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農歷二月初二,龍頭節,是一個逐漸被遺忘了的節日。關于龍頭節的來歷,網上已經有很多的版本,我這里就不再贅述了。但在我的記憶深處,二月二卻是一個有趣的節日,因為這一天可以吃到香甜的炒豆豆,猶記有一首《二月二炒豆豆》的童謠:“二月二,炒豆豆。家里來了小舅舅;和白面,舍不得;和黑面,人笑話。宰公雞,叫鳴呢;宰母雞,下蛋呢。炒個豆豆最好呢。”
二月二這一天,一大早母親就會準備好各種豆子,黃豆,黑豆,青豆,甚至玉米,挑選好上好的,洗滌干凈,放在大鐵鍋里,文火慢炒,豆在鍋里,奔騰亂跳,噼里啪啦,奏出一首交響曲,快炒熟之時,再加一點點糖精水進去,這樣炒出來的豆豆就是甜甜的,后來慢慢的,也出現了咸豆豆,辣豆豆。
記得小時候每當二月二這天,我們的衣兜里,滿是各種豆豆。上學路上,碰到同學,我們都會抓出一把豆豆給他,然后嘗嘗交換來的形狀口味各不相同的豆豆,等到了教室,我們就擠成一起,把各自的豆豆掏出來,放在課桌上一起吃。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理論,說如果誰的豆豆金黃酥甜,那么他的媽媽一定和藹可親,脾氣好,可如果誰的豆豆太硬,嚼不動,那么他的媽媽一定是個母夜叉,所以同學們之間會互相換著吃,你吃我的,我嘗你的,互相評價,相互贊嘆取笑,場面溫馨熱鬧。
這一天,大人之間見面也會請吃豆豆,鄰里之間也會互相交換豆豆。村子里有個啞巴叔叔,小時候不懂事,每次總會被他咿咿呀呀的樣子嚇到,加上老人們總是拿他嚇唬孩子,說不聽話就把我們送給啞巴叔叔,所以我們小孩子每次看見他,都躲得遠遠的。記得有一年二月二,他放羊經過我家門口,看見我,從兜里掏出一把豆豆攤開手,示意我去拿,我不敢過去,他就那么固執的伸著手,看著我,眼神期待,我鼓足勇氣接了那把豆豆,他摸了摸我的頭,裂開嘴笑了,然后趕著羊走遠了。啞巴叔叔一生沒有結婚,沒有子女,一直與羊為伴,多年后我聽到他的死訊,想起那個二月二的下午,他塞給我的一把金黃的豆豆,以及夕陽下他孤獨寂寞的背影,倍感酸澀。
除了炒豆豆,也有一些人家,會不嫌麻煩的炒“蛋饃饃”,所謂“蛋饃饃”就是把面團發酵至半死半熟的程度,加入豬油、鹽、花椒、小茴香,雞蛋一起揉,待面發好之后經過揉、搓、搟、切等工序,將其做成小指頭一般大小的小塊,放入鐵鍋加入一點點芝麻油烘焙炒熟,這種“蛋饃饃”類似炒豆豆,香甜干脆,特別好吃,只是工序復雜,后來慢慢的就被炒豆豆代替了。
隨著時代的進步,物質的繁榮,二月二炒豆豆的習俗,逐漸就沒落了,人們更喜歡再二月二排多半天的隊去理個發,圖個龍抬頭的好彩頭,孩子們也不再企盼這一天吃一把炒豆豆了,他們有了更多的選擇,比如旺旺小饅頭,或者其他的干果…大家對這些都已經司空見慣了,買回來的干果,無論如何也找不回當年炒豆豆的香甜美妙口感了。
但是在80年代初,物質還相對匱乏,一把普通的炒豆豆,我們也相當的期盼,也能吃出甜蜜的味道,對我們這些對豆豆充滿感情的人來說,再好吃的干果零食,也比上小時候媽媽們親手炒的豆豆。“二月二”的那段炒豆豆、吃豆豆的香甜溫馨的記憶,隨著時代的變化,在漸漸遠去,最后只存在我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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