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鐵站一出來,一股冷意襲來,搓了搓雙手和捂了捂耳朵后走向開往大覺寺方向的公交站臺。一起候車的還有一位不惑之年穿著沖鋒衣的大哥,“大哥,您也是去爬三峰嗎”我忍不住好奇的問詢,“對呀,去鍛煉鍛煉,你也是”大哥回話時嘴里吐出一團哈氣消融在冰涼的空氣中。“嗯,您是經常來這邊爬山嗎”我問道,? “對的,一般周末沒事都會過來”大哥回應 ?“我還沒來過這里的,倒是一直聽說挺知名的,今天就想過來走走”? “沒事,都是一條成熟的線路,你一個人來的”? “是呀,我們一起有三位,有一位是從豐臺開車過來的,估計現在快到了,還有一位是從回龍觀騎車過來的,也馬上就過來了,他們倆是經常爬”。
公交到站后,上車的清一色是戶外裝扮的乘客,各自穿著戶外沖鋒衣,登上鞋,背包里的手杖隱約可見。可以料想都是前往三峰徒步,不過都是清一色的爺們,這并不意味著姑娘們不喜歡鍛煉,女生們多半選擇相對休閑的香八拉線路,想必這一天同樣去香山附近的驢友們也不少,些許那里的男女比例會均衡些,還有的女生可能會在健身房度過。三峰算的上是初級玩家進階的首選線路,極其受戶外愛好者追捧。
盡管車站距離徒步起點不到兩公里,但熱情的博文還是驅車前來迎接自己,這讓自己后下車卻先行到達起點顯得很有面子。博文的桀驁不馴和幽默風趣讓我們相見甚歡,在等候騎行趕來的秦偉哥的間隙,彼此聊的不亦樂乎。我們雖然在微信上從未有過任何的交流和相互點贊,但見面了卻如親友般的無話不談。大覺寺商店門口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登山客,他們正在做著登山前的拉伸運動。就像是馬拉松賽跑前諸多選手們壓腿、伸腰一樣蓄勢待發。
遲到二十分鐘的秦偉極其淡定的駛來,他將愛車鎖在一處小亭子的后面,我們仨便跟著浩浩蕩蕩的登山客們一起出發了。沿著左邊兩側寺院中間的小路往上百米后,便走上了并不寬敞的水泥公路,S形的公路蜿蜒而上,林子間一條直線上升的臺階路有效縮短了行走的距離。在跨過一處極其容易翻越的墻體后便走進了山谷里的林間,踩在積雪的路面咯吱作響。幾日前的一場雪在市區也僅僅是蜻蜓點水,而在西北方向的山里卻是一場鵝毛大雪,好多天過去,山坳處的雪都未融化,且異常的白凈亮眼。穿著鮮艷的衣服在雪地里行走格外醒目,一位獨自前往的大叔在出發時計劃跟我們一同行走,但僅僅走了一公里便被我們甩掉了。
有一個隊伍中的一位大哥在急速上山的途中忽然蹲在原地,使得同行的隊友們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秦偉哥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我跟博文緊隨而至,我不停的跟他們倆說話聊天,讓行走的時光不至于過度的單調。不一會兒功夫,我們便到達了山腰處,俯瞰眼前的風光,銀裝素裹,在陽光的照耀下,大片灰黑的林子如同一幅水墨畫一樣展開。我們啃掉了博文包里的幾個大蘋果后成功為他減輕了負重的壓力,偶有一些越野跑的人簌簌的跟我們擦身而過。
