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如秋——我在某個秋天死去
昆陽閑散客
最喜不過深秋,然而卻不是時時有的。需過了這冬春夏,受得了這冷寒暑,才見得那幾分蕭瑟,些許凄涼...
我見過一棵樹的發(fā)芽、抽枝,也見過它的葉兒綠了又黃。我記得刻上一個名字在它的枝干上,那是我的名字,也可能是你的或者他的;或者,我根本就沒有刻過一個名字;或者,我根本沒見過那棵樹,又或者,壓根兒就沒有那棵樹...
可是,我分明知道,那棵樹死啦,它死的時候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沒有一個亂枝...地上,原本是有些落葉的,只是被風(fēng)吹走啦,可能是丟啦,可能是燒啦,可能那葉從來沒有落下過...
那樹沒死,那葉沒落,我未曾來過...
1.
世道輪回,江湖不古。每隔幾年江湖上總會興起一段血雨腥風(fēng),會有一個霍亂江湖的嗜血狂魔,就會有一個拯救蒼生的蓋世英雄。最近,江湖傳言,有一吸血女魔頭橫行江湖,殺人如麻,吸人血致死。但她從不殺婦孺,專挑青年男子下手,且多為薄情兒郎。一時間,江湖上風(fēng)聲鶴唳。
在某一個秋天,我記得是深秋的某一天,一夜醒來,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所有的樹木都突然變得光禿禿的。我踩著簌簌作響的落葉,尋遍了這里的每一棵樹木,竟沒有在一棵樹上發(fā)現(xiàn)一片殘存的的秋葉。清晨的秋風(fēng)吹來,令人瑟瑟顫抖。這秋風(fēng)卷起了一圈圈的落葉來,盤旋回轉(zhuǎn)無限接近空中的枝丫,卻又無奈的一次次落下,重新湮滅在這秋風(fēng)吹打的秋日里。
就是在這樣的一個秋日里,我遇到了一個姑娘。那姑娘身披淡黃色的輕紗,頭戴一個深色蒙紗斗篷,左手輕輕扯著馬韁繩,右手提著一口鑲嵌綠寶石的寶劍,那寶石泛著綠瑩瑩的寒光,一如她寒色蒼白的臉龐。
她騎著馬,從我的身邊搖曳而過,沒有一絲停留。一陣秋風(fēng)撥開了她面前的輕紗,匆匆間我竟瞥到了她的雙眸。那是一雙透著寒光的眼睛,又分明露出了幽怨憤恨的神色。就在那匆匆一瞥間,我竟深深地愛上了她。
那一年,我剛滿二十五歲。
2.
十年間,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懇請父親把第十六式也傳授給我,可是他卻遲遲不肯教我。總說時機(jī)未到,我的心性還不夠堅韌,以至于我從未見過這最后出神入化的一招。江湖上也只是流傳著這最后一式的名字叫做“落葉如秋”,卻沒有人見過,除了十五年前霍亂江湖的北漠狂刀。
我出生在江南赫赫有名的劍客世家,父親江南追風(fēng)自創(chuàng)的江南十六式威震武林,無人超越。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讓我這個三代單傳的兒子繼承他的此生絕學(xué)――江南十六式。
父親早年間爭斗好強(qiáng),從不服人,在武學(xué)造詣上更是獨孤求敗,可是他最大的遺憾就是遲遲沒有一個兒子。于是,在他四十歲那年出生的我成了他和全家名副其實的“小皇帝”,從小就在全家人無微不至的呵護(hù)下成長。父親的高興遠(yuǎn)不在于老年得子,更大的喜悅是他終于可以有機(jī)會將自己獨創(chuàng)的江南十六式絕技傳授下去。因為當(dāng)時的武林,門閥森嚴(yán),本家劍式絕不外傳。
從我五歲開始,父親便開始對我嚴(yán)加訓(xùn)練。他總是說我天資聰穎,是一個練武的好苗子,他的江南十六式必將在我這里發(fā)揚光大。于是,每天晨起舞劍,午后走樁,入暮隨他靜坐神思。一開始還覺得新奇,后來孩性泛濫的我就開始厭倦這樣的日子。
為了不讓父親失望,盡管對武學(xué)興趣不濃,我依然刻苦練習(xí)。十歲之前父親只是教給我一些基本功夫,十歲那年父親出了一次遠(yuǎn)門,那次他回來后,閉關(guān)三月有余。父親出關(guān)后便做出決定,開始正式傳授給我他的此生絕學(xué)――江南十六式。從接觸江南十六式開始,我便表現(xiàn)出極大的武學(xué)天賦。又是十年春秋過去,我已經(jīng)將江南十六式前十五式熟練掌握。
十年間,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懇請父親把第十六式也傳授給我,可是他卻遲遲不肯教我。總說時機(jī)未到,我的心性還不夠堅韌,以至于我從未見過這最后出神入化的一招。江湖上也只是流傳著這最后一式的名字叫做“落葉如秋”,卻沒有人見過,除了十五年前霍亂江湖的北漠狂刀。
3.
