得為她安排好優質的服務,從購票出票環節開始,再到辦理值機,然后候機登機,再到客艙乘務員給的服務,最后抵達到達站離港時,都不容許有半點差錯,一開始航空公司懼怕她是出于她的頭銜,某某機構慈善的負責,多少給人一種敬佩之感,可久而久之,發現她的行為完全與她的職業不相符合時,航空公司對她進行了調查,發現她提供的要客資料國家尚未批示,不知道她如何得來印章,在給航空公司出具證明時蓋上。
航空公司再一次與她確認要客資料時,她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說:忘記了,還沒有批示,那以后就按普通旅客出行吧。
我覺得這人好虛偽,也好虛榮。
明明不是發自內心的善良,為什么要裝得那么熱衷于慈善。
好復雜的人性,我搞不懂。
正如,我也搞不懂你。
5
你突然的又給我來電話,問:王語,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怎么不理我了。
我嘴里正吃著玉米,一下子被嗆得咳嗽起來。我問:我們就從沒有開始過,哪來的分手?
你說:可是,我已經開始了。
我瞬間覺得你好霸道,說:吳仁興,你要講道理,我只把你當同事。
你說:我不管,反正我早就認定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撂了電話。我覺得你很不可理喻,簡直是莫名其妙。有這樣追求女性的嗎?
那天,大半夜的下班時,你仵在報社門口,手里捧著一大束的玫瑰花,竟當著副主編和我們編輯部的組長的面,單膝下跪,然后說:王語,請你答應與我交往吧!
我訝異得張開的口怎么也合不攏了似的,組長為了避免尷尬,她牽著我的手,向你走近,把花兒接了過來遞給了我。我機械的雙手在那一刻發顫,我想那一刻里我的心也是發顫的吧,怎么會有如此怪異的人,我心里抵觸著,我好想掉頭跑掉,我突然心生辭職之念,只為了能逃離這一切。
可是這工作,也是來之不易的,而且與我的專業對口,而且這是南城最好的報社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副主編走了,組長她也走了,所有的同事都離開了報社門口,只剩下你和我尷尬地仵著。
可是后來,我竟然由著你送我回家。
我越發的不懂你了。
對于自己也是不懂的了。
6
周末的一天,正好遇到我休息。你打電話來,說:我媽來了,她想見你。
我心里嘀咕著:這么快就安排“丑媳婦”見公婆了嗎?心里生起一絲莫名的感覺,我不知道那究竟是甜蜜還是苦澀。
撂了電話,我趕緊梳妝打扮起來,心里竟然有些歡喜,我問自己:我是不是愛上你了?
困惑極了。我也是越發不懂自己了。
你媽媽很年輕,小巧玲瓏的個頭,才四十多尚未滿五十,那天,你開車來了,借的朋友的車吧,因為我從未聽說過你有車子,你開著它,帶我們到南城的海鮮大排檔,點了很多好吃的海鮮,我們吃得很開心,你媽媽看著我倆有說有笑,她肯定以為我倆很相愛,也很幸福吧。
只是在要離開大排檔要回家時,因為停車費的事兒,我和你有了口角。
我看著守著露天停車場那位老人,面容蒼老而黝黑,說起話來也不那么利索,甚至接近于笨拙,不免心酸地道:“就五塊錢,給他吧。”
卻生氣了,火氣轉向了我,說:“哪有五塊錢那么好掙?我就不給他。”說完仍未停止,愣是沖出了停車場。
我看不過去從錢包里掏出五元鈔,折疊成飛機,朝老人的方向飛去。
你更生氣了,操著你們的家鄉話跟著你媽媽在說著:“你看看她,哈不哈?”
我以為,你母親會為因此而制止你,沒想到,她也跟著你罵起了那位老人來,說他實在是不應該收錢。
聽著你們的語言,實在是刺耳,更何況是在罵那么垂垂老矣的長者,我覺得很不厚道,甚至是沒有道德的。出了大路,我就禮貌地跟你媽說了一聲:我有事,得先下車。
車停后,我獨自打車回去了。到了家里便關上手機,蒙頭大睡。
你什么人啊,讀不懂你。
7
后來,你跟我道歉,雖然又變成了像男女朋友一樣,至少在外人看來是如此。
有一次,我的家人來南城,我跟家人提過一嘴,所以,就想一起吃個飯,看看家人能給什么看法。
席間,服務員在上菜時,不小心灑了,肉汁一下子澆到了你新買的褲子上,服務員緊張地忙跟你道歉,眼眶里幾乎要落下淚來,我看著那小姑娘,很心疼,因為我上學時也在餐館里打過暑假工。
但是你卻面無表情,臉很快變得嚴肅起來,生氣地說:叫你們的領班過來。
我趕緊叫那女孩離開,安慰你說:她也就一個小姑娘,興許還是一個學生呢,原諒她吧。
我的家人也趕緊說:她也不是故意的。
然后我的家人們趕緊讓我幫你用紙巾擦拭干凈。
可是,你仍不依不饒地堅持著要那姑娘叫領班過來,非要讓餐館為我們免去了那道菜的錢。
我心里想,吳仁興你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連這么卑微的服務員你都不放過,你簡直沒有人性。
突然想起在哪讀過的一句話:懂得尊重比你弱小的人,是一個人極大的修養。
對,用沒有修養來形容你簡直是太準確了。
那一天,我的家人對你失望極了,用我姐的話說:你無良,很可怕。
結賬時,我家人執拗地付了那道菜的錢。
我也因為這種種,而堅持選擇了分手。
這手分得有點艱難,你喝醉了打過我的手機,說你被警察抓走了......
盡管你仍然還會時不時的給我打電話,可我仍不動搖,我請了個長長的假離開了南城。
后來,據說你辭職了,同事送你離開的南城,我沒問你去了哪兒。
經過再三考慮后,我也辭職了,換了手機,應聘去了一家出版社。
我終于還是不懂你,所以,選擇饒過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