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座城市的第17天。
繁華的城市已經從圣誕節的浪漫氣氛跳躍到新年的憧憬,街道人聲喧鬧
,門店張貼著眼花繚亂各盡千秋的促銷廣告標語,網絡還是凌亂雜碎,
最近大家都在忙著搶票,天南海北,他們心中都住著同樣一個名字,那
是故鄉。
早晨,與其說是自己走上地鐵,倒不如說是被人潮推擁向前,盡管心未
死,但眼神總是空洞無光。一個朋友跟我說,她在人群中很容易變得不
開心,身邊越嘈雜,眼前的景象越像電影情節中,整個世界的聲音都隱
去,只剩下自己重重的嘆息,空靈又幽寂。很多人是這樣的,最容易在
人群中迷失自己,被迫探尋存在的意義。又困頓于“寄蜉蝣于天地,渺
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的迷思中。
最怕在一無所有的年紀,空想余生。
我曾試圖問過他,比起滿腔熱忱不知所謂地幻想未來虛幻的美好,理智
客觀地預知著后生艱苦而負累碌碌無為,哪種更好。而我是前者,他是
后者。說不出所以然來,分不出勝負的話題,不了了之。我們生而疑慮
,擁有了便畏懼失去,不曾擁有時亦惶惶不可終日,想來空想國度自我
們呱呱墜地之日起,便猶如背上背負的殼,令我們舉步維艱,有時又能
空歡喜,無所謂好與壞,這是最初的原罪。
擁有了一份新工作,比起從前經歷過的,悲喜摻雜在臉上,沒了斷定的
標準。很自由,空氣通暢,工作輕松,可一切都是陌生的,日子在閑暇
間沒了盼頭,仿佛自己若干年后老大不小了,還在這樣愚昧逼仄的空間
存活著,一息尚存死而有憾。
也搬進了一間新房子,不算小,可一體式的房間突兀生硬,總是少了些
真正意義上的房子的味道,唯一可以安慰的,是這里有人擁抱著我漂浮
孤單的靈魂,在寒夜里相互取暖,在黑暗中照亮彼此,于是,一間朝陰
面沒有陽光的單間,被我稱作“家”,也精心布置著這個小天地,印有
我喜歡的暗花棉麻布訂成了櫥柜的簾子,暗格muji風窗簾被我拉上去,
墻壁貼滿了鹿,星星和森林和音符,滿滿當當的,也仿佛住著精靈。做
一頓簡單的飯,電飯煲做出來的菜生生的,有鐵的味道,卻吃得很開心
。因為,渺小的我們,在偌大的城市,也算有了“家”。
可是初來乍到,生活還是亂糟糟的。下了班回家搗鼓一番,還沒來得及
吃上飯,時間已經不合時宜的跳到深夜;帶過來的吉它生了灰塵,縫裙
子的裁縫機壞了,我也渾然不知,日記本擱置久了被我遺忘,毛筆還在
便利店躺著,我沒打算去把它們接回來。也有些時候,和愛人在街頭吹
吹冷風,看廣場前明晃晃的燈光,日子就在最安穩的狀態中虛度了。
“我想和你虛度時光,譬如低頭看魚”,李元勝的詩初度覺得無理取鬧
,經歷了才覺得,與他在一起,柴米油鹽是詩,街頭漫步是音符流轉,
做什么,都算不上浪費。
世人眼中的傻瓜亦是如此,得來,我們竟不覺不安。
何時為生活劃上邊界線,把時間分成條理清晰的塊狀,告別浮躁,我們便能在這座城市真正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