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貓柚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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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北國有暖陽
單影來自北緯四十二度的一個普通小鎮,那里飄風苦雨、氣候無常,尋常人家唯恐避之不及。
但就是這么一個那些放大鏡都未必能從區域地圖中找到的小地方,卻成了單影心中最柔軟的刺。
伴之一生,痛,也甘之如飴。
忘了哪一年,她弄丟了外婆送她的最漂亮的裙子;弄丟了鉛筆盒里珍藏了好久的一顆大白兔奶糖;弄丟了數學測試唯一一次滿分的成績單。
這些都不要緊,要命的是,她弄丟了她的許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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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單影家時,許郅良不過才二九年華,彼時單影也才剛滿十四。
她怯生生地躲在母親身后,探出半個腦袋,一雙眼睛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盡顯書生氣的男生。
他眼眸清澈,嘴角緩和,平淡無奇的五官,卻是分外耐看,一笑熠熠生輝。
母親把她推到男生面前,柔聲道:“小影乖,以后這個大哥哥就是你的老師了,你可要好好聽話啊。”
單影仰著頭看著面前比她高一個頭男生,很是不能理解母親的做法。
許郅良微微一笑,眉宇間的溫柔神色令單影一愣。
后來單影想,許郅良當時揉她腦袋時她居然沒有炸毛,估計就是被他這人畜無害的笑容蠱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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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許郅良熟稔起來后,單影才發現,這人討厭的緊。
他經常會仗著自己身高的優勢輕而易舉的從她手里搶走她的冰糖葫蘆。然后舉得老高,沖她笑著露出細白牙齒:“小蘿卜頭,搶到了我就給你,若是搶不到,那便罰你多做一套數學卷子。”
單影一急,雙腿發力,蹦的老高。結果也才勉強夠到他的手腕,距離他那骨節分明的手還差好幾年的距離。
所以許郅良才會叫她“小蘿卜頭”,矮矮的、小小的,也是亮眼的。
單影又嘗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她怒了,一個人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生著悶氣。
許郅良見狀,走過去把糖葫蘆遞給她。
她賭氣似的撇過頭,不接。
“真不要?”許郅良微微詫異的看著她,繼而又是一笑,“不用追加數學卷子的哦。”
“真的嗎?”單影轉過頭對上許郅良的目光,又迅速低下了頭,小臉微紅,慢吞吞的接過了糖葫蘆。
許郅良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沒有過多的言語。
呼,這是一個帥瘋子和矮傻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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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格外難聞,單影坐在手術室外的地上,內心一片荒蕪。
黃昏,她一個人蹲在無人的公路上,輕輕的給一只流浪貓順毛。
“小貓啊,你說我媽怎么那么討厭,我才不要去外省讀書呢。我走了許老師怎么辦?”
“小貓你應該聽不懂我說話吧,你知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我覺得我好像喜歡許老師……”
這句話還沒說完,許郅良便不知從何處沖了出來。
單影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抱住她;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抱的那么緊;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死死捂住她的眼睛,低聲對她說:“乖,聽話,別看。”
單影聽話的閉了眼。直到四肢百骸都傳來一陣痛感她才明白,許郅良這個笨蛋是在保護她……
醫生說,許郅良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也可能,下半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單影拼命搖頭,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該是這樣的,她的許老師還這么年輕,他應該去更大的地方,教更多的學生,有更好的未來,而不是這樣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
許老師你好好的,我聽話,你也聽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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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男生沒了動靜,女生失了魂魄。
單影離開了小鎮,來到了北緯二十四度的一座大城市。那里四季如春,可是再明媚,也沒有許郅良。
單影姓“shan”,很多人都會誤以為那個字念“dan”。
讓人無語凝噎的是,后來,這兩個字似乎真的成了她的寫照:一只孤單的影子。
只是不想再認識其他人了。
于是所有人都以為:八中的單影是個怪人。
那日,上課鈴響,大家都懶懶散散的拿出課本,單影正看著窗外失神。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數學老師,我姓許。”
單影猛的一抬頭,看向講臺上那一抹欣長的身影,卻發現,那人也在注視著自己。
單影突然就笑了。
許老師,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