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今年77歲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講起話來滔滔不絕,不但我們姊妹幾個絕對敬服,就連我那酷愛吐槽的毒舌女兒也將他視為偶像:“我爺爺好帥,多有氣質!放在院士中間一點沒有違和感!”
我家姊妹三個。在小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家因為沒有男孩子被鄰居詬病,為此媽媽還感到愧疚,想要和好朋友家換個兒子回來(他家5個男孩)。我曾經陪著兩個大肚子的媽媽,聽她倆商量換孩子的事,說的煞有介事,那時連我家親戚們都認可了媽媽的想法。這時老爸一錘定音:“不換,我就喜歡女孩,我不想養著別人家的孩子想自己的孩子。”如今老兩口就跟著我家最有出息的小妹妹在魔都生活呢,跟妹夫相處的那叫一個好。當年以養兒子為榮的鄰居們,現在認為最享兒孫福的就是我爸媽。
老爸當年常有機會出差,他帶回的東西會有鄰居說是“中看不中用”,從居家過日子的角度來說是毫無意義。喬其紗的裙子、人造革的雙肩書包、會唱歌眨眼睛的洋娃娃、鮮艷的貼紙等等,每次出差帶回家的東西都能讓我們在居民大院里引領一下潮流。在我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他居然帶回來一瓶粘雙眼皮的膠水讓我媽給我天天粘,想要把我粘個雙眼皮出來。雖然我沒有成功長出雙眼皮,但也明白我想要臭美一下爸爸是允許的。
在我們那個小鎮的居民大院里,每家都是孩子多、擔子重,因此大家都是一有機會就早早讓孩子參加工作,早日捧上鐵飯碗,也能減輕家里的負擔。老爸卻從我們一上學就告訴我們姐妹:“你們將來是要上大學的。”
他很少輔導我們學習,在他有興致的時候,會給我們背誦一段詩詞或文章,順帶講解一下。他曾經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午后同時背誦了《水滸傳》“林沖風雪山神廟”和《西游記》“唐僧險度通天河”關于下雪的段落,一氣呵成,不打一個嗑。在我驚嘆他背書厲害時,他輕描淡寫的告訴我:整本漢語詞典他都背過。原來他只是小學四年級畢業,識字完全靠背字典自學,在工作之后又憑借自學考上了西北師大中文系。現在,他自己還常常在飯桌上和孫子們一起背詩呢。
作為老大,我并沒有帶個好頭,是三姐妹里學習最差的,自己一度想放棄,考個技校或者去當兵。中考時我同時考上了當時熱門的企業技校和高中,他一定要我去上高中,高中時我有機會去當通信兵,也是他鼓勵我不受干擾,繼續求學,最后考了個大專。我的兩個妹妹則是一個本科,一個985高校。
大專畢業參加工作之后,老爸也是時時提建議給我。多讀書、多做事、多寫文章,不要放松對自己的要求。他常說的就是“千萬不要有船到碼頭車到站的思想,一定要有進取之心。”
如今的我,并沒有取得什么足以讓老爸驕傲的成績,無非是小心做人、踏實做事而已。希望我的孩子以后想起我,也能像我想起老爸一樣感到親切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