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兩魂一體
在我經過一番艱難地努力之后,我終于找到了原先的那條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去。
怪人看我這么晚才回來,便問我去了哪,我想了想覺得這事頗有蹊蹺,還是先別讓別人知道為好,于是便說是出去練劍迷了路,好在他也沒多問,我便蒙著被子倒頭睡了。
隔日晚上,李影汐那個陰魂不散的家伙果然又提著一個小燈籠出來了。
這回我總算是隔著窗戶看到了那密室的開關路口。
開關是一個放在桌子上的茶壺,使勁一扭桌底下便出現一個地洞。
我趁他進去不久后也打開機關溜了進去。
地洞里很黑很黑,沒有一絲光亮,怪不得她要拎著個小燈籠了。
我怕光亮會引起她的注意,無奈之下只得摸黑前進,誰曾想半路被石頭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再抬起頭時,就已驚悚的發現,李影汐那丫頭已提著燈籠站在了我面前。
我被嚇的渾身一顫,動都不敢再動一下了。
她盯著我看了半晌后,竟道:“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這?”
這句話更是驚得我魂飛魄散:“她竟然不認得我了?開什么玩笑!耍我?玩我?還是她有間歇性失憶癥?”
我努力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問:“那你知道你是誰嗎?”
“我叫……”她雙目無神地說道,“我叫……李語蘭。”
“李語蘭?難道她不是李影汐,可是她和李影汐長得那么像,難道是她的姐姐,或是妹妹?”我正想著,她卻已經輕聲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了,還有,你為什么會來這?”
“額……我,我叫阿丑,我看你半夜一個人在外面亂走,怕你有危險,就跟來看看,然后就……”
“你叫阿丑,是因為你戴著的這副丑人面具的原因么?”她的聲音很輕很柔,聽起來十分舒服,完全不同李影汐的那暴脾氣,看來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是啊,那個……李影汐是你的什么人?”我問。
“她……她是我的孿生姐姐。”
“哦,怪不得你們兩個長得這么相像,原來是孿生姐妹啊,脾氣竟然會差這么多。”我在心中吐槽道。
“那你應該是李家的二小姐啊,為什么我都沒聽他們提到過你。”
“李家的二小姐……我和我姐姐……”她說著說著突然就沉默了起來。
“你姐姐怎么了嗎?”
“他們不提起我……是因為……我和我姐姐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啊……”她癡道。
我才剛站起來,聽到這話,嚇的我又差點沒摔下去。
“你和你姐姐是同一個人!”我驚道。
看來這丫的不是間歇性失憶,而是人格分裂!
我定了定心,問道:“怎么說?”
“因為我和我姐姐共同使用這一個身體。”
太扯了吧,還共用同一個身體,典型的人格分裂!沒想到古代人也會得人格分裂,這個她爸知道嗎?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就走吧。”她說著,提了燈籠又回過頭去。
“不,我信你。”我連忙說到。
她聽到這話后又回過了頭看我。
“我相信你說的話。”我說,“只是我不懂,你為什么每天夜里都要來這個地方。”
“好,既然你信我,我便帶你去看樣東西。”說著,便要領我向前走去。
我跟著她來到了一個小小的暗室之中,暗室中央放著一個冰棺,冰棺里有許多淺褐色的液體,而那液體中泡著一個人,我定睛一看,那人竟然也長著一張與李影汐十分神似的臉。只不過冰棺里的那個,看起來還是一副沒長大的樣子,像是十一二歲的年紀。
我嚇的差點癱倒在地,臥槽,大晚上的活見鬼啊,棺材里躺著一個,棺材外竟然還站著一個,絕對見鬼,活見鬼啊!
我慢慢將頭轉了過去,看見了在冷光的映照下,李語蘭的那張發紫發青的臉,就算以前宅在家時沒少看恐怖片,可現在親身經歷這種詭異的事情,也難免被嚇得魂不附體,渾身打顫。
“這是我的尸體。”
“尸體……”
“嗯,這就是我的尸體。”
“啊?”聽到這話我腿更軟了,我扶住旁邊的墻,才勉強站穩。
“這事情的前后原委關系你尚不清楚,但沒關系,如果你想知道,明天此時再來此地,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但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吧。”她說著,便又朝原路返回。
我見她已下了逐客令,也只好先回去,等到明天再來向她問個清楚。
剛回到屋,就發現怪人正坐在椅子上等著我,他一看到我,便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什么?”