沿著山路繼續上行,很快便抵達至高處的開闊位置,一位大哥在一旁的石頭上歇息。“我不行了,心跳的厲害,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從這邊下去”博文氣喘吁吁的說到,“我們可能是走的太快了,現在都是平路要不我們走慢一點或許會好一些”我回應。“估計是好長時間沒有鍛煉的緣故,我這會兒有點不在狀態,我怕拖你們后腿”? “沒事的沒事的,我也是好長時間沒有鍛煉感覺有點乏,也不用太著急趕路,我還帶有手電呢,大不了晚點兒回去無所謂的”? “這爬山也得慢慢走,不能走的太急了,太急了就容易出汗”一旁坐在石頭上的大哥插話回應。隨即便給我們仨拍了一張合影繼續出發了。
沿著林中小徑往西,都是比較平坦的土路,盡管我們讓博文走在最前,但一會兒功夫體格健壯的秦偉便又超到了前面。盡管草木蕭瑟,但冬日暖陽令人舒坦,秦偉埋頭前進,我跟博文聊著諸多共同相識的女生,我們談到X的微信圖像換成了性感的露胸照,都一致地認為是在吸引男生的關注,還說到她在上次露營的時候酒量一般卻硬撐著最后喝的不省人事;我們聊到Y說她又胖又不夠文雅,聊到Z說她性格溫和恬靜,適合做老婆。在跟博文聊的時候心里很自在開心,但之后又忽然感覺思想很膚淺,不應該在背后論人長短,我在跟博文說Y各種壞話的時候,實際上在之前的幾天中跟Y一起吃飯的時候還說過博文的壞話,對此,感覺自己不是好人。
沿著兩側長滿荒草的平路行走了大約兩公里后,便瞅見三凹處的村莊,村莊周圍的山野中分布著許多殘雪。沿著籬笆園菜地走進寧靜的村莊,正計劃橫穿村子中心時,不料被看村的大媽截住。“村里不讓走,你們的沿著公路走”戴著紅袖標的大媽說到,“我們就是上妙峰山,走公路繞遠了啊”秦偉回應。“現在規定都游客不允許進村,你們把口罩戴上一下” “哦,好吧”? 我們沿著S形的公路一路上行,在拐彎的位置聽到一家庭院門前的轎車內播放著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到達村子的西北角后,考慮繞行公路需要多走數公里路程,便悄無聲息的從一戶人家的屋后再次進村,不料引起了一條野狗的注意,狗吠聲在山村里回響。“哎哎哎,不是說不讓你們從村里走嗎,你們怎么又來了”水池邊一位洗菜的大姐發現我們后說到。
一座小橋邊生長著一棵華北落葉松,我們在樹下享用了美味的午餐,雖然是自帶的加熱米飯,但味道卻是不一般的美味。配以博文帶的沙丁魚罐頭簡直妙不可言,只是在我們大快朵頤享用美味的時候,秦偉哥卻滴水未進。秦偉哥不僅沒有吃午飯,且早上也就吃了一個蘋果。來回騎行四十公里加上徒步二十公里山路著實令人感到欽佩。雖然穿村受阻未能進入妙峰山,但發現正巧可以節省三公里直接跨過妙峰山的線路挺進陽臺山,也使得我們心里寬慰。我們在一處彎道路的溝谷中發現一條小路,便順著小路往上穿過茂密的林子,途徑一處殘垣墻體的遺址到達鞍部的平坦處,一些跟潛水衣一樣裝扮的越野愛好者就像泥鰍一樣在密林中颼颼的跑,他們身子光滑,走路帶風,都是越野跑的健將。偶有一些年齡相差很大的男女走來時引起了我跟博文的好奇,揣測著他們是父女關系還是秘密情人。
