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安徽人好多。
大學食堂里清一色的很多都是安徽人,皮膚黝黑,笑起來兩排大白牙明晃晃的像天上的月亮。每次到了飯點,汗流雨下,裹挾著白色的毛巾,滿滿都是最樸實的勞動人民的笑臉。
大學畢業后住的小區附近許多都是安徽人。安徽人在南京是喜歡集群的,互相幫助,莫名形成了某種生態。
小區門口有一家水果店,老板娘三十來歲,就是安徽人。梨子、蘋果、葡萄、香蕉,賣的都是最常見的水果,價格適中,日積月累倒也積累了一大批熟客。有時候來了一些進口的殷桃、車厘子之類的,常常建個水果群,搞個秒殺,引得身邊一大群人呼嚕嚕得一陣哄搶。
老板娘有個上小學的女兒,常常坐在小小的店面里做作業,那般聽話,好像我們小時候。
地鐵口有一家做燒烤的小推車,是一對年輕的摩登小夫妻,年齡和我一般大,卻已經有了上幼兒園的兒子。他們倆的顏值都不低,站在熱火火的燒烤攤前,我常常覺得有一種撞色的沖突又有一種莫名的年輕人的和諧。
他們說燒烤也是半年前才做的,兩個人辭了工作做得,這個來錢也自由。聽說南京有一家燒烤專門拷雞爪,每次一開張排隊的人從巷口排到巷尾。就喜歡這種可以掌握自己心情和命運的感覺,這是真爽。
在我剛畢業的時候,就認識了這兩家。水果店常常和我笑,曾經試圖讓他們給我介紹一些客戶,之后不了了之。做燒烤的,我常常吃他們的燒烤,每次心情不太好,脆弱的心在深夜反噬,去樓下去吃一兩串燒烤就可以了。這種味道被我稱為:生活中的小卻幸。
他們也認識我,看到我常常熱情得打招呼。之后聽說他們的父輩就在這里做廢舊物回收的生意,所以和城管之類的都熟,這里無形之中就成了安徽人的小集群,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很多也想當然的在一起了。后來我們的一個大學生團隊聯系社區,其中的物業也是他們給介紹的,相當感恩。
燒烤攤也有一個群,雜七雜八附近小區里的人都在,常常來一場沒羞沒臊的扯犢子,也會有點燒烤外賣的生意攤。
其中群里有一個標注為“奮斗—中國平安”的人,常常最為活躍,后來常在水果店和燒烤攤幫忙,燒烤的帥哥老板說:他在平安做了三四年了,沒你做的好,你還有團隊才幾個月呀~這位“奮斗”后來也經常和我打招呼,就像最初的那一批保險人,寫著樸實,還有對未來最美好的期許。
這三家是典型的集群的安徽人,他們身后還有十幾家甚至更多。也有一些獨自奮斗的。
我常去的一家干洗店,老板24歲,丈夫25歲,丈夫在福奈特學技術學了4年,后來兩個人盤了兩家干洗店。老板娘說:我從小沒怎么讀書,我們那里是上嗩吶班。其實嗩吶的紅白喜事很來錢,我表格就做這個,吹個10天通常1-2萬,一年下來十幾二十萬是不愁的。但是我們不想留在安徽村子里。要到南京來,為了孩子,為了進城。
我曾經問他們:還打算回南京發展嗎?很多人都說,在南京都習慣了,貴的買不起,但窮鄉也回不去。他們的黝黑的面龐很多時候一看就知道是安徽人,和那些說著“曉得啦”的南京人形成鮮明的對比。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不僅僅是父輩,不僅僅是自己,甚至下一輩,似乎都在走著同樣的道路:融不進的城市,回不去的故鄉。
但是,不思考生活的人,永遠是幸福的。那種簡單的臉龐帶著的微笑,常常讓很多開著寶馬、瑪莎拉蒂的人搖下車窗“老板,給我拷4串雞翅”。我相信就像顏懷江博士說的:你們現在唯一的煩惱是沒有錢,等你們有錢了,你會發現煩惱就多了。
所以我們這種職業需要常常思考,不像房產銷售之類的只需要跑斷腿講干嘴,你必須置身其境抽絲剝繭 般洞悉有錢人的痛苦,無數的案例和血的教訓,比律師更溫情,比銷售更燒腦,自己必須成為一個專業知識儲蓄庫,你才能成為被人咨詢的專家。
有時候會羨慕他們。
今晚讀了許鈴琴的《賣豆皮的夫婦》:
鐵鍋里的豆皮
“滋滋”地冒熱氣
女的穿男的推著日子的三輪車
頂上是遮陽的斜條紋塑料布
平著干凈的花棉花衣褲
甩手甩腳地在一側
像每條平行線
每天沿著大街延伸
他們在大街上吆喝生活
但從不用口
步履比散步略快
比欲望略慢
兩把張開的剪刀
齊刷刷地剪向一輪紅日
有人買豆皮
兩條線開始交叉
男的用鍋鏟鏟起豆皮
女的用手接錢找零
這樣的工作一個人就可以
南門 北門
我經常與他們的幸福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