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風也清涼起來,月光透過紗幔照進房間,照在夏荷的床前,照在那雙整齊擺放的棉布拖鞋上。點點斑駁切開月光,在地板上印出一個個小黑點,那是紗簾上碎花的影子,一切顯得那么靜謐溫馨。
這么美好的夜夏荷卻渾渾噩噩的總也睡不踏實。到接近午夜才總算入睡了,卻又跌入了痛苦的夢境中。
夏荷又看到世勛了,不同于白日的尷尬無措,勛還是年輕的大男孩,開著紅色的跑車,飛揚肆意,是那個時候該有 樣子。他在等自己心愛的女孩。
一個長頭發女孩,頭發是栗色燙著大波浪,就這樣隨意的披散在肩頭,一對圓形的大耳環在批散的長發里時隱時現,腳上穿著鑲鉆的人字拖,身著牛仔短褲加一件黑色的寬T恤,背著一個大大的帆布包跑向了世勛。夏荷認出來那是年輕時的自己。世勛微笑著替她開了車門,護著她上了 車,才繞到另一邊自己坐了上去。發動車的時候,忽然聽到后面有人在喊:“姐姐,等等我,你忘了拿水果……”一個瘦瘦的小丫頭手里拿著水果盒從別墅里跑了出來,。
夏荷已經坐到車里了,那女孩離車還有一段距離,著急地緊跑了幾步,將將攔住了準備離去的車。也許是跑的有點急,她小臉上紅撲撲的,小嘴微微喘息著。烏黑的長發用2條鵝黃色的絲帶左右各扎了個馬尾,撥到了胸前,剛開始發育的胸部也隨著喘息聲上下起伏著。一條純白的連衣裙配銀色的小高跟涼鞋,顯得精致又清純,奈何皮膚略黑,配著這一身少了點靈氣與美感。那是夏荷的妹妹夏蓮,有時候夏荷也想不明白,為何自己皮膚那么白皙,夏蓮卻和自己隔了好幾個色號。夏荷伸手從夏蓮手里接過水果盒子,不高興地說“我都說不要了,你還拿來?!?/p>
“媽媽說多吃水果對皮膚好對身體也好”夏蓮對著夏荷說話,含羞帶怯的眼睛卻看著世勛。
世勛微笑著點頭符合:“你不能因為長的美就挑食,多吃水果對身體好哦!謝謝你呀夏蓮!”
恍恍惚惚間畫面一轉,時間又到了幾年后,那時夏荷已經結婚好幾年了,夏蓮也長成了大姑涼。不似小時候那么纖瘦單溥,皮膚也白晳紅潤了不少,只是性格依然柔順。她羞羞答答地對夏荷說:“姐,我懷孕了!”
“什么?……你……懷孕了?沒聽說你談男朋友了?。靠梢园?,這是打算先上車再補票啊!”夏荷驚訝過后忍不住打趣夏蓮,然后一本正經的安慰她懷孕這是好事。還關切又八卦地問她:“你們怎么認識的?他哪里人呀?他是做什么的,對你好吧?”
結婚7-8年還沒有懷上寶寶的夏荷那時是真為她高興,還有那么一點羨慕妹妹。她那么容易就懷上了寶寶,雖然是未婚先孕,但是現在社會開放,并不會受到指責,只要兩個年輕人是相愛 ,那就是個美好的意外。想想自己這些年各種努力一直懷不上孩子,承受的壓力真的特別大!每個見到你的人都問你怎么還不生bayba呀,不要再玩啦 ,趕緊生孩子啦 ,某某的小孩都會打醬油了……
真的很無奈,自己也很著急,卻又不好說是因為自己不能生,對外還要表現的不著急,說著一引起違心的話來掩飾尷尬。還好,老公一直不曾有過任何埋怨,給了自己莫大的底氣。
睡著的夏荷早已淚流滿面,在睡夢中她看著自己關心著夏蓮,拼命的對那時的自己吼道:“不要問,不要問!千萬不要問啊……”但是夢里的夏荷哪里聽得到?她們之間隔著一片透明的屏障,夏荷站在那兒對夢里的自己大喊大叫,夢里的自己卻根本聽不見,依然在興奮又激動的等著夏蓮分享自己的愛情史。
“那個人你很熟。”夏蓮睜著無辜的大眼看著夏荷說道。夢里的夏荷興奮的說:“我也認識呀?你先別說,讓我來猜一猜……是不是李子晨……啊不是啊,那是藍啟航嗎?……也不是啊……”
夏蓮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夏荷,眼里有快意的光在閃耀。夏荷憐憫的看著夢中的自己,也是在看著曾經的自己,那時候,怎么可以這么傻呢!
轉過頭看著夏蓮,她沒有對夢里的夏蓮說什么,沒有指責她的無恥和殘忍,也沒有試圖哀求她不要說,不要說出那些難堪的話,因為到現在的夏荷明白,那樣是沒有用的,她只能在夢里靜靜地看著夏蓮,看著她又一次殘忍的對夏荷說:“不是那些人的,你不要再猜了,孩子是世勛哥的!”
猶如當頭棒喝,夏荷睜著美麗的大眼睛呆呆的看著夏蓮,還以為是幻聽。“你……說什么?”夏何顫抖地問。
“孩子是吳世勛的,已經有兩個月了,媽媽們都知道了!讓我好好養胎呢!”夏蓮揚起臉,驕傲又無情的看著快要失控的夏荷,開心的大笑!
“轟”的一聲巨響,那是世界崩塌的聲音!夏荷從夢中驚醒,淚水已經濕透枕畔。她抱著被子坐起來,蜷縮在床的一角,一邊擦著淚水,一邊糯糯的對自己說:“真沒用,不是說好了不再流淚的嗎?”像個委屈的孩子,狼狽又無助。
可是眼淚卻越來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凈……
月光那么美,生活卻那么難堪。夏荷怎么也想不明白,是自己做人太失敗了?自己最親密的人背判了自己,自己卻連個訴苦說怨的地方都沒有,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自己不能生孩子嗎?
永遠都記得那天,當夏蓮說出那些話后,自己無意識的推了她一把,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用力了沒有,反正夏蓮跌倒了,她大聲地叫著肚子痛,然后自己的婆婆跑出來 了,接著自己的媽媽也跑來 ,媽媽說她必竟是你妹妹呀,你怎么下得去手?這孩子要是沒了可怎么辦?婆婆氣得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還讓自己滾,那是在自己的家呀!竟 然叫自己滾。
那一夜夏荷一個人在陽明山頂坐了一夜,終于是看到了初升的太陽,它是那么美。但是要等的人卻終究沒有來,那一刻她才意識到,一切真的都變了。
那天夏蓮住院了,所有人都在醫院守著她。
有時候覺得那一切真像是一場夢,以前那么疼愛自己 那些人,怎么一夕之間全變了。相愛十幾年的愛人,從懵懂年少到風華正茂,從青澀到攜手,風風雨雨十幾年,怎么抵不過一個孩子?還有養育自己的父母,還有疼愛自己的公婆。道底是哪里錯了,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孩子嗎?
想不明,猜不透。那時她想要一個理由,想知道事情是怎么發展的,可是沒有人愿意對她說。和吳世勛鬧,他就只會說對不起,給他一點時間,他會解決好,然后她相信了,相信自己的愛人,她乖乖的等著他回來,最終等來的卻是他跪在地上哀求自己,不是求自己原諒,而是求自己同意離婚。
那只是一場夢,一場惡夢而已。夏荷擁著被子,對自己催眠,忘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