一片柔軟的草甸處,幾位大媽躺在上面享受著晌午慵懶陽光的照耀,一邊喝著保溫杯里美味的枸杞。陽光穿過交錯的樹枝照耀在小路上,漫步其中,仿佛進入時光隧道。木棧道的盡頭是一處新修建的涼亭,在亭子里可以觀望綿延起伏的山麓和大片金黃的草木。倘若是在夏季,這里一定很涼爽,周圍青草芳香,綠樹成蔭。頭頂的天空是一片湛藍,而與籠罩城市的地方是一層灰蒙蒙的霧霾,盡管視線并不清晰,但沒有冷風的吹佛也是那樣的自在,視野清晰的時候必然會刮起冰冷的寒風,那樣就會覺得玩的不夠自在。
區分海淀、門頭溝、昌平的三界碑在至高處的開闊位置,這里夏天將會長出大片鮮艷繽紛的花圃,不僅可以在這里欣賞日出日落的盛景,還可以看到此起彼伏波瀾壯闊的云海奇觀。“夏天一定還會再來”我心里默默的暗下誓言。南來北往的戶外驢友在此偶遇,各自臉上洋溢著久違的歡喜,一些登山客背包中的小音箱里播放著歡快的歌曲,讓人行走的腳步變得更加從容。往鳳凰嶺方向的下坡路有一位中年婦女帶著倆女兒小心翼翼的走著,她們穿著厚實的棉服,像極了村里的裝扮,女兒長得雖不靚麗,但十分清秀,有一種小家碧玉的溫婉,看到她們這樣謹小慎微的走著,很想攙扶著姑娘一起下山。
在山腰處的廊亭中,沐浴著微風,欣賞著京西小黃山鳳凰嶺的獨特地貌。臆想著初夏四月雪白的杏花鋪滿山的美景,那時的山澗小路一定人流如織摩肩接踵。那一對像父女又不像父女的越野跑搭檔第三次出現在視線里的時候,我激動的邁腿就沖過去打招呼,那娉婷苗條的女孩一邊跑一邊揮手回應,露出很友好的表情。我心激動不已,在第一次跟她們碰面的時候是在博文想下山的位置,第二次跟她們偶遇的時候是在午餐的橋邊,再次際遇讓我相信了緣分,我也不再跟前兩次那樣羞澀的觀望,而是極其勇敢的問候。如果下山之前還能再有一次偶遇,我想一定會要她微信的。
種植著大片玫瑰園梯田上方的公路旁有一處簡易房屋,我們在此暢飲了一杯熱乎乎的核桃露后頓覺精力旺盛起來,但秦偉哥依舊未進食。沿著斜坡上的小路下行,便能瞅見望京塔的影子。兩位哥們在凸起的巖石上拍照,兩位大叔肩挑著沉重的物資,南方口音一身鮮艷戶外裝的兩位大姐從一處料峭的陡崖下行,一群飛鳥掠過山脊處的高壓線塔壟漸漸消失在日落的方向。行走大半天的雙腿終于感到了隱隱酸痛,而此時博文的腿微微發抖。一對年齡相差很大的男女迎面走上,男人像是老北京的大款,女人像是外鄉的輕浮女,他們一路勾肩搭背你儂我儂的走著,途徑身旁時,我嗅到了女人身上那誘人的香水味,瞬間精神起來了,體力也感覺恢復了不少。
跨過大小不一的亂石堆,便到達景區的臺階路,積雪的路面格外濕滑,許多硬朗的冰面一度無處下腳,生怕不小心扭傷,縱使很短的距離也導致我們花了不少時間。盡管已經午后,但兩對父子此時仍舊上山讓人擔憂。山谷林野中摩托車的轟鳴聲肆意叫囂著,生怕來往的人不曉得。兩位戴著頭盔穿著專業運動衣的騎士,在雜草叢生起伏的坡地中駕駛著底盤超高的摩托橫沖直撞,一些野草被碾壓混雜在塵土中,松樹皮也被撞開了口子,騎士們的這種狂野固然可以展現男人的勇猛,但未免有點驕狂。我們從橋下干枯的河道鉆出,回到了出發的起點,結束了一天的徒步,雖然雙腿有些酸痛,但感覺這一天過得殷實。
