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是我來不及說的話
文 | 二點信箱
圖 | 網絡
媽，這里好黑、好臟、好臭，我想回家。外面的人拿著棍子打我，喊我出去，我全身好痛，剛還有人用石頭砸到了我的頭，流血了，我頭暈，倉促之間，大腿劃了一口子，一直在滴血。
媽，我好后悔，走上這條不歸路。
媽，我一直有很多話想說，但我怕再也來不及。
“媽媽，不要把我當成比較的工具”。
我出生時3000g，而鄰居家孩子3600g，您覺得我輸在了起跑線，每次準備很多的東西給我吃，吃不下就給我黑臉看，我怕，所以忍著吃完了。您跟我說，我們家里經濟比隔壁好，不能讓我比他們的孩子瘦。
上學時，你給我報了很多興趣班，讓我學英語、學樂器、學繪畫，您說要讓我成為一個全面發展的人，但卻拒絕我報籃球班、游泳班，您說那是不務正業。我心中的期望雖瞬間落空，但慢慢地、卻喜歡上了繪畫和樂器。
我的樂器繪畫水平一直高于其他孩子，這時您又看到鄰居家的孩子打籃球受歡迎，便取消了我的繪畫班，給我報了籃球班。
一來二去，我對很多事物都失去了興趣，您把我當成了比較的工具。后來我才明白，表揚是因為比較贏了，責怪是比較輸了，您沒有看到我的進步，更沒有考慮我的感受。我怕您，你讓我做的我都認真去做，可惜再也比不過別人了。
我只是看起來，比別人全面發展罷了。
“媽媽，讓我自己穿衣穿鞋”。
我是家里獨生，您對我百般呵護，從小幫我穿衣穿鞋，洗漱，我到小學一年級還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皇帝般的日子。
一年級時，班里輪流打掃衛生。輪到時我時，我掃帚都不會拿，被同學取笑的感覺好難受，躲在角落里哭泣。老師知道后告訴了您，從此輪到我值日，您都早早過來接我，就為了幫我打掃衛生。
要不是因為家里工廠倒閉，這種日子還真不知要持續多久。但是在家里，我已經習慣了皇帝的生活，家務雜事一概不懂。
中學后，我考上了縣城的重點高中，到了那才發現，我生活無法自理。每天身上帶著一股味道，宿舍因為我雜亂不堪，室友們嫌棄我，同學們冷眼我，我變得自卑寡言，最后無奈退學，回到了鎮里的雜牌高中。
媽媽，要是您讓我自己穿衣穿鞋，多好。
“媽媽，教我向別人打招呼”。
作為家里小皇帝的我，傲嬌、任性，除了會叫您媽媽外，對于爸爸我甚至直呼其名，其他客人，便不用細說。
其實您在我剛學會說話那陣子教過我，叫媽媽，喊爸爸，叫阿姨，喊伯伯。只是后來再也沒主動教我要向別人打招呼。
有一次走親戚，舅舅問我為什么不叫他，您聽到后教我叫舅舅，看我不答應便和舅舅說，這孩子怕羞都不敢叫人。從此我便有了你做擋箭牌，從不打招呼。
在城里讀高中那陣子，在辦退學手續時去到主任辦公室，我略過在場的其他老師主任，徑直走到行政主任旁，跟他說我要辦離校手續，我當時不知道他為什么氣洶洶，愛理不理的，而且周圍的老師都在看著我，我才發現我們班主任也在那。
我害怕、畏懼和別人打交道，我明知道要打招呼，但卻讓我覺得別扭。
媽媽，您當時教我向別人打招呼，逼著我也好啊。
“媽媽，我不要和怪蜀黍說話”。
小時候家里開廠做生意，平時家中總會有客人。他們總喜歡拿我開玩笑。
“你長得不像你爸媽，是在垃圾堆里面撿的”。
“不多說點話，以后會成啞巴的”。
一開始我很抗拒，大吵大鬧罵他們。您知道后，卻僅僅跟我說，叔叔他們是開玩笑的，還說我小小年紀脾氣那么大，笑笑就過去了。
后來一次，有個阿姨跟我說，你爸媽不在，居然敢一個人在這么大的屋子里，聽說沒人的時候，會有一只黑貓跑出來嚇你。我沒在意，但心中卻有了一種畏懼，從此你和爸爸不在家，我只敢待在電視機前，而且開得很大聲。
還有一次，一個叔叔說晚上走夜路的時候，后面有個看不到的人跟著你。那一次后我走過一次夜路，后面真的有腳步聲，我都嚇哭了，晚上再不敢出門。
媽媽，我不想跟怪蜀黍說話，他們很可怕，我希望您能保護我。
媽，我現在躲在黑暗中，現在只有黑暗能給我安全感。這里濕漉漉，我好冷，我好餓，我仿佛要死了。
“媽媽，同學打我時，您沒叫我打回去”。
我是家里的小皇帝，在外卻寡言怕事，敢怒不敢言，到家里才痛哭流涕。
你怕我被欺負，便告訴我有事及時報告老師，但不能打人。
但同學打我不斷，我卻沒敢還手。
他想和我單挑決勝負，我卻跑去找老師。我很想揍他，但您告訴我不能打人。
那一次我忍不住，拿著掃帚棍把同學的頭打破了，我很開心，雖然也被揍得很慘。
