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弟退伍那天，我跟周靈去火車站接他，大風把我們兩個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身體在門口瑟瑟發抖。
周靈比我穿得還少，只是脖子上圍著一條大紅色的圍巾，眼睛有點紅腫，似乎一晚上沒有睡。
她看起來很興奮，目不轉睛地盯著車站的門口，是啊，快要見到兩年不見的男朋友，怎么能不高興呢？
我弟從站口走出來的時候，周靈把手上全部的東西丟在地上，奮不顧身地撲在他身上，滿眼都是淚水，我弟把她抱得 緊緊的，久久不肯放開，嘴里不停說著：“我回來了。”
那一刻，我站在旁邊哭得像個淚人。
也正是那天，我又毫無征兆地想起了你。
六年了。
02
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是在學校的籃球場。你跟好幾個男生在打籃球，穿著一身天藍色的球服，由于你很高，我便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深深的酒窩，眼睛小小的，滿臉的都是汗水。
帥氣的扣籃讓我停止了腳步，在不遠處的操場坐了下來，我看著你運球，起跳，投籃，你的身影在夕陽的下顯得特別魁梧好看。
我拿起手機，悄悄地把你打球的照片拍了下來，拍了好多張，偷偷摸摸地設置了一個相冊，把照片放進去。
那天晚上，我早早寫好作業，躺在床上，把你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還不停回想你打球的畫面。
很晚的時候，我爸問我怎么還沒睡，我騙他說，我還在看書。
那年，我高三，你并不認識我，而我好像暗戀上了你。
從那之后，我每天一放學就到操場看你打球，我不敢告訴閨蜜，一直跟他們說，想去看看天邊夕陽。
因為一次朋友生日，作為他的共同好友的我們在聚會上認識，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很快，我甚至懷疑，就是老天安排我跟你相遇的。
原來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
聚會上，原本很活潑的我假裝得很安靜，我故意地挪了座位，坐在你身邊，你不知道，當你距離我只有兩公分的時候，我簡直快要停止了呼吸。
終于，你向我點了點頭并向我問好，我發現，原來除了帥氣的外表，你的聲音也那么好聽。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那天我回復你的時候，聲音是顫抖的。
你不會唱歌，所以我一直故意制造話題跟你聊天，問你問題，你都一一地跟我解答，甚至時不時幫我將桌子上喝完水的水杯倒滿。
讓我一度懷疑，你對我也是有好感的。
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你準備穿上外套起身離開，心急我的我一不小心地說了一句：要不，我們加一下QQ吧。
我以為你會拒絕，最后你爽快地答應了并快速念出一串數字。
我拿起手機手忙腳亂地輸入你口中的答案。
回家之后，你通過了我的驗證。
我們成為了好友。
03
我喜歡去逛你的空間，看你的留言板，一旦你有發動態我就會評論，每次你都會回復我。
我經常習慣于晚睡，總是半夜喜歡去你空間給你留言，而你總是隔天才回復我。
每次點完發送的時候我才能安心睡覺，但是腦海里總是留有期待，因為好奇，隔天早晨你又會回復我什么樣的內容。
這種行為持續了好久好久，以至后來成為了一種習慣。
直到有一天凌晨2點，我給你留言，發送成功的幾十秒后，你突然在QQ上回復我，問我怎么還不睡。
我跟你說我心情不好，問你愿不愿聽我的心事。
你說洗耳恭聽，后來我告訴你，我暗戀上了一個男生，一個會打籃球的男生。
我跟你說了很多我喜歡他的細節，并發牢騷地跟你說：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我不知道那晚我為什么那么勇敢，終于可以理解，如果好像喜歡一個人太過頭，是會做出不理智的行為的。