暮色降臨,環保科技園中許多樹上掛面了霓亮的彩燈,變幻的燈光讓城市的夜多了一絲溫柔浪漫。盡管是周末,但543路公交站臺候車的乘客們依舊排起了長隊,有些是加班的程序員們,有些則是爬山回來的驢友們,他們一邊等車一邊玩著手機。公交進站后,排在略后位置的自己在上車后徑直走到后門,我看到后門旁邊的座位上有一位娟秀的女孩坐在臨窗位置,我是多么想坐在她旁邊的空坐位上啊,但是她后面還有好幾排空座位,我要是刻意坐在她旁邊是否會被她討厭,畢竟這一天自己穿的也不是那樣的帥氣,爬山一天風塵仆仆。由于實在忸怩便走到后面坐下,然而剛一坐下發現后面的窗戶是刻意開著的,冷風呼呼的灌入也不能關上,因為疫情期間要確保車內通風透氣。我于是又反坐著,發現反坐著的時候有些暈車。不一會兒車輛到站后,我的旁邊走來一位體態臃腫的大爺,對面是一對羞答答的情侶。我看到那女孩旁邊的空座位被一位衣著邋遢,長得很一般的民工坐上了,心里一陣的苦悶和壓抑。倘若我之前膽子大一點,上車就坐在女孩的旁邊,那么自己此刻就不會這樣憋的難受了,女孩也不會因旁邊坐了一位民工而抑郁了。我為自己膽小如鼠的舉動感到遺憾和自責。
我剛一下車,計劃坐直達家門口的那趟公交時,看到那趟車剛剛駛離,心情莫名的感傷和惆悵。朋友圈上傳的照片也極少有人點贊,偶有一些點贊的都是一些男生,回家的路上心情失落到谷底。
(懷柔野山)
橙黃的日出從地平線緩緩升起,沒過一棟棟密集的樓房。周末的早晨大街小巷的車流明顯減少,但那些退休的叔叔阿姨依舊跟往常一樣在河岸的人行道上散步,在公園的廣場上跳舞,在街角的包子店里享用著溫馨的早餐。而出租房和公寓樓里的上班族們正睡的酣香,忙碌一周的他們通常會在休息的周末好好的補覺緩解身體的疲乏。新開通的懷密線明亮潔凈的車廂里乘客寥寥無幾,戴著塑膠眼罩和藍色口罩的保潔員在空蕩的廊道中來回噴灑著消毒劑,“麻煩您把口罩戴好”那跟高鐵里一樣具有氣質的乘務員姐姐跟一位婦女說到。看著清晨冉冉升起的太陽,臨窗而坐的自己忍不住用相機拍下這唯美的瞬間。好多時候,專程前往西山看日出,卻迎來的是朦朧的晨霧,而這不經意的旅途卻能欣賞到如此浪漫的城市日出。
從懷柔北站走出后,一股郊區特有的清涼迎面襲來,早晨的陽光照耀在鋼軌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束。站外拉客的黑車司機們著急的問詢著走出的旅客去哪里,打車嗎。沿著罕有車輛通行的柏油公路往東行走兩公里,便到達京加路上的站臺。站臺空無一人,諸多駛往山區的班車多半都是數小時一趟,一起約爬的濤濤還在京承高速上急速趕來,我在車站觀望著中國科技大學雁西湖校區橙紅的建筑陷入沉思。倘若自己也能進這樣一所高校學習該有多好。兩輛載著戶外驢友的大巴車從面前駛過,我猜想著會是去往何方。
駛往山區的班車多半都是登山客,不過都是體格健壯的大叔和大媽,罕有年輕人的身影。年末歲寒,年輕人不是不爬山,而是有太多的情結未了,太多的事情未完成,雜念太多,努力保持良好的心情卻依舊未能平靜,那樣心不在焉的爬山難免會摔跤。山里的站臺僅我一位乘客走出,走在空曠的公路上,有種久違的愜意。我在林子間施肥的時候聆聽著啁啾的鳥鳴,滿地的松塔在土撥鼠的幫助下是否會埋進土壤,在細雨的滋潤中生出嫩苗,在陽光的照耀下長成大樹。雨露陽光,冬去春來的閑逸讓人頓覺時下靜好。不同于延慶山區的森嚴壁壘,懷柔村口和通往野山的入口均無防火員把守,輕易的進入讓人開心又頓覺沒有挑戰。我在遍布著光滑圓石的山溝里靜靜等候著濤濤的到來。