慕容莊主和父親便是因劍結(jié)緣,來往間結(jié)下了很深的交情,相傳兩人還曾探討過父親江南十六式的第十六式。在我生下兩年后,慕容家便添下了一個閨女,父親和慕容莊主定了娃娃親。我從小便知道遠(yuǎn)方有個素未謀面的姑娘,她將來會是我的妻子。
相傳,早年間武林一派祥和,無怨無爭。武林盟主只不過是大家推選出來的和事人,并不一定是武功高強(qiáng),相反有幾代盟主都是文弱書生。太平盛世,武林不興,也是古今常事。
十五年前的一日,有一群頭戴斗笠,身披黑衣的人從北漠呼嘯而來。所過之處,燒殺淫掠,無惡不作。為首者號稱北漠狂刀,以三十六路“北漠狂刀”橫掃武林。武林盟主被殺,眾多維護(hù)正義的武林門派慘遭滅門。
最駭人聽聞的莫過于中原鍛劍名家龍泉劍莊。北漠狂刀帶著一塊天外玄鐵來到中原,就是要到龍泉劍莊請求慕容問劍莊主幫他打造一把絕世寶刀。慕容莊主深知北漠狂刀天性殘暴,不愿意助紂為虐,便拒絕了他。
北漠狂刀懷恨在心,一次次登門求刀,又一次次的被拒絕。惱羞成怒的北漠狂刀后來每被拒絕一次,就瘋狂屠殺一個武林門派。后來,江湖其他門派終于屈服了。他們竟聯(lián)合起來包圍了龍泉劍莊,要求慕容莊主為北漠狂刀鍛造寶刀,以求自安。這種飲鴆止渴的威逼最終讓慕容莊主不得不無奈答應(yīng)。同時,他派出書信去江南告知我的父親江南追風(fēng),請父親速來中原拯救武林于水火。
北漠狂刀帶來的天外玄鐵果真是一塊百年不遇的煉兵神物,慕容問劍取得玄鐵后故意拖延時間,一方面在給父親足夠多的時間趕赴中原,另一方面他也在想如何才可以騙過北漠狂刀,給中原武林以最小的傷害。
一個真正的鍛劍師一輩子最大的追求就是尋找到最好的玄鐵,鍛造一把真正的絕世好劍。慕容莊主和父親便是因劍結(jié)緣,來往間結(jié)下了很深的交情,相傳兩人還曾探討過父親江南十六式的第十六式。在我生下兩年后,慕容家便添下了一個閨女,父親和慕容莊主定了娃娃親。我從小便知道遠(yuǎn)方有個素未謀面的姑娘,她將來會是我的妻子。
拖字決顯然是騙不過北漠狂刀的,急中生智的慕容莊主決定將這僅夠鍛造一把寶刀的天外玄鐵一分為二,最終鍛造成了一把殘刀,一把殘劍。
4.