我以為你會給我灌輸什么雞湯，或者勸我主動一點去追。
沒想到停了好幾分鐘后，你突然問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
我看到屏幕的時候，楞了好久，不敢相信。
不久后，你突然又發來了一句：“不要？”
我發了一個字給你：要。
04
我喜歡看你打球，所以每當有球賽的時候你總會拉我去看，讓我為你加油，你說看到我的時候，打氣球來會更有動力。
有一次我因為有事早點回家，晚上你告訴我今天我不在現場你發揮不出真正的水平，還一直叮囑下次不可以缺席，我第一次覺得，原來我對你，是那么重要的。
你的學習成績很明顯沒有我好，經常拿班級倒數第一，我總是苦口婆心地告訴你要努力學習，而每次我說你的時候，你卻總是說“老婆聰明就好，老公笨一點沒關系。”
我雖然很無語，但卻覺得很溫馨。
還記得有一次圣誕節的時候，我看到班里的女生或多或少地收到男朋友送的禮物。
我很羨慕，但我很清楚，像你這么一條筋的人是不會準備禮物給我的。
那天晚上，你騎著自行車到我家門口，偷偷摸摸地打了電話給我，叫我下樓。
我很擔心被我家人發現我戀愛了，一直很猶豫。
最后在你的慫恿下，我還是靜悄悄地打開了家的鐵門。
你叫我閉上眼睛，等我張開眼睛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你給我準備了一根手鏈。
上面刻著，我愛你。
我高興到發瘋了，那天晚上整天處于興奮狀態，睡不著覺。
半夜打電話問了你為什么突然開竅了，你告訴我，因為你很喜歡我啊。
我們經常膩在一起，連學校老師的目光都不屑一顧，我一直以為我們會這樣相處下去。
直到有一天，你突然告訴我，你要去當兵了，問我同不同意。
我反問你，幾年？
你回答了，兩年，你爸讓我去，而你也想去。
我沒有回答你，我雖然表面淡定，但心里卻是極度難受。
直到轉身離開回家都沒有答復你。
那晚，我想起了很多次你跟我說你有一個軍人的夢，然后腦海不斷浮現你傻傻的樣子，徹夜未眠。
隔天我一大早打電話給你，跟你說：就兩年，去吧，我等你。
05
送你去火車站的時候，我假裝是你的同學，跟你的父母混在送行隊伍中。
我不敢怎么跟你告別，只記得你上車離開的時候，我目送著車離開的背影，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你走后，我開始擔心北方的氣候你適不適應，飯菜是不是合你胃口，訓練到底你受不受得了。
你沒法打電話給我，我也無法得知你的任何消息。
一個月后你聯系我了，我在電話里哭了很久，我告訴你，從你走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去過籃球場了。
電話里你笑著告訴我“等我，兩年很快的。”
嗯，因為愛你，所以我等，一直等到了高中畢業上了大學。
上了大學的第一天，我試圖打了你的手機，沒接，我不意外，因為似乎我已經習慣了。
開學一周之后，你終于打回給了我，你的語氣沒有以前那么親昵，問候的話語也沒有以前那么溫馨，聊了不久之后，信號就斷了，你也沒有繼續打回來。
我很難受，但我也逐漸學會安慰自己要習慣。
那時候，距離你兩年退伍期，只剩下六個月了。
我每天都在倒數著你回來的時間，想象著你回到家，來我的城市看我的畫面。
甚至還跟室友炫耀說，很快，我男朋友就要來見我了。
我生日那晚，我接到你的電話，你很開心地跟我說生日快樂，把我感動得淚水一直流。
后來我問你到底哪一天退伍回來，你沉默了好久，在我以為是信號不好斷了電話的時候，你突然告訴我“我可能還要繼續呆三年。”
我楞了好久，最后不知道是怎么掛掉電話的。
那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隔天起來看到你發過來的短信，你說，是家里人的安排，他們希望你們繼續留在那里，還動用了好多家里的關系。
我沒有說什么，只問了你一句，“三年后，我已經畢業了，你會娶我嗎?”