“你別在這給我裝傻充愣,你是不是看見李影汐大半晚一個人提著燈籠在府中亂走。”
“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的?”
“關于影汐和語蘭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個臭小子還想瞞得住我?”
“嘿嘿,還是師父厲害啊,不過師父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李影汐和李語蘭怎么會是同一個人呢?”
“她可是你的堂妹,你會不知道這事?”
“啊?我……我……”我快被自己的問題蠢哭了,對啊,我現在的身份可是李家的二少爺,怎會不知道這事。
“你就說你離家上山學習武功時,她們姐妹二人還沒變成這樣。”渣渣兄出聲道。
我趕緊將他說的話一字不差地對怪人說了,怪人聽罷,噤聲凝思了會,點頭道:“沒錯,你離家時她們姐妹二人確實還都尚在,我之前一直懷疑你這個憑空冒出來的李煜是個冒牌貨,如今看來確實是本人。”
這話聽的我背后冷汗直冒,怪人原來一直都在懷疑我的身份,我竟還毫無察覺,要是今天沒渣渣兄相助回答不上他的話,露了餡,此時不知會變成什么樣。不過他為什么這么在意我是不是真的李煜,難道說,武林大會時他劫走我并傳我武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這個打算?
怪人看我許久不搭腔,便繼續接著說道:“這事不急,現在已經很晚了,明早再說吧。”
我還想再問,但又怕等下問的太多會露了餡,只好乖乖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醒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尋找怪人的身影,卻沒想到他沒在房內,心中以為他昨晚最后那句話是敷衍我來著,正郁悶著呢,李家的族長便派了一個小廝過來,要我吃完早飯就趕緊過去,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稀里糊涂的就跟了他去了,沒想到到那一看,怪人竟坐在哪悠哉游哉地喝著茶。
那族長看上去約莫也有四十多歲了,略顯滄桑的臉上透出無限的威嚴,令人望而生畏,他看了我一眼,道:“你便是阿丑?”
我立刻彎腰行禮恭敬地說道:“在下正是。”
“蘭兒的事你知道了?”他的聲音沉穩,有力。
“是。”我答道。
“因為你師父的緣故,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發誓不得將此事再告于他人,否則……”
“否則我一身武功全廢。”我伸出三根手指鄭重起誓道。
“好,既然你如此有誠意,我便將此事告訴你,蘭兒和汐兒是一對孿生姐妹,這個你是知道的吧。”
“嗯。”
“你聽過雙生子互食么?強的一者會吞掉弱的一方。”
“可……李語蘭的尸體……還在啊。”
“蘭兒沒死在娘胎里,但她卻死在了娘胎外,雖然最后還是被生了出來,但她實在是太弱了,根本就活不了多久,卻仍還是靠藥硬撐到了十一歲,瑾瑜帶著她四處求醫,這時有一個道士告訴他,蘭兒的命是保不住了,但他可以讓她的靈魂棲身于與她血脈最親之人身上,所以汐兒做出了犧牲,她的情緒有時才會極不穩定,正因為她的身體里有著兩個靈魂,每到晚上,蘭兒就會出來,尋找她的軀體……每晚都是。”
“那她們,都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嘍。”
“是都知道了,但她們一直選擇對這事保持沉默,從來也都沒有提到過對方,瑾瑜也知道自己對不起她們,他終究沒能保住蘭兒的性命。”說著,李家族的族長皺起了眉頭,垂下了眼簾。
“可……語蘭的身體明明就已經死了,怎么尸體……還沒腐爛呢?”
“那道人離走之時,給他一種藥水配方,讓他配置后浸泡蘭兒的尸體,可保她的尸身不腐,只是身體太過柔弱,離開藥水就撐不下去,所以他一直都沒能讓蘭兒回到自己身體之中。”
“那,她就得永遠都棲身于影汐身體里了嗎?”
“也不是并無他法,那道人說這世上有一種奇草,名曰:七竅玲瓏回魂草,此草只有種子,需內里純厚之人以血澆之才會發芽,發芽之后還要有人向它連輸七七四十九天內力才能長大。”
“……這樣那人還不內力枯竭而死?”