第二天清晨,整個龍泉劍莊一片死寂,只有蒼蠅的嗡嗡聲。后來,整個劍莊陷入了大火之中,那場火足足燒了四天四夜,大火將盛夏的樹木燒的一片焦黃,如同一夜從盛夏到了深秋。就這樣,在武林中延續(xù)百年的鑄劍劍莊化為一片灰燼。
拿到殘刀的北漠狂刀怒氣沖天,他舉起殘刀砍向慕容問劍,在眉宇之間他收回了顫抖的殘刀。如此一個嗜殺成性的魔頭平生有兩不殺,一不殺不習(xí)武之人,二不殺約定不殺之人。他答應(yīng)過只要慕容問劍幫他鍛造寶刀,絕不會動龍泉劍莊一草一木。如今,盡管得到的是一把殘刀,他還是不愿殺死眼前這個不會武功之人。
怒氣未消的北漠狂刀手提玄鐵殘刀跑到門外,雖是一把殘刀,但是威力依然強(qiáng)大,不到半個時辰他便將圍在龍泉劍莊外的數(shù)百名武林人士一一殺絕。在那個盛夏的夜晚,龍泉劍莊門外血流成河,慕容問劍推門而望,癱倒在門前,捶胸自責(zé)。
我的父親江南追風(fēng)手提寶劍,踏風(fēng)而來,迎面碰到了沾滿鮮血的北漠狂刀。兩人大戰(zhàn)一百回合,父親的江南十六式并不占據(jù)多少上風(fēng),反而被手拿玄鐵殘刀的北漠狂刀砍傷了左腿。兩人越戰(zhàn)越酣,從門外打到了前庭,又從前庭打到了慕容夫人的后苑。然而,北漠狂刀在玄鐵殘刀的威力下越來越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父親全身多處受創(chuàng),步步維艱。就在父親陷入絕鏡之時,北漠狂刀一招逼命,直向父親砍來。
突然間,一抹淡黃色的影子擋在了父親面前,一把殘劍從她手中拋向父親。慕容夫人用生命替父親擋下了那致命的一刀,鮮血浸染了她淡黃色的衣衫,一個小女孩從仆人的懷抱中掙脫開來,奔過來趴在她的身上,嚎啕大哭。
“娘!娘!娘!”小女孩一聲聲的哭喊悲慟天地。
嗜殺成魔的北漠狂刀原本錯殺了慕容夫人之后心生一絲愧疚,但當(dāng)他看到那把玄鐵殘劍,他便明白了原來慕容問劍說玄鐵只夠鍛造一把殘刀是在欺騙他。他仰天怒吼一聲,便沖向父親一陣狂風(fēng)驟雨般的極速砍殺。三十六路北漠狂刀盡情的施展開來,一時間天昏地暗,目不能視。手提玄鐵殘劍的父親雖然威力提升不少,但是由于身體多處受傷也只是勉強(qiáng)戰(zhàn)個平手,絲毫沒有還手機(jī)會。一時間,又重新陷入險象環(huán)生的絕境之中。
“追風(fēng)兄,用你的第十六式吧!殺了北漠狂刀這個大魔頭!”驚醒奔來的慕容問劍懷抱忘妻沖著父親大喊。
“不!問劍兄!不能!”父親回答的很決絕。說話間一不留神,父親的肩膀就被北漠狂刀砍傷了。
“江南追風(fēng),如今的中原武林已經(jīng)被他滅門過半,假如他今天活著離開這里,武林必將會掀起一陣腥風(fēng)血雨,給中原武林帶來一場浩劫??!”
