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的一個老板,其公司成立十幾年了,一直沒能打造出一支強有力的管理團隊,公司的整體執(zhí)行力也不盡如人意,老板總是抱怨“他交待的事,大家都不認真對待、總是難達到預期的效果”。之前,我一直以為是他的管理方式存在問題,或者準確的說是他自上而下的溝通方式出了問題。上周末我去給他的管理人員做了一天培訓,才發(fā)現(xiàn)原因并非這么簡單。
去年10月,我在北京大學匯豐商學院聽了王明夫老師的一個講座——《如何成為杰出的企業(yè)家和投行家?》,我很認同王老師提出的一些觀點、做法,然后選取了一部分實踐,認為效果蠻理想,比如閱讀、比如鍛煉。所以,我借這個機會與這家企業(yè)的管理人員(大部分比較年輕)分享了這一課程,在上周很早的時候我就要求大家課前做一些預習,原以為課堂會有不錯的反響,結(jié)果課堂很安靜,大家都埋著頭,而且大家基本上沒有做任何準備,同時,我感覺到多數(shù)人對我所講的東西并不很感冒……
德魯克在《管理的實踐》中舉了個例子——“如果在森林中有一棵樹倒下了,而周圍并沒有人聽到,那么是不是有聲音呢?這個問題的正確答案應該是:沒有聲音。雖然存在著聲波,但如果沒有人感覺到它,就是沒有聲音。”很明顯的是,在企業(yè)中,當管理人員自上而下傳遞信息時,有些人卻很自然的將其屏蔽掉了,或者用一句俗話講是“右耳朵進,左耳朵出”。如果沒有人聽到,就意味著沒有聲音。這個似乎平淡無奇的講法實際卻具有很大的實際意義。它意味著進行信息交流的是信息的接受者。所謂發(fā)出信息者所發(fā)出的信息并沒有進行信息交流。他只是發(fā)出聲波。如果沒有人聽到,就沒有信息交流,而只有噪音,發(fā)出信息者說、寫或唱,但實質(zhì)上并沒有進行有效信息交流,自然也就不要希望“接受者”有所行動。
實際上,很多研究顯示:人們只能接受到他們能夠接受到的事物。正如人不能聽到一定頻率以上的聲音那樣,人們接受信息的能力也不會超出他/她所能接受的范圍。當然,從物理上講,他/她可以聽到或看到,但不能接受,不能成為信息交流。蘇格拉底曾經(jīng)說過這樣一句話,人們必須用對方自己的經(jīng)驗來同對方講話,即用木工的語言同木工講話,用石匠的語言同石匠講話,如此等等。人們只能用接受者的語言或術(shù)語來同他/她進行信息交流。如果信息發(fā)出者所使用的語言接受者不能體會、認識,即如果不在其理解范圍之內(nèi),基本上就無法交流一個概念,整體信息的傳遞、交流也即歸為無效。
工作中,我的前輩總提醒我要鍛煉好文筆,后來他又告訴我說,關(guān)鍵是要有思想,文筆是其次的。在作家中有這樣一句老話——詞句晦澀意味著思想混亂。需要整理的不是文句,而是文句所表達的思想。我們在寫作時首先嘗試著同我們自己進行信息交流。一個“不清晰的句子”就是超出了我們自己的知覺能力的句子。在句子上加工,即在平常信息交流的上面加工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我們必須首先對我們自己的概念加工,使之能理解我們試圖說明的事物——然后我們才能寫出清晰的句子。
現(xiàn)實中,有一些人被冠以“偏執(zhí)狂”或“狂熱分子”的稱謂,人們也都知道,這些人是不能用理性的論據(jù)來說服的。當然,這并不是由于缺乏“論據(jù)”或者“說客”口才不行,而是由于這些人無法接收到一項超出其感覺范圍內(nèi)的信息交流。所以,首先必須改變他們的感情。換句話說,沒有一個人真正地“與現(xiàn)實接觸”,如果“與現(xiàn)實接觸”意味著完全接受客觀事實的話。
所以,無論采取什么媒介手段,信息交流的第一個問題應該是——這項信息在接受者的知覺范圍以內(nèi)嗎?他能接受嗎?如果我們不首先了解接受者,即真正的進行信息交流者能夠看到些什么以及為什么看到這些,我們就不可能進行有效的信息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