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撈往昔的特大暴雨, 仿佛就在昨天,
怵目驚心的洪災慘景, 仿佛還在眼前。
1965年7月21日半早,下了整晚多的暴雨終于停住。未出家門,就聞二十多米遠南北路上洪水奔流的咆哮聲。近路旁,尺深的黃濁洪水攤滿了丈寬的路面。坡道被洪流沖擊出近人深的大坑,激流打著渦旋狂瀉而下。中午云散日出,下午村南幾條胡同而下村的主道上,仍似鋤頭寬的溪水潺潺流淌未止。在雨水極缺的旱塬故鄉,打記事起近六十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親臨目睹。
暴雨驟降時間長
7月2O天半陰,午飯后氣侯特別的悶熱,沒一絲風,人們不論歇在樹下或房底酷暑難耐,身上都汗滲滲的。從東南的堯山上空騰起的獅子狀烏云向北翻滾而來,天際一片昏暗。數只燕子在門前院落低空處往復穿來掠去。多半下午,似黑窩底的蒼穹隨著遠處響過陣陣悶雷,豆大們雨點驟然如萬枝利箭直射而下,較大的曠院地上迅即積洼成水,到處拇指粗溪流蜿蜒奔突向低處的下水道,稍時小碗粗的方形下水道溢漲數寸,積水打著急旋渦向下湧去。狂瀉的雨點在房瓦上濺起寸高茶碗口大的霧狀水花,頓時伸出椽頭房檐瓦口的水似穿線珠子直線而下,檐口掛起了白色的雨簾;房兩頭窩角的水如敞開的水龍頭,鋤把似的水柱交叉射向對面的院庭角,接桶水眨眼就滿。持續近1小時雨稍變小,過了飩飯功夫,隨著遠處悶雷聲再次滾來,瓢潑似大雨又傾瀉到天黑。……中雨時短,大雨時長交替反復,持續到次日的半早長達13個小時。據史料記載,這次牛角川降雨量達157.9毫米,參照國家氣象局標準:12小時降雨量在144毫米以上為特大暴雨。這次降雨量占當地夏季降雨量256.2毫米的62%,占全年降雨量547.2毫米的29%。小學暑假的我晚上在滂沱大雨聲中睡著了,可大人們提心吊膽徹夜未眠,不時提牲畜圈干土加固院庭邊,防積高的水溢入房間。院庭的窖水早溢滿窖口,大人數天不時提醒小孩出行繞窖遠些,貼遠處墻根走。當時條件差,哪象現在雨澇時扶起電匝,將積水泵出門外。面對暴雨持續的夜晚,只是怨天而望洋興嘆,聚積水只好慢慢消化吸收于地下。
暴雨造成的損失巨大
這場特大暴雨對鄉村土木結構房屋危害最大。好在我村繼承老祖先古訓,雖居十年九旱用水極缺的旱塬,為防洪災家里不打水窖,戶戶在院中都有眼數丈深的直筒滲窖,人畜用水在村外路旁場畔距離不等分散著十幾眼水窖。中午路水細了,沿路邊到村外滿目瘡痍:通村主路平處積淀了成尺厚的黃稀泥,數處坡道被沖擊成一米多寬,半人到一人深的坑。約2OO米大路旁有五孔水窖塌陷成一二分地大過丈深的坑,積滿了黃水。臨路旁地處低洼的三塊林檎園蓄水如池塘,數天才退下。天晴路干到村南給牲口割草,南高北低田塊的北埝,大都被洪水沖涮成豁口,小塊田埝低的比大草籠還大,田塊大丈高的北埝被沖開2至3米寬,十多米長成丈深的大豁口約十塊地。春種己半人高的玉米倒伏在地,個別未倒的東倒西歪斜扎著。不到尺高的糜谷豆類成溜沖走,裸露出低于熟土半尺深的青褐色生地。這次暴雨中我村險出人命,我村二隊處在東西主村道,數里東胡同下來的大水自東穿村西去,有位四十歲左右身小力薄的男子,天剛亮穿道去對面,過尺高的洪水抬腳時打了個趔趄倒于水中向西漂流,呼喊聲被村西門前持锨一青年看到,拿锨擋住手抓锨頭拉出激流,否則沖流到4OO米村西北二十畝的深澇池,后果不堪設想。危中救人的青年在日后村大會上受到表彰,還獎勵了一把虎頭牌鐵锨。窺一貌而知全局,近閱《蒲城縣志》,方曉這次特大暴雨不只是堯山以北牛角川局部,而是全縣甚至更大范圍:“1965年7月2O下午7時至21日上午8時45分,牛角川一帶降雨量達157.9毫米,降水量最大的孫鎮達202.1毫米,受災嚴重的有22個公社,8O個大隊,13O個生產隊,水淹了45O戶人家。全縣塌房2237間,塌窯397孔,死48人,傷34人,死牲畜136頭,淹沒莊稼9.3萬畝,損失糧食87.4萬公斤……”
悠悠歲月,欲說當年很困惑……暴雨過后,為將災害損失降到最低,村隊在公社部署下,展開了生活互幫生產自救。我隊突擊一周,斬崖削埝修復了出村去地的路。逐年打水窖水窯,填平了村邊多個塌窖深坑。農閑時月全隊二三十名男女精壯勞,夏迎烈日酷暑冬戰風雪嚴寒,田中起壕,土車推,婦女抬(當時隊上還沒架子車),栽椽板幫埝,連續多年大搞水土保持的農田基本建設,才逐步恢復了洪澇毀壞農田的巨大創傷。時過五十多年,再未逢到如此大的暴雨洪災。隨著改革開放來退耕還林,廣栽果樹,加之近年環保日益重視,生態環境大為改觀。愿故鄉人們年年吉祥康順,歲歲五谷豐登,祈愿天公各種自然災害遠離人間,往昔天災再不重演。
同啟才拙文
2017年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