父親回望了一眼慕容問劍和她懷抱的亡妻以及在她身邊嚎啕大哭的的小女孩,轉(zhuǎn)頭拼命變換江南十六式前十五式,奮力迎守。
這時候,北漠狂刀突然停下來了。一陣風(fēng)似的將那個小女孩攬在了自己的懷里,右手提這殘刀,左手死死鎖著小女孩的喉嚨。
“不要!”慕容問劍絕望的奔過來,被父親攔了下來。
“江南追風(fēng),早聽說你的江南十六式神乎其神,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剛才聽慕容問劍提醒,才知道你這江南十六式的精妙之處應(yīng)在這第十六式當(dāng)中!”北漠狂刀問向父親,“江南追風(fēng),你忒也狂妄,今天只不過將前十五式變換來,并不使用第十六式,莫非是看不起我北漠狂刀嗎?你再不用,我就把這個小女孩掐死在你面前!”
說罷,他手上用力,小女孩臉色蒼白,奄奄一息。
“女兒,不要!北漠狂刀,我殺了你!”絕望的慕容問劍掙脫了父親,奔向北漠狂刀。
那把殘刀輕松的穿過了打造它出世的主人的身體,慕容問劍滿身抽搐著用殘存的氣息,對父親說:“快,快用第十六式,救救,救救我的女兒!”
一代鍛煉名家就這樣倒下了血泊之中,他死了,死在了自己鍛造的寶刀之下,這把刀本該是他這輩子打造的最好的刀,他帶著此生的遺憾草草離世。
“爹!爹!爹!”困在北漠狂刀手中小女孩奄奄一息,發(fā)出了微弱的聲音,她的淚在這個晚上終于哭干了。
我的父親江南追風(fēng)手提殘劍,仰天長嘯,霎時間電閃雷鳴,一陣飛沙走石漫卷而來,父親終于使出了江南十六式的最后一式。
第二天清晨,整個龍泉劍莊一片死寂,只有蒼蠅的嗡嗡聲。后來,整個劍莊陷入了大火之中,那場火足足燒了四天四夜,大火將盛夏的樹木燒的一片焦黃,如同一夜從盛夏到了深秋。就這樣,在武林中延續(xù)百年的鑄劍劍莊化為一片灰燼。
再后來,江湖上就傳出了父親江南追風(fēng)的威名。有人說他是中原武林的大救星,是他最后使出了江南十六式最后一式,那招式出神入化,一招便殺掉了狂魔北漠狂刀。也有人說,北漠狂刀那天瘋狂的殺掉了龍泉劍莊上下主仆二百五十六口,還有山門外各門各派武林人士一百二十人有余。
父親回家后就閉關(guān)數(shù)月有余,出關(guān)后將我的名字改為江南有悔,并開始一心教我江南十六式前十五式,對于各種江湖傳聞和那天的事情他只字未再提及,江湖中也從未再見過第十六式。
那一年,我十歲,我的素未謀面的我未來的妻子慕容怨秋剛滿八歲。
5.
我縱身上馬,跟她一起離開家鄉(xiāng),向北而去。馬蹄飛馳在厚厚的落葉之上,發(fā)出焦葉破碎的聲音。我勒馬回頭,只是看到無邊無際的金黃的落葉,別無他物。路的盡頭兒是一口古井,井的周圍血跡斑斑。我趕緊回轉(zhuǎn)馬頭兒,揚鞭催馬,追趕上前方輕揚的黃紗。
那姑娘從我身邊匆匆而過,我便跟在了她的身后。我總覺得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我,不得不向她走近。
“你是誰?你為什么要跟著我?”她勒馬舉劍,向我逼來。
那劍泛著寒光,是把絕世好劍,只可惜是一把殘劍。
“我喜歡你!”我閉上眼睛,沒打算躲開那一劍。
“喜歡我?那你愿意為我做事嗎?”
那殘劍在我的喉嚨邊停下,她和我之間不到三寸的距離,我以為這是我和她這輩子最近的距離,她身上青澀的香味令我今生難忘。
“愿意!”
“你不問我什么事情嗎?”
“我都愿意為你做!”
“真是個傻瓜,我要你死你也去做?”我挺身向前,那抵在我喉嚨的殘劍劃破了我的脖子,她眉頭緊蹙,匆匆抽回殘劍。
“你……!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幫我殺個人!”
