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說他很愛她,他說會守護著她,他送她玫瑰花,一切美的不像話。
當何楠從肖北手里接過整整99朵鮮艷的玫瑰花束時,整個204宿舍的女孩兒們都躁動起來了。紛紛嚷著要肖北請客吃飯。
肖北與何楠是大學同班同學,那一年的九月,他們一同踏進金融系的教室,并在第一次晚點名的時候成為同桌。
肖北有著典型山東漢子的粗獷豪邁和一米八五的身高,而何楠的一口吳儂軟語則與她一米五八的嬌小身軀天作之合。誰也沒想到肖北和何楠會走到一起,在他們正式對外公布戀情之前,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倆天天在一起吃飯上自習是因為討論學生會工作的需要。
消息迅速傳遍整個金融系,帶著一絲隱秘而充滿傳奇的色彩。
而聽到這個消息驚得合不攏下巴的,還有我。
作為何楠的死黨兼閨蜜之一,我不止一次的責怪她的保密工作做的如此完美,而在此之前,我們三人上周末剛剛去吃了一頓自助小火鍋,學生時代逮到這樣的機會不多,因此整頓飯期間,我只顧著把各種美食塞進肚子里,絲毫沒有留意他倆始終在有說有笑的親昵模樣。
我一邊迅速在麻辣火鍋里涮著羊肉卷,一邊嚼著牛肉丸子,也不忘打趣何楠說,“考考智商吧。一個大水瓶里,如果放滿了石頭,再往里灌水,水不會溢出來。而如果水瓶盛滿了水,再往里扔石頭,就一定會溢出來,說明什么?”
何楠眨巴著好看的大眼睛,想了想說,不知道。
肖北則回答我說,“因為水瓶太細長了嗎?”
我實在是受不了這兩個人在戀愛中情商智商都為零的樣子,當我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才揭曉答案:“說明吃自助餐之前不能喝飲料啊”。
他倆對視了一眼,然后繼續忘我的甜蜜去了,絲毫不顧忌我這個強力電燈泡的存在,而當我看見他們倆開始互相喂飯時,也不知道是因為眼睛不適應還是撐到極限的胃實在受不了了,忍不住去廁所里吐了個痛快。
2.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情深
十幾年前的那個夏天。當獅子座的流星雨劃過天際的時候,肖北約何楠去網吧通宵打游戲,他倆背靠背,隔著電腦屏幕,肖北對何楠說,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屏幕那端的何楠心跳的砰砰響,用激動得發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了一個“好”字。
十八歲那年的悸動總是來的這么猝不及防,從此,校園里這對最先牽手的學霸型情侶開始了出雙入對。課堂上何楠的座位旁邊永遠是留給肖北的,而男生宿舍樓下的小食堂,肖北也經常約何楠開小灶。
全系的男生們對肖北第一個抱得美人歸恨得牙癢癢,而女生們則嫉妒何楠可以經常享用德芙巧克力和最時髦的裙子,因為,那些都是肖北用全科獎學金換來的。
大四那年寒假,肖北把何楠帶回山東老家見父母,回來后何楠還給我們帶了小禮物,八卦的我們紛紛圍著何楠:“第一次見家長,感覺怎么樣啊?”
何楠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說:“他父母都是知書達理的人,一個是教師,一個是退休干部,說話也很客氣,應該對我印象還不錯吧。”
我把何楠拉到一邊,悄悄問她:“何楠,你和肖北會結婚嗎?”嬌羞如花般的蘇州姑娘何楠,低著頭只顧笑而不語。
春節過后,就是畢業狗們忙著找工作的季節了,此時的校園里,連空氣里都充滿緊張的味道。有關系的忙著托人打通關系,愛讀書的忙著泡圖書館準備考研,而我這種隨波逐流的則是像更多人一樣跑人才市場四處投簡歷。彼此見面的話題都從“吃飯了沒”變成“找到工作沒”。
都說畢業季也是分手季,許多校園情侶因為畢業后工作不在一起而揮手說再見,或者,再也不見。
穿上學士服照相的那天很快來臨,青春年少的我們并沒有像電視情節里那樣把帽子高高拋到天上歡呼,而是和不同班級的人喝酒,不停的喝酒、干杯,把自己和對方都灌醉,說著言不由衷的祝福或者從未吐露過的心聲,然后抱頭痛哭。
然而哭是沒有什么用處的,逝去的青春也不會重來,眼看隔壁宿舍的同學們紛紛走上人生巔峰了,而我還在一遍又一遍的為修改簡歷而煩惱。即使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覺得我也不可能以平庸無奇的天資超越年級第一和第二名的。
而曾經虐死無數單身狗的學霸情侶組合決定一起回山東老家,聽說肖北已經被當地的一家企業相中了。而何楠則相信,憑自己的勤奮找工作不會是什么難事。
3.社會是座大熔爐
