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長沙的時候,天氣很陰雨,在左家垅逛了一圈之后買了兩只燒雞,回到我訂好了的酒店,一個人在那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平米的房間里吃著燒雞,又一邊呆呆的望著窗外的許多雨傘,以及不大不小的雨滴。
嫩芽就在那個時候長成了,像窗外的繽紛的雨傘一樣,我注意到了那抹翠綠,使我驚奇的是水泥縫里的生命居然這般好看,那抹嫩芽就這樣子停留在我腦海里,那是我面試接連失敗,冒出了來長沙闖生活的第一天,我遇見的最為和善的生命。
我從來就是一個功利的,不與人為善的人,許是我的前二十年做了太多惡事,才會淪落到今天這幅樣子,這般狗屎無用,這般不值得同情,我的父親甚至想要把我趕出家門,只是因為我不想從事一個在他們看來十分不錯十分穩定的工作而已。
我幾乎是從家里逃來長沙的,我熱愛的地方距離我越來越遠了,可是生活還是得繼續呀,當天我真真切切的吃完了兩只燒雞,甚至都還意猶未盡,雖然簡歷仿佛石沉大海一般,長沙并沒有給我過多的回應,我又隨手啃了啃殘余的雞骨頭,便把它丟進垃圾桶,洗澡睡覺了。
我的理想從來就不遠大,我只想在一個湊合的城市,做我喜歡的工作,拿著能夠養活自己的薪水就足夠了,至于父母的期望以及往后的贍養問題,坦白的說,那時候的我尚未考慮,我甚至連自己的事情都還處理不好,怎么能有能力去管我的父母呢?
第二天我退房的時候,那抹嫩芽依然存在,它似乎長大了一些,之后可能會被窗邊飛過的鳥兒果腹,那將不再與我有關。
那天依然是陰雨天,似乎都能聞到衣服的霉味,很像我喜歡的《重慶森林》的感覺,功利的我拖著行李箱去了超市,買了被子和枕頭之后,我甚至都不舍得再買一瓶酸奶,我在五一廣場附近租了房子,那是我所有的錢了,合租的室友與我算是處得來,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回到在學校宿舍里,玩電腦吹牛逼通宵的日子。
我在長沙進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寫手,我在一家很小的公司上班,就連老板都要親自出去拉活的那種,同事們都很友善,畢竟就這么幾個人,大家互相之間的聯系總是避免不了的吧。
七夕節的時候我剛認識的一個人送了我兩只小兔子的玩偶,我十分喜歡,就像我讀大學的時候收到朋友送的模型一樣喜歡。
他只說:看你沒人送禮物,過節嘛,大家都開心一下。
我當然收下了,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兔子。
我第一篇幫忙代寫的文章是一個小作家的散文,他什么都沒有給我,讓我正常發揮,或者超常發揮,老實說,要讓我在沒有任何素材的情況下寫出一篇優秀的,能夠拿的上臺面的散文的話,這確實有點難,就相當于小說你斷了大綱變成《龍族》這種巨坑的感覺。
但是我還是寫出來了,至少客人表示十分滿意,還給我發了100塊錢紅包,我很開心,我同時也悲哀的發現——我的理想,已經從“成為一個令人稱贊的作家”變成了“盡量養活自己”了,這之中的轉變太快了,我沒怎么看清。
因為許多人覺得,我寫的東西十分細膩,雖然內涵不怎么樣,總也不是沒有絲毫靈氣,所以我的業績在公司里還算不錯,有許多人指定要我幫忙代筆,我終于也是有了還算不錯的收入,至少對于我而言,我終于能夠在閑暇之余出去看看電影逛逛街,去買我心心念念的耐克鞋,去看一場演唱會——雖然這些事情在大學時期我全部都做過了,現在看來真的需要十分努力才行呀。
我現在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的生活依然平淡無奇,我只想好好的攢錢,去到東京去看看,那是我心心念念的地方,我渴望的早稻田大學,我喜歡的櫻花,我好奇的淺草寺,我熱愛的日料,那些全部都在東京,在中國旁邊的那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小國。
我經常會查查飛往東京的機票,又突然想起來自己甚至都沒有護照,這些都令我左右為難,我沒有豐厚的收入,我不想因為去一次東京,透支了我未來幾個月的生活。
所以,我依然在存錢,在有錢又有時間的時候,我會好好的整理自己的行囊,讓自己看起來容光煥發,我可能還會去上個妝,一路上大步的,沒有任何顧慮的前往東京。
當我看見我心心念念的絕色的時候,我也許,就沒有那么多的想法,生活也沒有那么的跌宕起伏,這中間一定會失去很多趣事,而我,似乎對一些趣事的追求,越來越小了。
人活著,不是為了偶然的一抹清歡,更不是為了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