“什么人?”
“仇人!”
“什么仇?”
“血海深仇,我恨不得把他們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他們在哪里?”
“一個是北漠狂刀,在北方苦寒流沙之地!”
“他不是早就被江南追風(fēng)殺死了嗎?”
“那是江湖謠傳!哼!江南追風(fēng)!”她的眼中透著寒意,那把殘劍在手中瑟瑟作顫。
我縱身上馬,跟她一起離開家鄉(xiāng),向北而去。馬蹄飛馳在厚厚的落葉之上,發(fā)出焦葉破碎的聲音。我勒馬回頭,只是看到無邊無際的金黃的落葉,別無他物。
路的盡頭兒是一口古井,井的周圍血跡斑斑。我趕緊回轉(zhuǎn)馬頭兒,揚鞭催馬,追趕上前方輕揚的黃紗。
6.
閉上眼睛的她在我的懷里睡著了,我凝望著他的臉龐,清秀慘白的臉頰漸漸回得一點紅暈。越發(fā)討人喜歡,她的眼角含淚,那淚水卻不往下流,似有若無。嘴唇緊閉,牙關(guān)咬緊,身體不停的抽搐發(fā)抖。我不由得緊緊攬住她,生怕她從我的身邊消失不見。
北方苦寒之地,黃沙漫卷,一望無際。就在這黃沙深處有一片綠洲,綠洲旁邊是一片郁郁蔥蔥的小樹林。在一旁便有一城,北漠狂刀一族便在這北漠城中。那姑娘面帶疲憊抬手指著那片樹林,她留在了綠洲旁邊,并不進(jìn)城去,我便一人進(jìn)城尋人。
我看見北漠狂刀的時候他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臥床多年。守護(hù)在他身邊是一個和我年紀(jì)相仿的青年,從他的裝束打扮來看應(yīng)該是一個和尚,旁人說他是北漠狂刀的兒子北漠誅心。
“你是誰?”他一臉平靜的問道。
“殺你們的人!”我冷冷的回答
。“我們見過?”
“少廢話!這床上的是不是北漠狂刀?”
“是!”
躺在床上的北漠狂刀劇烈的咳嗽著,陣陣鮮血噴口而出。我這才看清他,他是一個瞎子。我不愿意殺一個垂死的瞎子!
“你是他的兒子?”
“是的,我是北漠誅心!”
“父債子償,你與我決斗吧!”
“我不會武功,你愿殺即刻殺來便是!”他一臉平靜,回身照顧自己的父親。
“你為什么不會武功?你父親當(dāng)年惡貫滿盈,危害中原武林,江湖人說你們?nèi)繁蹦竦兑彩俏淞纸^學(xué),到你這里竟然失傳了?”我一臉不解,不愿相信。
他不再理會我,留我一人獨立。
傍晚時分,我騎著馬回到了綠洲旁。我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見那姑娘倒在地上,渾身抽搐。我奔向她,擁她入懷,她全身冰涼,臉色蒼白。我抽刀割腕,取血沃之,她的身體漸漸回溫,在我懷中入睡。
閉上眼睛的她在我的懷里睡著了,我凝望著他的臉龐,清秀慘白的臉頰漸漸回得一點紅暈。越發(fā)討人喜歡,她的眼角含淚,那淚水卻不往下流,似有若無。嘴唇緊閉,牙關(guān)咬緊,身體不停的抽搐發(fā)抖。
我不由得緊緊攬住她,生怕她從我的身邊消失不見。
7.