一對父子從自己的身旁走過,那父親友好的跟自己打了聲招呼,我報以微笑。緊接著又上來一群帶著孩子的媽媽們,小朋友們面對這崎嶇復雜的野路充滿著好奇,邁著輕盈的步子向前,而年輕的媽媽們都一臉疲憊的神情。本來以為會有一些年輕的女孩途徑,然后偷拍一些照片,但上帝沒有滿足自己的愿望。正當感到無聊的時候,濤濤從林子的拐角出現了,他臉上的輕松表情讓自己感覺遇到兄弟般的自在,也確實,濤濤淳樸友善,彼此總有諸多共同的話題和愛好,爬過一次山還想再爬一次。
我們沿著圓石如史前巨蛋般的溝谷往上,不一會兒便走進了冰凍的河道,好多人在冰面上步履維艱,小心翼翼,而身手敏捷的自己和濤濤總能輕而易舉邁上。我們超過了諸多行走緩慢的媽媽和孩子們,沿著溝谷上行,際遇一波又一波的驢友們。鉛灰細長的藤蘿如同蛇一樣纏繞在樹干上,石階上的葉子布滿了厚厚的一層,堅硬的冰層在陽光的照射下玲瓏剔透。膽大的驢友為了拍出與眾不同的照片爬到了冰瀑中央,戴著墨鏡的中年人氣定神閑的觀望著。“悟空哥也在呀”看到國慶同行的領隊悟空哥興奮的打招呼,“這后面都是你帶的團”他回應,“哪有啊,我這次沒帶,就跟哥們一起”。
我和濤濤幾乎超越了比我們先走一個鐘頭的驢友們,一個鐘頭的功夫便到達了計劃中的至高處的林中坪地,一些驢友們在此午餐。“要不我們登頂看看”濤濤指了指右邊的最高處,“好啊”我回應。順著并不明顯的野路上行,需要掰開擋在面前的樹枝,斜坡上的殘葉有點滑,就像是踩在滑雪板上一樣,一不留神就會竄出很遠的距離。順利攀上山頭時發現前方還有一座更高的山頭,帶著好奇與不服輸的信念繼續挺進,不時便到達了至高處的位置。懷北滑雪場盡收眼中,新修建的京加路如同飄搖的裙帶通往遙遠的盡頭,褐黃的巨石暴露在日光下,午時的太陽暖洋洋的,“無限風光在險峰”我跟濤濤同時感慨到。
“不行我們就直接穿越到神堂峪吧”我們一起大快朵頤的享用完自熱午餐后濤濤說到,“好呀,就不知道有沒有路”我略帶遲疑的回應,不過想到按照原計劃走的線路沿途基本沒有啥景色,懷著走不尋常路的想法便毅然決然的選擇了人跡罕至的一條野路。
枯黃的野草,帶刺的灌木,細長的藤蘿和各種稱不上名字的雜木在林野中交匯,但我們生生的淌開了一條路。在巖石尖上登高望遠,可以看到不遠處一群驢友正慢慢的下山,想象著他們看到自己時會是多么的羨慕和好奇。我們最終進了一條完全沒有人涉足的野路,一股腦的下行竟不知覺的走近懸崖邊上,雜草下便是懸空的谷底,陡峭的山崖讓我們望而生畏,我們在山崖邊緣的巨石上不再輕舉妄動,認真分析下山的可行方案,商榷著可靠的線路。我們時而匍匐前進,時而飛檐走壁,時而躍上樹梢終于氣喘吁吁到達了第一處既定的目標山頭。
然而,唯一直行下山的路徑被縱橫交錯的野草覆蓋,我們沿著左邊神似野生動物走過的線路低頭緩行,古樹下一些干癟的動物糞便讓人可以聯想這里有生命的痕跡,撥開擋在面前的藤枝樹杈,鉆進密林中,發現一條頗有年代感的古道,堆砌的石頭路依然穩固,通過觀測古道的寬度和祖先遺留的腳印可以分析在半個世紀前這里曾是一條兩村之間的羊腸大道,只是因多年無人涉足已經被荒草淹沒。