你說：“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
我最后掙扎好久好久，眼睛都是淚水，顫抖的聲音又回復了一句話“好，三年，我繼續等。”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的語氣跟兩年前你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眼淚也是。
06
你的電話越來越少，我對你的想念卻越來越多。
那時候，我經常半夜做噩夢被嚇醒，靜下心來之后又陷入了對你無限的思念中，我在想，如果你電話可以隨時接聽，那么我就任性地可以打給你了。
后來，我變得越來越敏感，長時間的不聯系我擔心你忘記了我，懷疑你會不會從此就不再回來，我每天盯著手機，時刻帶著充電寶，只怕錯過了你的電話。
室友說我瘋了，我想，應該也差不多了。
你知道嗎？
我弟參軍填了報名表的時候，家里只有我一個人反對，我弟說我不理解他。
不是我不支持，而是我也擔心，他會成為下一個你一樣，讓愛你的人，在眾多漫長的黑夜里，等待著一個又一個不確定的歸期。
他上隊伍那天，女朋友在火車站哭得淚眼婆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遠遠站在路邊的樹下，人來人往的視線里，仿佛看見了當初另外一個卑微的自己。
每次他打電話回家，我都一遍一遍叮囑他，別讓愛他的人等得太久，當然，他是我弟，我什么都可以說出口。
而對于你，我卻一句話也不敢提起。
你的電話越來越珍貴，我的想念越來越悠長。
你告訴我部隊時不時在加緊訓練，沒時間周期性給我電話，我以為你開玩笑，還一直拼命安慰自己，你只是說說而已。
而事實證明，我并不是自我安慰，而更多的是，自欺欺人。
一個人的生活，我以為我可以克服，但是，我卻一次一次敗給了沒有你的寂寞和孤獨。
那時候我很想告訴你，國家需要你，我也一樣呀。
07
大三的時候，我身邊出現了一個男生，他叫林超與，隔壁專業的，眼睛大大的，身高也達標，中央空調。
認識他不久之后，他經常性買東西給我，過節日會給我送禮物，習慣在路上制造機會遇見我，我知道他想干嘛，于是后來我告訴他，我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你了。
我本以為他會死心，可是他卻告訴我，沒關系，做朋友也行呀。
于是，我身邊多了一個除了你之外會慣著我的男生。
他對我真的很好，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他都會在身邊，以致后來我還在幻想，如果他是你，那該多好啊。
可我知道，你比他更早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后來為了避嫌，我拒絕了跟他的來往，他沒有說什么，只是告訴我，如果遇到什么困難了，盡管找他，我點頭了。
實習找工作的時候，沒有一家公司要我，走在路上，一片迷茫，草木皆兵。
圖書館轉角的時候，我遇到了林超與，他看到我一連茫然，問我為什么？
起初我不想說，后來由于他一直追著問，后來沒辦法告訴了他的情況。
后來他把我推薦到他朋友的工作室，還有工資可以拿，那時候我身上只剩下了二十塊錢，沒有辦法我硬著頭破答應了。
不久后他也來那里工作了，我們成為了同事，他對我還像以前那么好。
以至其他同事都在懷疑我們，真的是一對情侶。
可我，他們不知道，我心里卻只有你，一個讓我苦苦等待的你。
08
情人節的時候，我一個人呆在出租屋里，閨蜜問我有沒有出去玩？
我說沒有，男朋友都在部隊，回不來。
我告訴她今天你沒有打電話給我，她聽了之后問了我一個問題“你確定他還愛你嗎？”
以前我會很肯定的你愛我，可那天，我竟然遲疑了好久。
“如果他不愛你了，你別不必繼續等了，林超與就很好。”
我知道，林超與很好，而在閨蜜這句話說這句話之前，早已經有無數個人對我說了。
“如果他愛你，即便無法通電話，還可以寫信啊，可，他沒有啊。”
我聽了之后，我心里莫名地難受，我一直在心里問我自己，
為什么喜歡一個人，會那么艱難呢？
可那時候，你已經快有三個月沒有聯系過我了。
那天的情人節，我明明有情人，但卻早早地睡下了。
09
距離過年還有半個月，我媽因為下雨天地上滑摔倒在地上，頭撞破流了好多血，人暈過去。
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對著電腦跟客戶談生意，一瞬間，我全身無力攤在椅子上，眼睛里的淚水拼命流出來。
林超與著急地送我到醫院，我站在急診室的門口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媽在急診室怎么樣了，不知道醫院辦手續的流程怎么走，手里拿著一張還不足兩千余額的銀行卡，我擔心我沒錢救我媽。
后來，我媽安全從急診室里出來，林超與幫我辦理了住院手續，還把自己辛苦存下來的錢借給我媽拿藥。
他陪我去醫院照顧我媽，早上幫我們買好早餐，我落下的工作他加班幫我完成。
我媽出院之后，她告訴我：“他是個好小伙子，如果合適就在一起吧。”
我點著頭沒怎么回答她，因為我想過如果那個人是你，我媽又會做出什么樣的評價？
他無論發生什么事都會出現在我身邊，而恰恰是這樣無微不至的他，讓我開始恨自己，為什么當初狠下心放你走。
為什么，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時候，你卻遠在他鄉。
我媽出院之后，我拼命賺錢把欠林超與的錢還給他，因為我很怕欠他，也怕你知道了會介意。
年初一的時候，他來我家拜年，在我媽出去做飯的時候，在我家的客廳里，他問我，還能不能在一起。
我又拒絕了，他離開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希望你能等到你的幸福。
我朝著他笑了一下。
不巧，一周后，他就離開了那間工作室。
也沒有告訴我他去了哪里。
10
“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嗎？”
五個月沒通電話的你突然打電話給我。
“不好，很不好。”
五年沒見到你的我激動地說。
可聊天的語氣早已沒有當初那么親昵，說的內容也沒有以前那么貼心。
我在電話里跟你訴苦，可你冷靜的態度卻讓我心涼了半截。
我第一次，覺得，我們一點也不算情侶，甚至連好朋友都不是。
我覺得我們遠的不是距離，還有兩個當初真摯的真心。
我覺得累了，好累。
后來我停止了說話，聽著電話那邊你的喘息聲說了一句：要不我們分手吧。
你挽留的語氣不是很強烈，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確定嗎?
