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頁紙翻了過去,讓有字的那一面接觸桌上那塊已經開始起球的桌布。清晨的日光不強烈,不開燈的屋里將將可以看清書上的字跡。
后又把書蓋了上去。一本詩經,壓得那張紙無影蹤。紙上寫了一些不愿面對的事情,蓋上它權當它已入土。笨拙又幼稚的逃避。
入土后的情緒在某個清晨悄悄破芽,隨即枝繁葉茂。這種幼稚又笨拙的逃避方法讓她18歲時才解決了15歲的問題。
逃避沒用,雪球越滾越大,一本書已經壓不住了。
她說那就說出來吧。
那是一場久別重逢和無數次朝夕相處,話一句趕一句,過來人勸她別反抗,不更事者邀她共前進。
小馬自己過了一次河才知道, 既不像小松鼠說的那么深,也不像老牛伯伯說的那么淺。
小馬自己過了一次河才知道,還有很多條河要過。
小馬回頭看,岸上有人說,應該走那邊。小馬停下來,岸上有人說,別停下,會被沖走的。小馬往前走,岸上有人說,沒用的,誰也走不出。
傾訴成了另一種逃避,小馬原地踏步。也后悔,也恐懼。
她想那不如就隨流而下吧。
翻開那頁紙時,細密沉重心思壓碎了殘陽,一天從早到晚未做事。那頁紙上的情緒從23歲拖到了27歲。
圓月高掛時,才想起要出門走走。那頁紙被帶了出來,那場情緒擅自跟了出來。
小區大門至單元門的路燈壞了,整條路走得遲鈍又虛浮,一腳深一腳淺。
轉角沒有遇見出口,卻看見了垃圾桶。狠狠心把紙扔了進去。她笑,為什么要狠狠心才能扔。
也是想到了 那場情緒不離不棄,扔了紙也是徒然。
于是,回屋。謄在另一張紙上。燈光打在紙上,才發現這是頭一遭細細看它。
神臺清明可能只是一瞬間的事。它既如影隨形,不如就坦然相對。
世人打小都是這么過來的,不必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