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潘金蓮》:如何理解這個圓?

看過預(yù)告片的人應(yīng)該都對《我不是潘金蓮》中的圓形畫幅印象深刻。一開始時許多觀眾還以為這只是一種夸張的噱頭而已。

但等到真正走進電影院觀看正片,一堆人都懵逼了。

絕大多數(shù)觀眾都是第一次在電影院里看到這樣的畫幅,毫無疑問,此次創(chuàng)新引來了影評人的熱議。

馮小剛一直是一個很喜歡“不走尋常路”的導演,只不過他的很多創(chuàng)新都被觀眾忽視、或是被影評人否定。
比如《夜宴》中的舞臺式布景和戲劇性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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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采用的原型畫幅,也是他創(chuàng)新野心的一部分。

馮小剛在談到美學形式的時候談到了張藝謀的《秋菊打官司》。在《秋菊打官司》中,張藝謀運用了大量偷拍、肩扛攝影等比較先鋒的拍攝方式。但是,到了今天,這種拍攝形式顯然已經(jīng)不新鮮了。

那就玩?zhèn)€大的!

馮小剛準備從畫幅處開始創(chuàng)新,一開始想的是正方形畫幅。可是,就連正方形畫幅也早就被許多導演用過了。
賈樟柯的《山河故人》就曾運用過正方形畫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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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安德森的《布達佩斯大飯店》也出了正方形畫幅,并且隨著年代的不同長寬比也不斷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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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小剛感嘆:現(xiàn)在連方的也變成爛大街了,難不成要做成圓的?

馮小剛把這個想法說給所有人聽,不論是華誼高層還是原著作者劉震云,都對此表示反對。
畢竟,這種出格的表現(xiàn)形式,對觀眾不是挑戰(zhàn),而是挑釁。當時,整個劇組只有攝影師羅攀站在馮小剛這邊。馮小剛的倔勁最終還是說服了所有人。

那么,這個圓形畫幅到底有什么新意,僅僅是加一個圓罩嗎?

不是這樣的,圓形畫幅的創(chuàng)新不是體現(xiàn)在畫面由方變圓,而是體現(xiàn)在通過畫幅了轉(zhuǎn)換構(gòu)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美學系統(tǒng)。

看似只是換了一個畫幅,表演、打光、布景都必須與之配套,一個圓圈,其實是將許多舊的理念都顛覆了。

譬如這一段場景,傳統(tǒng)的剪輯方法在這里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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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以這么說,圓形畫幅就是這部電影的“眼”,看不懂圓形畫幅,就不可能理解《我不是潘金蓮》。

顛覆首先體現(xiàn)在觀影體驗上,長方形的畫幅給人一種全景感,有身臨其境的感覺。這一點上更突出的是環(huán)幕,通過彎曲的弧度和超長的跨度將觀眾的視覺包圍,更強化了觀眾的臨場感。

但是圓形畫幅是對臨場感的顛覆,所以,觀眾在觀看《我不是潘金蓮》時,始終無法融入故事,與劇中人物和情節(jié)會有一種疏離。

為了維持這種置身事外的疏離感,電影中幾乎沒有出現(xiàn)過特寫鏡頭,出現(xiàn)了大量的遠景、全景。這種表現(xiàn)手法與《比利林恩的中場戰(zhàn)事》是截然對立的。

在《比利林恩的中場戰(zhàn)事》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特寫鏡頭,配合120幀的新技術(shù),人物臉上的毛孔收張、皮膚顏色的漸進,都極其明顯。
而《我不是潘金蓮》中,你甚至都很難看清演員的具體表情。

可以說,李安是想你“融進去”,而馮小剛是要讓你“跳出來”

了解了這一點,就能理解為什么那么多觀眾難以對李雪蓮這個人物產(chǎn)生共鳴了。

范冰冰曾經(jīng)表達過希望能把李雪蓮演得慘一點、冤一點,讓觀眾對這個人物產(chǎn)生共鳴。結(jié)果被馮小剛一口否決。

不需要,不需要讓觀眾同情李雪蓮。

很多人對劇中人物無感,這并不是說影片的感染力不夠強,而是說導演的目的就是讓你呆在那個位置,你就遠遠地看著就行了。

觀眾只是一個旁觀者,和劇中人物隔著一堵墻的距離。圓形畫幅的另一個隱含的意思“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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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幕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唯獨正中有圖像,這就猶如一層窗戶紙被戳破了一個小孔。而觀眾在觀影的過程中扮演的是一個“偷窺者”的角色,這又帶來了另一種“臨場感”,近在咫尺卻隔著墻壁的“臨場感”。

作為墻外的偷窺者,你最多只能鑿開一個孔去看墻內(nèi)之人的生活,但你永遠也無法跨越那道墻。

除了圓形畫幅,還有一點引人注目之處就是全片的色調(diào)問題:色調(diào)十分灰暗,有人說這是為了體現(xiàn)一種壓抑感。

這種萬能回答顯然不該用在這里。實際上,這種深灰的色調(diào)也是為了與圓形畫幅相匹配的。看一下《我不是潘金蓮》的劇照和海報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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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極了傳統(tǒng)的中國畫。傳統(tǒng)的國畫因為年代久遠,很多紙張都開始泛黃。現(xiàn)代許多人為了追求古意,也會選擇泛黃的“仿古宣”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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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不是潘金蓮》中的偏灰色調(diào),也有著仿古的目的。

除了色調(diào)以外,電影中的許多背景也刻意地去選擇了中國傳統(tǒng)的山水景致。

《我不是潘金蓮》的原著故事本是發(fā)生在北方小鎮(zhèn),而電影則將其搬到了婺源,不論是建筑還是山水,都更多了幾分古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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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故事本身,亮點就不算多了,從臺詞到細節(jié),基本都與劉震云的同名小說毫無二致。

和表達方式的標新立異不同,影片的故事本身算是中規(guī)中矩。都是一樣的披著寫實的外衣(影片對官場的描寫是教科書式的);內(nèi)里卻是荒誕的皮(李雪蓮行為動機的荒誕不經(jīng));然而最深處,仍具有著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主義的骨血(對當代社會訴求的表現(xiàn)和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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