可你知道嗎？如果當初你語氣再強烈一點，我就后悔了，可惜，你并沒有。
你只問我會不會很傷心，我說不會，因為我好像也不那么喜歡你了。
而你竟然也沒有發現，這個蠢到爆炸的謊言。
可我也沒有告訴你，愛上當兵的你，真的等得好累啊。
直到最后，你說“祝你幸福。”
我說好，然后掛掉了電話。
這是我最后一次聯系你了。
我沒有很難過也沒有鬧，只是眼淚很不聽話，我依然吃得下飯和睡得著覺，只不過飯量比以前少了很久熬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那段時候，眼淚好像很不值錢，說流就流，在某個街道的轉角，在某個看到號碼的瞬間，在深夜的某個瞬間。
我知道我還深愛著你，只是，我再也等不起你了。
11
一年后，我離開了林超與推薦我去的那間工作室。
我來到了南京，這所城市很陌生，但我卻很喜歡這里的空氣和樹葉。
我找了一家公司，當起了文員，朝九晚六，日子還算舒服，只不過有一點孤獨。
那天下班，天空下起了大雨，我躲進了一家商場的大門里避雨。
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是的，我又遇到了林超與。
他請我吃了晚餐，西餐，牛排九分熟。
飯桌上他笑著問我，我跟你結婚了沒有。
我搖頭笑著說，一年前我就跟你就分手了，他剛開始很驚訝，但是后來又平靜下來。
我感覺得到他在竊喜，只是裝得很淡定，我故意沒有拆穿。
他從頭到尾都在詢問我的工作情況，直到我起身快離開的時候他猛然問了我一句：
“那么，我們現在可以在一起了嗎？”
我眼神掃視了一下他的頭發，順著視線看到他的眼睛，我覺得很真摯，最后，笑著跟他說：
“可以了。”
他很開心，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最后牽起我的手，嚴肅地對我說“我不會讓你等我的。”
我站在他面前，感動到不能自己。
半年后，也正是幾天前，我終于答應了他的求婚。
12
我在房間收拾東西，把多年來藏在柜子里的東西都整理一遍。
我才發現，原來，我還有很多東西，都曾經的你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我靠在窗邊，看著外面正在飄落的樹葉，看著屋內放著的聘禮。
我突然想起了分手那時你說的，祝我幸福。
分開后，我跟你沒有了聯系。
也不知道五年到了之后，你回家了，還是繼續留在那里。
只知道，“祝你幸福”這句話，都一直在我腦海里，始終難以忘記。
我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遇上你，但此時此刻，我想告訴你，我也終于找到了我的幸福。
對呀，兵哥哥，等了你五年的我終于要嫁人了。
只不過那個人，不是高三那時候陪我晚睡的你。
現在，我想告訴你，如果你遇到了喜歡的人，如果那個人也喜歡你，那就請你不要讓她繼續再等下去了。
因為，每個女孩所希望的，是下雨就能送傘過來的你。
而且，你始終要懂得，每個女孩在時光面前，都會等不起。
我會幸福。
你也要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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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鯰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