“是啊,且不說那種子本就稀有,極難找到,光是輸血和內力一事,有沒有人愿為她犧牲掉自己的性命,都很難說,就算瑾瑜愿意,但他現在負責李家大大小小所有事務,他的所在極其重要,我決不讓他赴死。”
“……所以你告訴我,是希望我們幫她找到那顆草種對嗎?”
“這是我和你師父約定好的,你們只要負責找到草種就行了,其他的我自會處理。”族長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怪人一眼,怪人點了下頭表示回應。
夜里,去時李語蘭仍在密道里,看著她的“尸體”發呆,李家族的族長說的果然沒錯,她還是放不下這個身體。
我走到她身后,她連頭都沒轉,只是輕聲道:“你來了,還想聽我的故事嗎?”
“我聽你們族長說了原委了。”
“族長告訴你了?他果然還是告訴你了。”
“嗯,他要我和師父為你去找那個七什么的草。”
“找到了又如何,誰會愿意舍棄自己的性命來換我重歸軀體。”
“這可說不一定”,我來到她身旁。
“你……就這么想回到自己的軀體里嗎?”我問。
她靜了一會,答道:“這身體,畢竟是姐姐的,我總不能永遠都呆在這里面,她有她的人生,我不能妨礙到她。”
“你放心吧,我會盡力幫你找到那株什么草的。”
她終于將頭轉過來看我,“如果找到了,那你愿意為我犧牲掉自己嗎?”她看著我,眼中清眸流盼,攝人心魂,我看得癡了,竟忘了回答她。
她見我不回答她,以為我不愿意,便道:“也對,我不是你的任何人,你又怎會為我犧牲掉自己性命,若是煜哥哥……”說到這,她停住了口,不再說了。
聽到這,我心中一驚,又是這個李煜,這個跟我同名同姓的家伙,在她們心中到底是怎樣一個神一般的地位啊。
我有著和他一樣的面孔,一樣的名字,或許他的出現能給她希望,但我……到底 ……該不該摘下這個……偽裝的面具,給她抓不到的希望呢。
“摘吧。”這時渣渣兄的聲音響了起來。
“可我……有資格這么做么?”
“記著,從你摘掉面具的這一天起,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扛上的這份重擔,便是再也卸不掉的了,你可愿意?”
“這是他的擔子,不是我的,我……我不知我是否扛得起來,也不知道能扛的了多久,那個真正的李煜要是回來了怎么辦。”
“只要你想,便可以,而那個真正的李煜,他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可我……真的……可以么?”我將手,緩緩伸向了臉上的面具。
李語蘭原本是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情,但在看到我面具后深藏的那張臉后,突然就煥發了神采,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隨后手捂著嘴,臉露驚訝之色,然后驚呼著“煜哥哥!你竟是煜哥哥!”撲過來抱住了我。
這可以算得上是我自打懂事以來第一次與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異性親密接觸了。
我愣在當場,毫無準備,然后,慢慢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
只聽她竟驚訝地哭了起來:“煜……哥哥,我……我以為……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與你相見了……”
我苦笑了一下,輕聲說道:“我們現在不就在見面嗎?”
她伏在我身上哭了許久,然后滿臉淚痕地抬起了頭,看著我,問道:“煜哥哥,既然你回來了,為什么還要戴這丑人面具呢?”
“因為……”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好說,“這事現在我還不能說,但你答應我,不將這事告訴其他人好嗎?”
“好,無論煜哥哥說什么我也都是答應的。”說罷,她靠在我的肩頭,嘴里開始念叨起小時候的那些事來,因為她從小體弱多病的緣故,甚少出門玩耍,終日呆在屋中休養,只能巴巴地看著窗外玩耍打鬧的哥哥姐姐們,而在所有的哥哥中,只有煜哥哥時時來她屋中陪她說笑,拿著些蛐蛐兒或花花草草或新奇的小玩意來陪她解悶。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陷入夢鄉。
我不忍吵醒她,只待她睡著之后,復又帶起面具,抱起她,送她到了她的屋子門口,為她披上一件外套,然后再故意發出聲響,引得仆人出來接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