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槐花香

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五月五日,農歷三月二十七,今日立夏。

朋友早晨微信問候立夏快樂,方才翻著日歷感嘆時光匆匆。

江城的雨淅淅瀝瀝,纏綿不休,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多月,今日放晴,不知是夏姑娘的魅力還是天公作美,總算能出門曬曬太陽,雖然江城的太陽鮮少熱烈,總是偏蒼白了些。

沿著小區的林蔭道上慢慢地轉彎,鼻翼間卻突然聞到一絲甜美的香氣,我驚訝地聞香尋去,果然是槐花。

兩旁低矮的林木之間潔白清素的花朵一嘟嚕一嘟嚕地掛滿了枝椏,熱熱鬧鬧擠擠挨挨的,尚未走近,已是甜香襲人。

槐林五月漾瓊花,郁郁芬芳醉萬家。
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
——宋·蘇軾《槐花》

這一小片潔白芬芳的花朵瞬間將我拉回了兒時的老屋。人就是如此奇怪,小時恨不能立即搬去火柴盒般的樓房,但凡哪個小伙伴住進樓房,立刻便能引來我們的集體羨慕,而與那些高樓一起矗起的還有人與人之間的藩籬。長大后光陰的筆卻在一個回轉間,將那些紅磚青瓦的平房在城市中心畫得雍容大氣,朱紅的木門掩起,隔絕了門外喧囂的世界,這一次拉開的不僅是人與人的距離,而是一個階層的跨越。

而我只能在回憶里一點點清掃老屋的一磚一瓦,小小院落里的老楊樹,榆樹,杏樹,桃樹,最難忘的是家里那顆老槐樹。一到五月,槐花就開了,郁郁蔥蔥,芬芳飄香,給那個陳舊粗礪的小院披了一層溫柔的外衣,變得尊貴驕矜起來。那個槐花飄香的季節里,每日出門我都會悄悄折下一枝,藏進書包,放入胸前的口袋,走在路上低頭之際仿如真個人都包裹進一片芳香的海,貧苦的日子里那一刻完成了灰姑娘的華麗變身,而槐花就是我的水晶鞋。

而那個小小的院落托了槐花的福,竟也讓我的童年見到了蜂飛蝶舞。只要太陽出來,潔白香甜的槐花引得蜜蜂紛紛前來,這是屬于它們的盛宴,也是蝴蝶的主場。小時搬個凳子坐在樹蔭下看著它們發呆,奇思妙想或者什么都不想,誰知道呢,昔日莊周夢中化蝶,是蝶是夢,總歸是我記憶中的伊甸園。

槐花點綴著夏天,它本身也成了一道迷人的風景。那樣純美又婷婷的花朵卻并不挑剔,墻角,大院四處都可以找到它的身影。摘一束下來,倘或覺得香甜,吃到嘴里,甘甜的汁水讓你不由得瞇起眼睛,是槐花呢。

更不用說家有槐花,夏天的夜晚,聞香入眠的愜意。有了槐花的陪伴,這個小城市短暫的春天離去的傷感仿佛都都淡了很多。春紅逝去,夏天濃綠,槐花欣欣然綻放,時光無情,總有一些小驚喜是讓你愿意駐足珍惜的,是槐花呢。

槐花開時,新蟬也開始鳴叫,眼里是夏天,耳里也是夏天。

尤其是下過雨后,正午的陽光暖暖地照著,空氣很是清新。蟬聲陣陣,槐花也簌簌地落下,花瓣猶帶著點點雨星。我伸出手,仿佛握著的風都是清甜的,足以慰籍漫長歲月中的蒼涼。

槐花開遍時,夏天也將越來越深,那一簇簇,一樹樹潔白的花兒,是落在夏天的白雪,街道旁,院落里,直到鄉野間,哪哪都是。它總是無憂無慮地綻放著。

我深深地嗅著,除了真香,也沒有別的贊美之詞,樂活地生活,在這個夏天遇見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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