聽人說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我南下廣東繼續找工作,而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何楠則追隨著她的愛情去了山東濟南。
一南一北的火車,開往兩個不同的終點,也帶走了太多的思念與牽掛。我與何楠從此只能在網上偶爾見面聊天。
人生地不熟的何楠找工作不是十分順利,好在肖北對她不錯,為了幫何楠節省租房開支,肖北還主動邀她住進自己家。
肖北的父母一開始對此事不置可否,但很快他們發現,這個南方來的小個頭姑娘身體里蘊含著巨大的能量,善良,聰明,且懂得孝敬老人,雖然吃不慣大餅卷大蔥,但會做的一手好菜,也經常用她的實際行動向一個“準兒媳婦”的標準慢慢靠攏。
何楠進入一家企業實習的時候,只分配到一個行政助理的崗位,而這與她的專業知識一點也不匹配。理想很豐滿,然而現實太骨感,即使拿著微薄的薪水,在工作的時候,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此時肖北已經在當地一家金融機構干得風生水起了,不斷得到老總的賞識和客戶的青睞,也有了越來越多的應酬,每天下班回家越來越晚,陪伴何楠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何楠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自己為他準備的飯菜都放涼了,最后只等到了一個“今晚有應酬”的短信。
最長的一次居然整整一個星期同一個屋檐下的兩個人沒有見過面。
何楠隱隱感覺到了什么,肖北對她的態度遠不如從前,雖然兩人還沒有正式結婚,卻仿佛已經過完了一輩子那么漫長,青春的殘羹冷炙里很快只剩下現實、猜忌和遺憾。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敷衍的背后絕不止是應酬這么簡單。
肖北的媽媽覺得兒子正是忙事業的時候,不應該拖后腿。而何楠卻不這么認為,她會借故打電話到肖北的公司看看他是否真的在加班,或者,在自己休息的時候轉車去肖北的公司給他送愛心便當。
幾次都撲了個空,而肖北甚至連個理由都懶得給,最后,連不回家吃晚飯這種事都懶得打電話了。
4.你欠我一個解釋
有一天晚上,已經過了12點了,何楠敲了敲肖北媽媽的臥室門:“阿姨,您能給肖北打個電話嗎?已經半夜了他還沒回來。"
肖媽媽打過去,卻是“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第二天,肖北回到家,何楠分明看見他脖子上陌生的吻痕,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她本以為自己會大發雷霆或者傷心欲絕,可那天何楠竟出奇的平靜。肖北閃爍其詞又無法自圓其說的解釋,根本就是多余的。
雖然何楠從來不翻肖北的手機短信,但是,在這件事發生之前,肖北已經不只一次的偷偷躲到廁所打電話,聲音很小,怕被何楠聽見。也有多次跟何楠說話時心不在焉,所有的一切痕跡,都指向了同一個結果。
多年的感情抵不過一夜風流。
肖北的媽媽覺得特別對不起何楠,再三挽留并說了很多抱歉的話,但那個嬌小而堅韌的姑娘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從肖北家里搬了出去,連手機號碼都換了。
那時我還在廣州獨自打拼,在QQ上看到何楠給我的留言,大吃一驚,本來以為一畢業就能吃到她倆的喜糖,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有個這樣大的轉折。
“真沒想到肖北居然是這種人,何楠我真替你覺得不值。”
“算了吧,我不想再提他,他能做出這樣的事來,我也沒什么好留戀的了,就讓他跟他的新歡去過去吧。”
“何楠,你要堅強一些,還好現在認清他的真面目,你還年輕,可以重新開始的,要不然先換個環境再說吧。”
QQ上,何楠的頭像變成了灰色,并且也沒有再給我留言。
后來,我輾轉聽到以前大學的同學說,肖北新認識的女孩,是他一個大客戶的妹妹,兩人年紀相當,并且對方對肖北有那個意思,于是,就有了后來肖北半夜12點不回家的故事。
跟那個大客戶的妹妹在一起之后,肖北很快跳槽去了客戶的公司,任命總經理助理,一路高升,順風順水。
而何楠,并沒有回到蘇州,聽說換了個工作,仍然在濟南的某個公司,只是暴瘦,一日比一日暴瘦。
我知道她是還在等著肖北回心轉意,哪怕,對方就為了自己的前途搭上了那個身材五大三粗的大客戶妹妹。我了解何楠,這段感情對于她而言,真的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堅韌如她,這一等就是三年過去了。
