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看路旁的銀杏葉還只是微微泛金色,一夜風起,滿樹皆黃,在秋陽下,在碧空里,樹葉簌簌擺動著或者飄落,頓覺凄涼。
停下車,和姐走在人行道上,葉子片片飄落,不緊不慢,悠閑的樣子,在半空中舞動幾下,翻轉著飄落到地面,不少時候,或是悄無聲息地飄落在肩上,或是隨著秋風,隨著路人的腳步,快要落地的瞬間,又會借著風兒,起來翻幾個跟斗,與行人來一下親密的接觸,才甘心落到地上,回歸自己的去處?;疑穆访嫔希r著金黃,或是金紅,還有些斑駁色彩不同的落葉,整個路面就好像一幅寫意畫,隨意又隨性,雖有些零亂,卻從來不失大自然獨特的美感。
秋色總是慢吞吞地到來,銀杏葉也是迎著優哉游哉的節奏,在行人關注的目光下悄然變化起來。先是葉緣處有一丁點兒的淡黃,葉脈外是亮麗的明黃,靠近葉柄處仍是重重的綠色,而在葉子的最外緣,窄窄的一圈老黃,鑲了一道金色的裙邊,看上去極富有層次感的,這樣的葉子,看上去還是很鮮活的。
銀杏葉開始淺淺的、淡淡的黃色顯得有些嬌嫩,猶抱琵琶半遮面,然后,秋色總是越來越深,銀杏的綠色也是無奈地悄然褪去,一片片的黃色,瀟灑地揮動著素筆,信手涂雅在葉子的每一處,直至葉柄葉梗都成了黃色,肆意流淌在行人的眼前,一陣風過,厚厚地鋪滿大地,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耀眼,分外絢麗。
碧空下,銀杏金黃金黃的,亮亮地發著光,閃著彩,明目,絢麗,直閃閃地進入胸懷,撞擊心靈。這完全能讓自己怦然而動,完全能輕撫自己不安的心情,想得最多的就是近一點,再近一點,與之擁抱,親吻。
于是,銀杏進入了心坎,裝入了心底,保存著。
靜靜地站在銀杏樹下,和姐相視無言。此刻,一片金黃的銀杏葉悄然而下,一個輕盈的轉身,一個騰空的躍起,輕輕飄飄于肩上,滑落于舒張著的手心里,親昵,撫摸,溫存。思緒為之放開,接著,又是一片,緊跟著又是一片,當手心里捧著金黃的時候,心湖即時漾蕩開去,許多時候為之而醉。
此刻,忘記了時空,忘記了病痛,只牽掛著這樣一片銀杏。想著,把一切擱置一邊,讓心靈在此小憩,靜靜的。忙碌的人生,許多時候是應該停一停的。在那樣的一片銀杏樹下,每一天會是一種向往,一直到銀杏樹上不見一片葉子,一直到樹下的葉子也被寒風橫掃干凈。那怕是這樣,還是可以期盼下一季的秋之銀杏葉,在下一個季節,在同一片銀杏樹下,來一場永恒的親情。
銀杏樹下,那些靜的,那些動的,總是會讓人心動。一對老夫妻攙扶著喃喃細語,慢慢步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此演繹;一對小夫妻牽著調皮的兒子,笑聲不斷,其樂融融……這里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和諧,天,地,人,總是相融在一起,美景下的人生,知足乎。
放眼這個世界,任何生命都有存活的周期,或者說,難以逃過大限,“人生苦短”這四個字,包含著太多太多的悲愴與滄桑?!叭松粷M百,常懷千歲憂”的背后,是無奈與心酸。
順手撿起一片金燦燦的葉子,合于掌心,閉上眼睛,放空自己,讓它成為掌中寶,繼而成為心尖上的寶貝。倚靠在一棵銀杏樹上,讓樹與人悄然合一,讓脊梁與脊梁相映成趣。把含有葉子的手掌放在胸前,緊貼自己的心跳,似乎聽到了蝴蝶清脆的呼吸,那是莊子的逍遙游,更是入世的精神與出世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