十年間,我尋遍天涯海角,竟再也沒有見過她,江湖上也再也沒有了她的任何傳聞。后來,我又回到了北漠城,這里已經(jīng)是荒蕪一片,只是那綠洲依然清澈,樹林枝繁葉茂,我在那旁邊搭起一間茅屋,一直住到現(xiàn)在,直至死去。
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見了。身后的北漠城大火熊熊,城內(nèi)哭喊聲不絕于耳。面前的綠洲黑紅一片,被獻(xiàn)血染紅了。綠洲旁的小樹林片葉未留,滿樹焦黃,地上鋪滿了焦黃的落葉,如同秋天已至。
我的脖頸上隱隱作痛,可以感覺到又多了一道傷痕,手腕上的傷口被一層黃紗包扎著,地上是一柄玄鐵殘劍!
十年間,我尋遍天涯海角,竟再也沒有見過她,江湖上也再也沒有了她的任何傳聞。后來,我又回到了北漠城,這里已經(jīng)是荒蕪一片,只是那綠洲依然清澈,樹林枝繁葉茂,我在那旁邊搭起一間茅屋,一直住到現(xiàn)在,直至死去。
我見過一棵樹的發(fā)芽、抽枝,也見過它的葉兒綠了又黃。我記得我曾刻上一個名字在它的樹干上,那是我的名字,也可能是你的或者他的;或者,我根本就沒有刻過一個名字;或者,我根本沒見過那棵樹,又或者,壓根兒就沒有那棵樹...
可是,我分明知道,那棵樹死啦,它死的時候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沒有一個亂枝...
地上,原本是有些落葉的,只是被風(fēng)吹走啦,可能是丟啦,可能是燒啦,可能那葉從來沒有落下過...
那樹沒死,那葉沒落,我未曾來過...
后記:
江南十六式“落葉如秋”:江南十六式第十六式名為“落葉如秋”。相傳當(dāng)年江南追風(fēng)孤身一人久居苦寒之地,苦思第十六式而不得。終有一次,他悟出了第十六式的要訣。然而,此招雖威力無窮,卻是傷人傷己。使出此招,本人就如同半瘋癲狀態(tài),嗜血如命,見人就殺,中劍者見血必死,即使僥幸逃過一劫,也會被寒毒入侵,終生不得其解。每次發(fā)作,全身抽搐,奇寒無比,需以鮮血灌口,方可緩解。使出“落葉如秋”,周圍的氣溫驟降,秋葉焦黃脫落,如同深秋已至。
龍泉劍莊慘案:當(dāng)年,在龍泉劍莊,眼看好友慕容問劍夫婦被殺,江南追風(fēng)提起殘劍,使出了最后一式“落葉如秋”。陷入瘋癲的江南追風(fēng)刺瞎了北漠狂刀的雙眼,也誤傷了他手中的慕容怨秋。北漠狂刀眼看瘋癲的江南追風(fēng),絕望中摸到一口古井,拉起慕容怨秋跳了下去。
江南追風(fēng)殺紅了眼,眼看北漠狂刀跳井自殺,遂殺盡了龍泉劍莊上下主仆二百五十余口有余。暈迷了很久的江南追風(fēng)醒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整個劍莊變得一片狼藉,腦袋隱隱作痛,殺人的場景斷斷續(xù)續(xù)的浮現(xiàn)出來。痛苦不堪的他揮淚點燃了整個劍莊,又將玄鐵殘劍丟進(jìn)了那口古井之中。
回到江南以后,閉關(guān)三月,不言不語,出關(guān)之時做了兩個決定。一是給兒子改名為江南有悔,二是開始傳授兒子江南十六式前十五式,并苦苦參悟第十六式的控制心法。古井傳奇:話說那口古井已有百年歷史,原來那井下別有洞天。龍泉劍莊為防止賊人偷劍,在地下建造了一個隱蔽的儲劍室,且早已經(jīng)將整個劍莊地下挖通,勾連交錯,互通有無,這口古井便是一個勾通要道。
北漠狂刀下落之謎:雙目失明的北漠狂刀威逼慕容怨秋當(dāng)他的眼睛,逼她帶他回到北漠城?;厝ズ?,飽受寒毒侵襲的他便臥床不起,每次發(fā)作便要殺人取血。
他的兒子北漠誅心天性仁愛,不忍看到父親再濫殺無辜。于是,后來每次父親寒毒發(fā)作,他便割腕放血以救父親。二十歲那年他在北漠城建造了一座寺廟,名為北漠寒寺,他在此出家為僧,天天誦經(jīng)念佛,為父親早年間濫殺的亡靈超度。