5.再給玫瑰一個機會
青春經不起蹉跎,我已在南方定居,而跟我們同樣年紀的小伙伴們也陸陸續續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許久沒有何楠的消息了,弄丟了手機之后,我連電話號碼都沒有來得及保存。突然有一天,接到了何楠打來的電話,說她要結婚了,我由衷的為她感到高興,請了年假,趕到她的城市。婚禮上,新郎竟仍然是當年熟悉的肖北。只是肖北,沒有了往日的神采,仿佛結婚的喜悅不是他的,而何楠,眼神里卻還是當年的一往情深。
看著舞臺上的兩個人,還是當年的最萌身高差和熟悉的面孔,我和前來參加婚禮的大學同學一起唏噓感慨,畢業后多少年過去了,何楠用她的一份堅持努力挽回了這段感情,但她沒有向我們提起分開后的日子一個人是怎么熬過來的,更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那段不堪回首的塵封往事。
很快,結婚后何楠懷孕了,打來電話跟好友們分享喜悅。她開始孕吐,害喜害的嚴重,卻掩飾不住即將做母親的喜悅,一邊挺著日益隆起的肚子一邊為即將出世的小生命準備小衣服和各種用品。
都說當媽的女人是瘋子,此時的何楠滿心滿眼都是小寶貝的樣子,絲毫沒有察覺肖北,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了。
在何楠懷孕第7個月的時候,肖北的公司在深圳設立了分部,需要派遣一批老員工過去鎮場,毫無懸念的,肖北是南下名單中的一員,為期兩年。
也就是說,從何楠生孩子,到孩子會喊爸爸媽媽的時候,這兩年的時光,肖北都要缺席了。
再次和何楠通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她做母親第三個月了,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的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并沒有讓肖北有多疼惜,肖北只在何楠住院生產的時候回來陪護了7天,借口公司事務繁忙,回了深圳,把一雙粉雕玉琢的女兒留給何楠和母親去照看。
6.天堂向左,深圳向右
何楠休完產假,安頓好雙胞胎女兒,重新回到工作崗位,在這段時間里,她開始努力為女兒掙奶粉錢,白天在公司忙工作,晚上則在燈下接單子做策劃,多少個無眠的夜里,她用忙碌的工作來麻痹自己,盡量忽略肖北給她和孩子帶來的負面影響。
而肖北,在那個叫做深圳的城市,過著逍遙似神仙的日子,偶爾回家探望何楠跟孩子,卻總是在半夜時手機響起。
深圳的紙醉金迷,已經讓肖北飄飄然,事業上的一帆風順,生意場上的勾心斗角,見過了那么多為利益可以付出一切的年輕小姑娘,他早已不復當年那個單純,深情的少年。
心碎如何楠,無法挽回。
墻上的婚紗照里,兩人的笑容依然甜蜜,只是手里的玫瑰已然蒙塵。
孩子一歲那年,何楠帶著一對女兒回了蘇州老家,在當地安頓下來。
電話打不通,短信不回,仿佛人間蒸發一般。
肖北慌了,決定回來找何楠好好談談,于是乘車趕往蘇州。
肖北輾轉找到了何楠,等待他的卻是一紙協議離婚書。盡管肖北一再保證自己不會再犯錯誤,可是這一次,何楠不打算原諒肖北,畢竟,一個男人不該犯的錯誤,在他身上已經發生過兩次了。
一向柔弱的何楠是徹底對他失望了。
肖北提出給他點時間考慮考慮,畢竟,對于年僅周歲的雙胞胎女兒,無論以怎樣的方式結束都會給無辜的孩子造成傷害。
在回深圳的高速公路上,肖北乘坐的出租車發生了嚴重車禍。
一切都回天無力。
再次跟何楠通電話的時候,電話里她平靜的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得知肖北的噩耗,我放下手里的一切工作,飛到她身邊陪伴她度過最艱難的時光。
怎么也沒想到何楠與肖北的這段感情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生命竟如此無常。上一秒還可以心手相牽,這一秒卻已經天人永隔。
到了這一步,一切安慰的話語都顯得蒼白而徒勞。
7.他說他很愛她,他說會守護著她,他送她玫瑰花,一切美的不像話。
世情的來來去去,終究不過是一個圓。
何楠打算好好撫養兩個孩子,等她們長大了,再告訴她們爸爸和媽媽的故事。
一生里所有遭遇的痛苦和美麗,怨恨與喜愛,分離與相聚,終將只如云影略過。
世人都愛玫瑰芬芳,卻又因玫瑰有刺而苦惱,其實,那些刺是自衛的武器,是為了保護嬌嫩的花朵不被傷害。
只希望最終采擷玫瑰的人,能早晚澆水,能用玻璃罩擋風,別讓她枯萎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