我們沿著古道一路潛行,最終道路在一處山崖邊緣終止,我們站在崖邊雙腿瑟瑟發抖,一處豁口位置的樵木有明顯折斷的痕跡,大概是有人走的太快到了崖邊渾然不覺,硬著頭皮繼續走,不料瞬間墜落的剎那抓住了邊緣的樵木,但顯然樵木未能保住那人的性命。擦拭額頭的汗水竟然是紅色的,原來在穿越密林的路上我們的手背和臉頰已經被帶刺的灌木劃的鮮血直流,我的衣服也被劃的破爛不堪,里面還露著棉絮,褲子上的洞眼宛如煙頭燙過一樣,頭發絲里夾雜著腐木渣子就像是野人,臉上的塵土如同剛從煤礦里出來一樣。涼習習的山風撫摸著疲憊的肉身,在懸崖邊緣無路可走的我們又莫名感覺到一絲悲涼。
我們屏住呼吸,沿著緊貼崖壁生長的臭椿慢慢爬下,很幸運的到達了地面的安全位置,抬頭仰望,驚訝的看到斧砍般的崖壁上雕刻著瑪雅文字,這一重大發現讓我們肅然起敬。穿過一處巨石縫,便瞅見了不遠處的村莊,我揩拭了臉上的汗水,啃掉了兩個蘋果,休整了一會兒后便朝著視線里的村莊進發。
田園里滿地的板栗殼讓我們意識到重回到人間,而方才走過的野路像極了家鄉屋后的大山,兒時曾在哪里放羊,經常會在懸崖峭壁上走動,那時不曾有過任何的害怕,縱使好多次被摔的頭破血流,而今這一刻卻總是心有余悸,仿佛感覺像是從鬼門關里逃出來一樣。農家院里拼命吠叫的野狗再一次印證我們真實的活著。村莊里家家戶戶蓋著兩層度假民宿,庭院里種植著花草,陽臺上擺放著藤椅,池塘里的金魚在游來游去,盡管此刻村子異常的安靜,但相信夏天這里一定熱鬧非凡。
懷柔市區十字路口大超市門口的臺階上擺滿了干果、牛奶、特產的禮盒,不用走進超市就能買到很多送禮的佳品。一棟棟十多層高的民宅像極了老家市區的風貌,五金店、美發店、鮮果熟食等底商在年底的時候生意異常火爆,富麗堂皇的KTV讓人有種想進入嗨一宿的沖動。自從二十三歲以后好像再也未曾光顧類似場所了,那一幕幕杯觥交錯的諾言,撕心裂肺的吶喊,情欲放縱的剎那、醉酒當歌的豪氣仿佛歷歷在目,年輕的颯爽與無畏展現的淋漓盡致,而今這里再也不是排憂解悶的港灣。路口走過來的靚麗女生讓人情不自禁的注視,我在想要是她們愿意陪自己一晚該有多好。
“晚上有顧客點酸菜魚就說賣完了,沒有了,要是都點這個的話,就沒法炒菜了”一家餐廳里的老板跟女服務員交代道,坐地窗旁邊擺有酸菜魚桌子的兩邊坐著濤濤和自己,我們一邊喝著清爽的啤酒,一邊吃著鮮嫩的魚肉,一邊暢聊著生活逸事,一邊看著路邊匆匆的行人。我們將徒步探險的照片再次上傳到朋友圈中,一邊大快朵頤的享用著美食一邊靜靜等候著好友們的點贊評論。吃飽喝足后,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天色幽藍,晚風溫柔,啟程回家。
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刷朋友圈,搞笑的視頻、憂傷的故事、美好的瞬間、難忘的體驗、生活的感悟和成長的經歷,有些東西讓人向往,有些又使人惆悵。一個人的時候,口口聲聲說耐得住孤獨,但又不止一次的貪戀塵世繁華,就這樣平淡而又癡想,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