你很心疼我，但因為我打人，又看到您那張讓我害怕的黑臉。
我真的不想做乖乖兒，他們總是欺負我，而我卻只能回避。媽媽，我沒主動打人，但是他們打我，我還不能還手么？
“ 媽媽，我想您陪陪我”。
工廠倒閉前，我每一次叫您陪我去游樂園，您總是沒答應我。
“媽媽工作忙，下次再去”。
“你先去學習，下次再去”。
“游樂園沒什么好玩的，還不如在家里玩玩游戲機，要去的話，再找時間吧”。
我記著很多個下次，但我們一次都沒去過。更多的時間是一個人在家里看電視，打游戲機。爸爸每天很早就出門，很晚才回家。
工廠倒閉后，您的脾氣變得很暴躁，那一次我又提了要去游樂園。被您罵了一頓，以后再也不敢提了。那是您第一次那么兇罵我。
后來，您也去工作了，和爸爸一樣，早出晚歸。
媽媽，不是我想去游樂園，是想您多陪陪我。
但我、不會表達。
“媽媽，別和爸爸吵了好嗎”。
工廠倒閉后，您總嫌棄爸爸沒本事，好端端的就讓工廠倒閉了。
說多了爸爸也不干了，就吵起來。
你們在吵架的時候，就沒看到我蜷縮著發抖么？
我懼怕外邊，享受著家里的溫暖，現在家里也冷了。
媽媽，我不知道我應該怎么辦。
以前外面冷，家里暖；后面家里冷了，我的心也冷了；現在，心里冷，身體也冷了。
媽媽，我想家。
“媽媽，請告訴我早戀是什么”。
初中時，我認識一個女生，她愿意和我說話，在她面前我話多了。我每天都很期待見到她，和她當面說上幾句話，我就可以開心上一整天。
她也喜歡和我待在一起，她教會了我打羽毛球。
我們一起打球，一起學習，每天放學很晚才回家。
后來您發現了，找到了學校的老師，說我好像早戀了，整天和一個女生單獨在一起。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早戀這個詞。
后面老師把她調到其他班去了，被您這么一鬧學校傳開了，那女生也不愿在和我聯系。
您不知道，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您一直告訴我不能早戀，但您卻沒告訴我早戀是什么。青春期的沖動，我一個人通過手機看著黃色小說、電影，對一切懂充滿著期待。但我什么都了解不夠。
高中時，旁邊坐著一個女生，她和我一樣很安靜。時間長了我們就聊開了，通過網絡我們更是沒日沒夜地聯系。
我問她交往過沒，她說沒，被家里知道不好。
我們偷偷交往就好了，我跟她說。她答應了我。
我們雖然在交往，但平日聊天并不多，都是通過網絡。而每天下午放學后，教室里便成了我們的約會場地。我喜歡抱著她，吻著她，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后來一次夜晚出去約會，偷吃了禁果，事情便不可收拾。
她懷孕了。
學校開除了我們倆，您也不愿管我，我成了社會上的混混。
“媽媽，別總跟我說家里沒錢了”。
我過慣了富裕的生活，要什么玩具有什么玩具，光是四驅車，就有幾十輛。
突然有一天您告訴我，工廠倒閉，我們沒錢了，以后買不了玩具。
但我想要啊。您只是告訴我沒錢，沒告訴我應該如何獲得。
那一次我看到同學書包放了個新版的四驅車，想拿回去玩幾天再還給他。只不過后來被發現，還被老師教訓為偷東西，您沒聽我解釋就打了我一頓。
您總說家里沒錢了，我想買文具書包都不敢跟您說。
開始，我拿了同學一支鉛筆；后來拿了同學的錢包，里面有十幾塊；再后來，我騎著同學的單車去賣錢。直到后來被發現，我才明白那是偷。
可是那時，已經晚了，我已經養成了習慣。不然我現在也不會蜷縮在這個濕冷的角落怕被發現。
想起來這是我第四次入室偷竊。翻墻入室，翻箱倒柜，什么值錢的都往兜里揣，這次剛好撞見主人回來，被逮個正著。
我拼了命掙脫，被棍子打、被石頭砸。
我踩著淤泥躲在橋墩下面，外面敲鑼打鼓等著我出去。
媽，我怕。
“ 媽媽，我好恨你”。
您剝奪了我的興趣，剝奪了我自理能力；
您不教我道理，只告訴我對或錯；
您不教我禮貌，讓我學會逃避；
您讓我孤單，讓我恐懼；
您，讓我抑郁。
我是一個看起來幸福的孤兒。
再也來不及，媽媽，我愛您。
媽，我想抱抱您，這里好冷，我好餓。
媽，陪我去趟游樂場，這次就去，沒有下次了。
“哇哇哇”，世界某個角落，另一個新生兒呱呱墜地。
碎碎念：愛，是有方法可循的。媽媽，我愛您。
故事純屬虛構，但愿沒有雷同，更不希望有巧合。每一個故事都有原型，且看且思考。孩子們的童年，是否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