慕容怨秋悲慘經(jīng)歷:且說這慕容怨秋,被北漠狂刀帶到北漠城后,整日恐懼為生,還要不時忍受寒毒侵襲之苦。她在一夜之間失去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親人,幼小的的心靈飽受煎熬。她恨,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她從小立志便要殺掉兩個大仇人,一個是北漠狂刀,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全族,另一個就是江南追風(fēng),她恨他不及時出手,不然也許她的父母就不會死去。她發(fā)誓要殺掉他們,于是她從古井中撈起了江南追風(fēng)丟下的那柄玄鐵殘劍,她見識過它的威力。
在北漠城只有一個人會對她好,那就是北漠狂刀的兒子北漠誅心,盡管她知道北漠誅心和他父親性情迥異,但是她無法接受自己殺父仇人兒子對自己的好。她之所以愿意接近他就是為了方便找機(jī)會殺掉北漠狂刀。于是,在二十歲那年她終于答應(yīng)了嫁他為妻。后來,刺殺失敗的她逃出了北漠城,她逃出來的時候奇怪的發(fā)現(xiàn)并沒有多么困難。
嗜血女魔:慕容怨秋從小就知道,在遙遠(yuǎn)的江南有一個長她兩歲的男人,那男人將來會騎著白馬迎著朝霞向他走來,那是他未來的丈夫??墒?,他盼了這么多年都沒有等到他來。她的家庭遭受滅頂之災(zāi)的時候他在哪里?她在北漠城受盡委屈的時候他在哪里?她一個人忍受寒毒發(fā)作的時候他又在哪里?
于是,她暗自發(fā)誓,要多殺一人,就是他的未曾謀面的未來的丈夫。為此,他遷怒于許多薄情的青年男子。每次寒毒發(fā)作,她都會尋找一個薄情男子取血自救,江湖上便多了一個嗜血女魔。
江南追風(fēng)之死:慕容怨秋輾轉(zhuǎn)來到了江南,找到了江南追風(fēng)家族所在。她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年邁蒼蒼,但是江南府戒備森嚴(yán),她很難下手。她也在江南家的練武場見到了江南有悔,那個曾經(jīng)讓她覺得是她此生希望的男人。
她漸漸的發(fā)覺這個男人并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不堪,他很勤奮,每天都會跟著父親江南追風(fēng)刻苦訓(xùn)練。當(dāng)然,不暴露的自己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她可以暗地里跟著一起學(xué)習(xí)江南十六式。但是,報仇之心一日也沒有消減。
終有一日,讓她等到了機(jī)會。他知道那日江南追風(fēng)終于決定要將第十六式傳授給兒子江南有悔,于是,她早早的躲在了江南家練武場邊。令她吃驚的是,那天只有江南追風(fēng)一個人來到了練武場,那個沒心沒肺的人并沒有來。
但是,江南追風(fēng)好像并不在乎,自顧自的演示著第十六式。只不過,這次和她十五年前看到的不同,這一次的威力好像更大很強(qiáng),但是相比卻少了一份殘毒和怨恨之氣。
突然之間,江南追風(fēng)因年邁體力不支在那口古井旁邊打了個趔趄,口吐獻(xiàn)血。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淡黃色的影子竄出,一把玄鐵殘劍刺穿了江南追風(fēng)的胸膛,他對著面前的慕容怨秋一陣微笑,倒在了古井之中,井沿上血跡斑斑。
