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世界那么大,我的廚房只想寫上你的名字。
1
四十年前,桃子有了人生中第一間廚房,為她鑄造廚房的那個男人,叫做陳大寶。
陳大寶人如其名,是人群中的活寶。一向喜歡嬉笑怒罵的他唯獨在一個地方才能安靜下來,那就是廚房。
廚房是陳大寶的命根,也是他追求桃子的資本。
二十歲那年,陳大寶捧著帶有熱氣的湯站在石門小學的門口等待著下班的桃子。
和其他大多數女人不同,桃子生來嬌貴,成為教書老師的她從小到大十指未曾沾過陽春水。
也正因為如此,陳大寶表白的時候,只用了一罐帶著熱氣的烏雞湯和一個剛剛從易拉罐上摘下的戒指就成功的報得了美人歸。
那個年代的婚禮走的是心,八抬大轎拜過高堂之后,桃子就成為了陳大寶的女人。
婚禮結束的時候,桃子吃著蘋果依靠在廚房新裝修的門上,看著陳大寶忙來忙去的樣子,聽見他那句走心的表白:“以后,廚房的主人是你,廚房的奴隸是我。”
桃子吧唧著嘴,翻著白眼想象著什么才是陳大寶口中的以后。
2
沒過多久,桃子就說她嫁對了人。
確實。
自從嫁給陳大寶之后,桃子的生活模式就變成了享受——享受——享受,而陳大寶的生活模式就變成了公司——廚房,廚房——公司。兩點一線奔波的他還忙里偷閑的鉆研了桃子最愛吃的糖醋魚。
糖醋魚是個奢侈品,每次看見陳大寶拎著兩條魚回來的時候,桃子就會高興的手舞足蹈。
那些年桃子就是陳大寶的抽油煙機。她常常拿著小鋪扇為陳大寶扇著冒出來的濃煙和流出來的汗。
陳大寶總是說:“桃子,你沒有我該怎么活。”
站在一旁的桃子聳了聳肩,嘗了口放在盤中的糖醋魚,笑成了一個傻逼。
3
婚后一年的時候,陳大寶有了一個兒子。骨子里要強的他為了給兒子一個更好的生活,同桃子商議之后,背上了行李南下了廣州。
陳大寶不在的日子里,桃子用的最多的錢就是電話費。對做飯一竅不通的她只能隔著幾千里的距離聽著陳大寶電話那頭溫柔的指揮。
幾年間,桃子被陳大寶教會了做各種各樣美味的菜肴,但偏偏漏了糖醋魚。
偶爾,陳大寶會漫不經心的想要教她做心中最愛的糖醋魚,但都會被桃子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過去。
桃子說,陳大寶會做這世界上最好的糖醋魚。
桃子說,她這輩子只吃陳大寶做的糖醋魚。
碎碎念了一地之后,桃子長嘆了一口氣,略微哀傷的問:“陳大寶你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
“快了是什么時候?”
“兒子長大以后。”
桃子的兒子長大要很多年,陳大寶也就在廣州呆了很多年。
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它總是莫名其妙的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溜走。這一溜就是二十多年。
4
二十多年后,桃子微帶白發的站在廚房里看著還未做好的糖醋魚自顧自的說著:“陳大寶是個騙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讓她喋喋不休質罵陳大寶的原因是兒子結婚后的幾年,他依舊沒有回來。
如今的他躺在醫院的重癥監護病房內,曾拉著桃子的手不厭其煩的說著各種菜的制作過程。
末了,他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寫滿密密麻麻的本子,顫顫巍巍的說:“桃子,這里面的菜種足夠你吃剩下的日子。”
桃子沒說話,拿著菜譜回了家,轉身鉆進了廚房。騰起的濃煙濕潤了她的雙眼,她看著鍋里還未做好的糖醋魚,自顧自的罵著陳大寶這個騙子。
慌神之際,小孫子從門外跑來,抱著她的大腿說:“奶奶,你是什么時候學會做的糖醋魚?”
桃子看了看掛在墻上的易拉罐指環,笑了笑說:“早就會。”
原來,桃子嫁給陳大寶以后沒多久就學會了做飯,只不過她想要通過刻意隱瞞的方式來享受陳大寶對她這么多年絲毫未減的愛。
收拾廚房的時候,桃子看到本子的最后一頁陳大寶寫了這么一句話,他說:“桃子,其實你早就被寫在了我的廚房里。”
桃子想到四十幾年前為陳大寶扇風的樣子,忽然覺得原來這就是嫁給了愛情的樣子。
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一個廚房,刻著一個想要牽手到白頭的名字。
原諒我,世界那么大,我的廚房只想寫上你的名字。