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最后還是沒能熬過這個晚上,在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當時已經二樓的臥室睡著了,只聽得我爸和我大姑在大聲的哭泣,我就有預感大事不妙了,正當我準備穿衣服的時候,我姐已經在哭哭啼啼的敲我的房門了,我已經沒有心思去回應她了,開了門直接下了樓。
下樓就看見街坊四鄰也來了好幾個人了,當時有人在放鞭炮,有人在打鑼,我們自家人則都圍在了我爺爺的床前,默默哭得也很傷心,因為她似乎也不能接受我爺爺的突然離世,看她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內心也是很脆弱的,我爸拉著我走出了房門,先是打了一個電話給我二舅,我二舅擅長于風水八卦之類的東西,不一會,陳叔叔也出來了,兩人面對面的點了點頭,然后我爸開車帶著我和陳叔叔朝著我兩個叔爺爺家的方向駛去,由于當時車內的氣氛很沉重,我也沒敢開口問我爸去那干嘛,沉默的氛圍持續了好一會,陳叔叔才率先說道:“小弋,這是你第一次經歷這種事,為什么這個時間點了,我們還要去你叔爺爺家里,你心里會有疑問吧?我們這是去報喪,他們是長輩,所以得當面去跪著報喪,以示對長輩的尊重,我和你爸兩人都老了,眨眼就要六十了,是時候該讓你懂一些這方面的禮節了,說不定以后我到了這一天,還得你去幫我張羅呢。”咳咳,我爸故意咳嗽了兩聲,示意陳叔叔不要再往下說了,陳叔叔倒也知趣。并沒有接著往下說了。
十五分鐘后候到了我叔爺爺家,他們倆都住在隔壁鎮,由于兩人這輩子都沒有娶老婆,所以到了這個年紀,兩人就相依為命的住在一起了,見我們仨臉色沉重的跪在他們家門口,我二爺爺直接哭了起來,顫顫巍巍的問道:“是大哥還是大嫂?”我爸哭著說:“二叔,是我爸。”這時我三爺爺也穿好衣服走了出來,先是把我爸和陳叔叔扶了起來,然后又給我示意了一下,三叔對著陳叔叔說道:“小陳,大哥這些年沒白養你啊,你能來行孝子之禮,我和二哥心里很寬慰。”陳叔叔也是悲傷著說道:“應該的,老爺子對我有養育之恩,到了這一步,我不送送他,我心里也會過不去的。”
“建軍,大哥臨終前有沒有什么話交代的?走的時候沒遭什么罪吧?”二爺爺這時問出了他對爺爺最后的一份執念。
“老頭子臨終前沒說什么,只是嘴里囔囔著南下南下,可能是想起了之前的崢嶸歲月吧,也沒有遭什么罪,是在睡夢中辭世的。”
“當年我們倆跟著大哥從白山黑水到天涯海角,大哥負傷兩次不下火線,寶島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后來他轉業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其中具體的,我不方便告訴你們,現在大哥走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倆是否能替他看到這一天,牢騷話不多說了,現在走吧,去送大哥最后一程。”二爺爺招呼著三爺爺一起走,三爺爺此時還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眼神中盡是留戀,或許這就是信仰和執念的力量吧。
一行人上了車,我爸說他現在狀態不好,讓陳叔叔開車,陳叔叔似乎精神上也有些恍惚,站在車外深呼吸了幾口氣,才上車把車開了出去,由于我們都出去了,所以家里的接待就全程由大姑父和表哥來完成了,每來一個人,他們就要下跪迎接,我們在快到家三分鐘前的時候,我爸給大姑父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我們快到家了,等我們到的時候,大姑父已經領著表哥在院子外那下跪等著了。二爺爺一下車就上前把他倆扶了起來。
大表哥是個很堅強的人,我從小到大沒見他哭過,此時卻也是悲從心來,不由得哭泣起來,三爺爺拍了拍表哥的肩膀說:“天成,你是我和二哥從小看到大的,你的性子很堅強,人死不能復生,大哥也不希望你們這樣一直哭哭啼啼的,待會我們進去的時候,你不要再哭了,不然你外婆會更難受,她本來就有心臟病,現在要多顧忌顧忌她。”表哥點頭收起了哭泣聲,我爸扶著二爺爺,表哥扶著三爺爺,一起朝著存放爺爺遺體的房間走去。此時已經十二點了,我家卻是賓朋成群的坐落在各個角落,這些熱烈的氛圍,在此刻卻顯得極為違和,我從內心深處討厭這種氛圍。
二舅在凌晨一點多到的,爸爸和媽媽出去跪迎了他,二舅一進來看到我站在房門邊上,輕輕拍了拍我肩膀以示安慰,我強擠出一股笑容叫了一聲二舅。接著他便去和我奶奶打招呼了,奶奶還沉浸在悲痛中,只是回頭給我二舅點了點頭。
二舅對著爺爺的遺體鞠了三躬,拉著我爸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