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堅強”:我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性
沈以慎,西北大學老校友,1920年出生,以語文老師的身份從寧海中學退休,為西北大學115周年寫了祝福語:自強不息 永遠前進。沈以慎的爺爺是秀才,她的名字是爺爺起的,后來一個朋友給她題字:以謹以慎以接物以待人。
沈以慎個子不到一米六,穿著白色打底,藍色大花的有領子的短袖,一側有酒窩,很喜歡笑,銀發略長于耳朵,大概到了嘴巴的位置,不是很濃密,也不是很稀疏。沈以慎女兒拿出一張老人年輕時的照片,濃密的中長發,大眼睛,微微有一點雙眼皮,鼻子立體,長得很是漂亮,也是笑著的,一個酒窩凹進去。沈以慎問道:“和現在差別很大吧?”
“那時候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您?”“我是正派的女孩子。”沈以慎搖擺著手。
在接受采訪前,沈以慎正在看1998年的《西北城固校友詩選》,她說:“我覺得比看現在的書都有興趣。”后來她提到一生非常感激這次上學的機會,接受了高等教育。老人拍著我們的手:“我是在抗日戰爭時期上學,很艱苦的生活,現在多好,多安定,壞境又好,生活又好,學習條件各種都好。” 她在談話過程中,說了好幾遍。
“去往西北聯大”
1920年,沈以慎出生在北京,他的父親畢業于京師大學堂(現北京大學),當時在北京工作。“我的父親特別封建,重男輕女,我是老大,看到是個女孩,他很不高興。”沈以慎這樣開始介紹她與父親的關系,“我父親認為女孩子就是搞家務,不需要受什么高等教育,他永遠不關心我,我要是個男孩子,他一定精心培養。”
在沈以慎6歲的時候,她母親去世,之后她的父親又娶了一位太太,繼母為沈家連生兩個兒子。“要把握好自己,自己奮斗,自己吃苦,我和繼母、父親都沒感情,父親去世,我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他虧欠我太多。”稍作停頓,她補充:“其實感情很重要。”沈以慎沒有得到父母的愛,她成為一個媽媽后,卻給了家庭滿滿的愛。別人都叫她“富老太”,家庭幸福,子女個個出類拔萃。
隨后他們生活的老家河南淪陷,日本人攻占了河南信陽,“我隨著學校走,學校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沒見過日本鬼子,但我恨他們,當時留在河南,那就活不了了。”
當時家里沒有人喜歡沈以慎,她一心想讀書,想自己活出個樣子來,加之學校不要任何學雜費,就跟著學校,從信陽到了西安城固。“我就想報經濟系,當時條件也不好,就想著以后能賺點錢。”如果成績是先修班前幾名的話,就可以申請任何專業,沈以慎經過一年苦讀,以優異成績完成先修班的學業,如愿以償成了經濟系的一名學生。
沈以慎回憶道,當年在城固上學的時候,不需要勞動,只要好好學習,期末考試老師非常嚴格,平日寒暑假她會在當地打工,給別人補習之類的。“我自己沒有走歪路,當時有很多人走歪路的,要把握好自己,自己奮斗。”
不僅有學業,還有一段浪漫。在西大上學的時候,沈以慎與宋瑞華是同校的好朋友,通過宋瑞華的介紹,認識了比自己大四歲,與自己攜手一生的人。“每個人都有一些特別的經歷”,奶奶笑得特別甜,“值得回憶的經歷。”
“去往南京”
“老伴去哪,我去哪,跟著他走。”最開始沈以慎一家工作、居住在南京,后來因為青島工學院邀請她老伴去教書,他們一起去了青島。“青島很美,風景特好,很潮濕,但是我渾身關節疼,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南京。”
之所以渾身關節疼,是因為生第一個孩子在坐月子期間坐了3天2夜的敞車從河南到南京,沈以慎不想勞累爺爺奶奶照顧自己,想把自己的小家庭經營好,就打算好要回南京與丈夫團聚。當時國共對峙,火車時不時無法運行,等了一些日子后,終于有火車可以從河南到南京。“當時我生完孩子沒多久,身體還不太好,我表哥說應該抓住機會,我就上了火車。”就是因為這次經歷,沈以慎后來吃過西藥,中藥,做過推拿理療,按她自己的話說:“這才保住這條命。”
輾轉一番,最后還是回到南京。沈以慎開始做河海中學的語文老師,他的老伴成為河海大學的教授。沈以慎一共生了四個孩子,老大在新疆工作,家在南京,老二下鄉調回城里工作后考上了去美國的自費留學,自己打工沒要家里一分錢,老三在南京工作,老四考上了美國公派留學。“家里所有的孩子都是自己打拼,自己取得的成就,我也一樣,自己創造自己的生活。”她三女兒補充:“父母沒怎么管我們,自己發展,要抓學習,要做家務,絕對不能走歪路。”
沈以慎一頁一頁翻看西北大學目前的圖片:“怎么那么美,比那時候好多了。”說起對年輕人的寄語,她看著我們:“公誠勤樸就很好啊!能做到這樣就很不錯了。”
有人叫她“富老太”,有人叫她“沈奇跡”。沈以慎笑道:“我心想,我一點富都沒有,受了那么多罪,但做人的根本,我都做到了,他們說我的經歷鼓舞人心,寫一本自傳,其實我就是個普通女性。現在在養老院生活,平時和老頭老太太們打打牌,沒想到最后落了一個‘牌迷’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