慕容怨秋跪在地上,眼含淚水,悲喜交加。她一直認(rèn)為殺了他會讓她高興,可是她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后來,她的寒毒發(fā)作,渾身抽搐,身體奇寒無比。她提起殘劍演練江南十六式,在最后一式施展以后,感覺渾身回暖,氣息回暢自如。不覺得心頭兒一驚,仿佛若有所明。
慕容怨秋和江南有悔相遇:慕容怨秋提劍上馬,踏著滿地落葉而去,馬蹄踩在焦黃的落葉上發(fā)出秋葉破碎的慘痛之聲。在練武場外一片落葉之上,有一個男子醉酒在樹下。
那人一身白衣,風(fēng)流倜儻,身旁是一匹白馬。她看的真切,他那人正是江南有悔。她突然心頭兒有一個奇怪的想法,想讓他陪自己去北漠城殺掉北漠狂刀,然后再把他殺掉。
他真傻,傻到不問我仇人是誰就愿意去幫我殺人。傻到我剛剛把他父親殺了,她卻依然如此茫然不知的跟著我去北漠城。傻到竟然割腕喂血給我療傷,他最終因失血過多而暈倒在地。我提著殘劍劃向他的脖頸,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又讓我拉回殘劍,不過還是在他脖頸留下了一道傷痕。望著他流血不止的手腕,我突然不想殺他啦。我俯下身去給他包扎,隨后便提劍上馬,向北漠城中而去。
江南有悔自述:我是江南有悔,其實,當(dāng)慕容怨秋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家練武場的時候,父親就根據(jù)她拿的玄鐵殘劍認(rèn)出了她。十五年前的那天過后,他余生都活在深深地自責(zé)之中。他看到后人之女活著竟是那樣的高興,可是他也知道慕容怨秋對他有著深深地誤解,龍泉劍莊上下二百五十余口無辜的生命讓他背負(fù)了太多自責(zé)。
當(dāng)他探知慕容怨秋飽受寒毒侵襲的傷害之后,就一直在尋求破解之法。終于在我二十五歲那年想到了破解心法,他將破解心法融入到了江南十六式第十六式中,因為他觀察到慕容怨秋一直在偷習(xí)著他的江南十六式。
他是在那天的前一天晚上告訴我這些的,也告訴了我他的想法。父親用堅決的口氣告訴我,不論第二天發(fā)生什么,都決不允許我出手。并讓我跪在他的面前發(fā)誓,要我?guī)椭饺菰骨?,幫他完成她想做的任何事情。那天,從不讓我喝酒的父親擺出了幾壇子上好的女兒紅,那天我喝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來,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所有的樹木都突然變得光禿禿的。我踩著簌簌作響的落葉,尋遍了這里的每一棵樹木,竟沒有在一棵樹上發(fā)現(xiàn)一片殘存的的秋葉。清晨的秋風(fēng)吹來,令人瑟瑟顫抖。
這秋風(fēng)卷起了一圈圈的落葉來,盤旋回轉(zhuǎn)無限接近空中的枝丫,卻又無奈的一次次落下,重新湮滅在這秋風(fēng)吹打的秋日里。
就是在這樣的一個秋日里,我遇到了一個姑娘。那姑娘身披淡黃色的輕紗,頭戴一個深色蒙紗斗篷,左手輕輕扯著馬韁繩,右手提著一口鑲嵌綠寶石的寶劍,那寶石泛著綠瑩瑩的寒光,一如她泛著寒色蒼白的臉龐。
她騎著馬,從我的身邊搖曳而過,沒有一絲停留。一陣秋風(fēng)撥開了她面前的輕紗,匆匆間我竟瞥到了她的雙眸。那是一雙透著寒光的眼睛,又分明露出了幽怨憤恨的神色。就在那匆匆一瞥間,我竟深深地愛上了她。
那一年,我剛滿二十五歲。
昆陽閑散客,又名澧畔荷屋,從事小城文字搬運者工作,讀過幾本書,教過幾天學(xué),抽過幾根煙,喝過幾兩酒。說過這樣一句話“別人只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自己又是別人生命中的過客。生活,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